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級末日癥候

130 鮮紅騎士2

130鮮紅騎士2

限制級末日癥候130鮮紅騎士2

限制級末日癥候130鮮紅騎士2。

身體生銹了。

絕非比喻,我們的身體好似一瞬間變成了金屬,在血液的浸泡中迅速銹化。當銹跡蔓延到肩膀時,胳膊就無法動彈,比利用力掙扎,立刻有銹斑從他身上剝離,他的身體就蹦出一個缺口,即便如此,看他的表情卻絲毫沒有察覺,沒有絲毫痛苦。

只有將手插入大門的真江安然無事。

我想說點什么,可是銹化的喉嚨已經安全發不出聲音來。

真江終于拔出手來,可是那截手臂所在的地方已經空空如也,露出鮮紅的肌肉和白生生的骨頭,顯然被大門給吃掉了。即便是那身堅韌無比的黑色緊身戰衣也無法抵擋大門的力量。

我和比利已經無法動彈了,而真江的身體也開始浮現銹跡。就像是只貢獻了一只手臂,已經無法滿足充斥在這冥冥虛空中的某種存在。她只是比我們晚了一步,也必將步上我們的后塵。

死亡之手輕輕撫摸著我的身體,我無比驚恐,可是驚恐之中,卻有另一個我平靜地思索,幾乎在一瞬間,我覺得自己明白了該如何拯救自己。我的左眼忽然不手控制地向一側轉動,我想這副模樣嚇著了比利,他露出一臉驚駭的神色,然后迅速被銹跡固化。

真江飛奔而來,抓住我的肩膀,然后一腳將比利踹向大門。比利連驚叫聲都無法發出,一頭栽進大門中,身體迅速被大門吞了下去。

速掠。

在比利被徹底吞掉之前,我發動超能力,在他身后構建出高速通道。

在比利生銹的身體被徹底吞沒前,我帶著真江撞中他的身體,三人一起陷入大門之中。

下一刻,我的眼前一片黑暗。

黑暗只降臨了片刻,重新回復視覺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富麗堂皇的大廳中。四周有高大優雅的古董瓶,有鮮綠欲滴的盆摘,有中世紀的士兵鎧甲,有擱置墻上的冷兵器,一條紅地毯向前延伸,之后分叉,通向人字形的樓梯。房頂是彩色玻璃,垂吊著沉重繁華的燈盞,手臂粗的紅色蠟燭不僅在燈盞上,一條直線地在墻上排列,貫穿至前方。燃燒的火焰沒有一絲動搖,光和影輕輕跳躍著,整個大廳明亮而沉靜。

我幾疑自己來到了一個古堡中,而主人并未發現這個闖入者,這里是如此寧靜,仿佛除了自己之外,一個人也沒有。若在休假時來到這么一處優雅之所,必能洗滌心中因塵世喧囂而產生的焦躁,可是此時此刻,更大的驚悚籠罩著我。

我轉過身體,身后沒有門口,那是一堵鐫刻著巨大壁畫的墻壁。我不由自主觸碰它,的確是真實的,一堵嚴嚴實實的墻壁。

而在我之前的比利,以及之后的真江,全都如煙霧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個死亡,將有一個降生,一個隕落,將有一個升華——當我想起這段話,一個令人心揪的想法無可遏止地浮上心頭。

只有自己通過了那扇大門,比利和真江都被當作祭品給那扇詭異的大門吞噬了。

真江犧牲了比利,讓緊隨比利的我獲得生機,可是真江呢?隊伍里只有三人,死者和生者卻是成雙成對。

可我覺得這一切都是夢幻,我似乎能聽到她在耳邊叮嚀,我覺得她就在這里,就在我的身邊。

“真江!”我大聲喊她的名字。

如同回應我的呼喚一般,左眼傳來劇烈的痛楚,仿佛有一條鞭子在我的顱腔中抽打。我痛得全身失去力量,彎腰跪在地上。我用力壓迫左眼球,它不停地鼓動,就像是一顆不屬于自己的心臟。可正是這種詭異的感覺,讓我愈發堅信真江沒有死亡。

