降臨回路,比節點更強大更穩定的通道,只是聽到這種描述,能夠產生的聯想就已經令人毛骨悚然了。如今末日真理,網絡球和黑巢之間的勢力大體平衡,一旦降臨回路完成,勢必打破這種平衡。
“黑巢方面對這種事情無所謂嗎?”我問道。
“并沒有發現他們有特別的行動,對他們來說,無論是末日還是正常都無關緊要。那些人并不試圖改變環境,而是專注于觀測現有狀況,之后改變自身,就像阿米巴原蟲一樣,確保自己無論那種情況都能活得更好。雖然這么說并不完全正確,但他們都是相當激進的適應主義者和自私主義者。”
“你說現在只剩下最后一次機會?”
“是的,最后一次機會。為了構成降臨回路,需要至少六個節點,在這座城市,包括城市遠郊,他們已經完成了五個,我們必須在他們完成最后一個之前阻止他們。”
在這里只有我們能夠做到這一點,如果我們做不到,那么整個城市都將滅亡。比利的語氣和神態有一種說不出的力量,讓某個無形的物質在我的身體中凝結,我聽到一個聲音在述說,那就是與生俱來的使命。
“就只有我們?”富江掏出香煙,點燃了,一邊問道。
“沒死的人都會前往最后一個節點,如果只剩下我們,那就實在太糟了。”比利看了一眼后視鏡,“而且,要抵達目的地可沒那么容易。”
“來了。”富江的表情變得肅穆起來。
想必她也感受到了,左手腕內側的魔紋變得灼熱。無論席森神父也好,面具男也好,每次引發產生這種現象的家伙都是要比我們更高等級的魔紋使者。
C級,三顆魔紋,被稱為巫師學徒的超能力者。無論哪一種,都必須竭盡全力才能應付。
而且,對方并非獨自一人。比利踩盡油門,在紅燈亮起,但橫行的車輛還沒進入中心時,風馳電掣地沖過十字路口,身后原本看似尋常的車流中,驀然閃出五輛黑色車體,明顯制式化的顏色和型號。之前我一直沒有發現他們的存在,他們藏在車流中,似乎并不急于將我們攔截下來,也許是沒有機會,也許是不想在眾目睽睽下大動干戈,打算等我們進入郊外再發動進攻。
可是現在他們顯然并不打算任由我們脫離掌控。
比利的突然提速毫無征兆,身后的交通崗頓時被拋得遠遠的,也不清楚是否會有交警前來攔截我們。緊跟上來的五輛車無視橫行的車流,以沖撞一切的氣勢呼嘯著從車輛間的縫隙中穿過去,結果造成了一連串的車輛追尾事件。
“可惡,這樣也能通過?”比利罵了一聲臟話。
“哈哈,看來耍小聰明是沒用的。”富江發出一陣嘲弄的笑聲,絲毫沒有緊張的樣子,不知道為什么,她就是和比利不對付。
比利反擊般突然扭轉方向盤,車子甩出一條弧線,在刺耳的摩擦聲中拐進另一條路口,因為太過用力的緣故,車體左右擺動了數下才恢復正常。我和富江措手不及,狼狽地抓住扶手,這才沒有摔出去。等重新擺正姿勢,才發現自己進入的是逆行道,迎面撲來的車輛驚險地擦身而過,嚇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被結實撞中的話,雖然死不了,但斷幾根骨頭也不算意外。
“你到底會不會開車啊?”
“該死的,這個國家的車道為什么是相反的!”
富江和比利的喊聲同時響起來。
“該死的,你這個交通盲,死鬼佬,換手,我來開!”富江說。
“坐好坐好,我可不想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你的手里。”比利不甘示弱地喊道。
“難道我們就得把自己的性命交給你嗎?生還的幾率未免太低了!”富江二話不說就去搶方向盤。
“喂喂,不要亂動,要翻車了!要撞上了!”比利用力把持方向盤,沒有任何屈服的跡象。
結果在搶奪方向盤的戰斗中,車子沖上人行道,一路上雞飛狗跳,險之又險地從行人身邊擦過,奇跡般地竟然沒有撞中任何人,只有破碎的木椅和垃圾筒砸在前窗上,彈飛后留下一大堆顏色惡心的半液狀物質沾在車窗上。比利打開雨刷,立刻在擋風玻璃上繪出精彩絕倫的彩畫。
這下子,富江也不再爭執了,帶著厭惡的表情將頭扭向側邊的車窗。
“該死的,我的車啊!”比利大聲抱怨起來,“太惡心了。那些家伙到底在垃圾筒里扔什么東西啊?”
車子從人行道里沖出去,立刻有人從商店中沖出來,追著車尾手舞足蹈,開合嘴巴。我們都聽不到聲音,但想必不會是什么好話。
無論是心有余悸,還是看熱鬧,行人們的目光隨即被更后方的車禍吸引住了。緊追我們而來的車輛在逆行道中再沒之前的好運,最前方的車輛被卡車撞中車頭,整個車體打著滑飛了出去,不僅車頭凹陷,連前門也被撞飛了。
其余的車輛陸續從它身邊駛過,同樣開上人行道躲避迎面而來的車輛,于是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看到了吧!這就是策略!”比利得意洋洋地喊道。
車子從沒有街心隔離欄的地方拐彎,終于進入正常的車道內。抵達下一個十字路口時,比利沒再闖紅燈,直接朝亮起綠燈的方向拐去。一路上并沒有警察前來攔路,身后追蹤的車輛也沒有更多的動作。
路邊的景致逐漸開始變得陌生,視野也變得開闊,車子正朝著城市開發力度不夠的區域駛去,愈發顯得夜深人靜,道路越來越寬敞,越來越通暢,車子得以一直保持高速。大約十五分鐘后,水泥路面兩旁出現了黃泥地和非景觀的樹木,車道一側的地勢向下傾斜,遠遠可以看到不景氣的紅磚房和荒蕪的田地。
開始進入市郊了,我明白,景色的變化意味著惡戰的來臨。
“男孩……”
比利還沒說完,就被我打斷了。
“叫我高川。”
他通過后視鏡盯了我一會,最終妥協般聳聳肩。
“好吧,高川。”他說:“攻擊就交給你了,沒問題吧?”
我啟動了ky3000的魔方系統,將之轉換為介于重機槍和榴彈炮之間的形態,以此回答他的問題。
比利開始降低車速,顯然要大干一場了,我們都知道繼續逃跑沒什么用處,這里人稀地廣,月黑風高,正是殺戮的好地方。
后方的四輛車加速開上來,我們之間的距離逐漸縮短,然后有番狗部隊的士兵打開側門露出頭來。
我用力踢開車門,左手抓住扶手,右手舉起重機槍,向外傾斜身體,朝正準備開槍的士兵們扣下板機。
“幫我跟上帝問好,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