這只眼球是真江的,我還記得它時常不受控制地亂轉。冥冥中,我似乎又聽到了真江的聲音,聽不清,我努力去聽,可是前方卻傳來一陣緊湊的腳步聲。我從沒有像此時那般憎恨他人的聲音,我從沒有像此刻般希望這個世界徹底失去聲音。

得讓他們安靜下來,我這么想到,于是放開壓迫眼球的手掌,從地上爬起來。

左眼滴溜溜轉向地上,我這才發覺真江并不是什么都沒留下。那里有一只眼球,以及真江攜帶的那把長刀狀臨界對沖兵器。

我感到眼眶濕潤,液體從眼眶中流淌下來,溫熱而濃稠,我嗅到一股熟悉的腥味,于是用手抹了一下臉頰,攤開的手掌是油脂一樣濃厚的鮮血。

我轉過身體,看向腳步聲傳來的地方,大廳盡頭以及樓梯兩側的大門被用力推開,士兵的身影正魚貫而出。他們唯一和之前遇到的番犬部隊不同的地方在于,他們的裝備更加優良,可以稱得上武裝到牙齒,每個人的臉都藏在呼吸面罩之后,看上去就像個長著豬嘴的骷髏頭。

這時我的大腦一松,似乎有什么東西斷裂了,從眼眶中滾出來,落在地上。

是左眼球,它如同有生命般滾到我的身后。

前方的士兵們迅速占領樓梯和長廊。大概是沒有受到攻擊的緣故,他們也沒有主動發起攻擊,只是列成之前看到過的三層陣列,如臨大敵般用槍口指著我。

雖然隔著面罩,看不清他們的樣子,可是懸浮在空氣中如鋼琴弦般繃緊的氣氛,顯得他們十分緊張。我想,也許是自己的樣子嚇著他們了。

越來越多的濃稠濕滑的鮮血從左眼眶中涌出,淋濕身體,一直淌到地上,形成一大灘鮮紅的洼泊,而且還在不斷擴大。我從沒想過人的血會是這個樣子,也從未想到,自己的鮮血竟然有這么多。

那鮮血就好似不是屬于我的,流淌出來,也絲毫沒有削弱我的氣力。

“入侵者,立刻束手就擒,你無法離開這個地方。”樓上一個像是長官的人發話了。

“放下武器!”

他的聲音就如同夏日的蚊蟲一樣吵耳,真不知道他為什么會說出這樣的蠢話,他以為每個人都能通過那扇門抵達此處嗎?他難道不知道今夜找上門來的人,就是為了一場永絕后患的戰爭嗎?

地上的鮮血如巖漿般翻滾起來。

啊!真江就在這里,她一直都在這里,我們早已合為一體。這真是太好了。

“開火!”

速掠!

鋪天蓋地的子彈雨落而下,我壓低身體,在看似緩慢的子彈中穿梭。如果是全方位的覆蓋射擊,也許能夠縮小我的活動空間,可是他們的目標就是我原來所在的位置,四面八方集中過來的子彈反而空出回旋的余地。

半點威脅也沒有,也不需要全力輸出。子彈一粒接一粒,如同懸浮在空中的一串又一串的珠鏈,如果我想,完全可以將它們全都擊落,不過我只是從間隙中沖過去,將沉重的行李箱砸在士兵的頭上。

士兵的頭部發出骨折的聲音,身體飄起來,在空中旋轉。隊列被撕開破口,我突入這排士兵的身后,脫離了高速通道。只聽槍火大作,如雨打芭蕉。我原來所站的地方跳躍著無數的火花,地上沸騰一般的鮮血水洼也不停漸起水花。

被行李箱擊飛的士兵砸在墻壁上,發出沉重的撞擊聲。他的腦袋凹陷,脖子扭曲,肯定活不下去了。這時朝前方開槍的士兵終于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然而他們尚來不及回頭,我已經按下行李箱的機關,一共十六個槍口朝他們掃射。

一瞬間,悶哼聲接連不斷響起。

第一時間被子彈打中的士兵立刻倒地不起,手腳被子彈貫穿,但是身體卻安然無事,我立刻意識到他們穿了防彈衣。

這是理所當然的,是我小瞧了他們。

除了寥寥幾個頭部被擊中的家伙,并沒有太大的傷亡。其余人訓練有素地朝側旁翻滾,射擊陣列頓時瓦解。

我不再停留,再一次發動速掠,樓上的士兵果然已經反應過來,一排彈雨擦身而過,地面頓時變成了馬蜂窩。

這些子彈也絕非普通的類型,每一發都會留下半個拳頭大的孔洞。

從樓梯口到樓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士兵,消耗了一個就會有更多的填補上來。

我以小幅度的高速移動在樓下穿梭,他們的反應跟不上我的移動。當我在士兵身邊停下來,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地射擊。我雖然試圖用這樣的方式造成誤傷,然而士兵的攻擊很準確,完全沒有傷害到自己人,而且他們以相當恐怖的素質快速把握并習慣了我的行動規律。

有人想要撲到我的身體上,禁錮我的移動,而更多的士兵則自發重整隊形,如同牢籠一樣將我困住。

我間或朝他們發射火箭彈和榴彈,但是半空就被打爆。而且他們雖然跟不上我的移動,卻有足夠的能力去預測和躲閃四射的彈片。我的子彈無法貫穿他們身上的防彈衣,因此無法擊中頭部,他們就不會死亡,四肢被擊傷后,也能夠憑借超人的體質恢復過來。

這些人毫無疑問都是經驗豐富的精銳士兵,對熱兵器的陣地作戰駕輕就熟,每個人都有神槍手之能,團體實力之強悍遠超之前遇到的番犬部隊。

先前之所以能夠快速殺傷番犬部隊的確是占了地利之便,在安全局基地的狹窄通道中他們無法展開陣勢,而在這個地下基地的大廳中,他們的人數又不足以構建完全的防御網。然而這里場地開闊,樓上的士兵更是扼守要道,裝備齊全,后援充足,于我而言十分不利。

我清楚自己擅長的是槍彈射擊和高速移動,然而此時此刻,兩者都被對方極大程度地限制住了。

敵人的援兵不知道有多少,但是從這些人的數量、裝備和素質來判斷,不難猜出此處的確是這個基地的重要據點。

我在槍林彈雨中速掠,沒有性命危險,但是卻沒有時間跟他們蘑菇。

九十分鐘的行動時間正一點一滴地消耗。

必須盡快結束戰斗。

速掠不能停下,那么在速掠的同時使用連鎖判定怎樣?我這么想到。只要能切實擊中頭部,就能殺死他們,就如同自己在安全局基地里做到的那樣。

沒時間猶豫了,我集中精神去感受高速通道四周扭曲的世界,可是效果并不好,身體完全沒有平時那種有如神助的感覺。我強忍不適扣下扳機,子彈離開槍管,立刻脫離高速世界,產生幅度極大的歪曲。

第一次試射失敗,第二次的時候,我努力嘗試去修正這種扭曲的時空感和速度劇烈轉變產生的干擾,大腦卻如超頻運轉般發熱,似乎下一刻就會報廢。

我感到有溫熱的液體從鼻腔中流出來。我悚然意識到,這個身體無法處理在這種狀態下產生的數據量。連鎖判定是才能,是當前身體能力所能達到的極限,一旦超出這個極限,就會失效甚至造成身體的崩潰。

我松開扳機,無法進行連鎖判定,自己就不再是神槍手,也無法控制ky3000的強大機能,再這么下去也只是浪費彈藥而已。

如此之來只有一個選擇。

不過是稍稍分神,戰況已經悄然發生改變。也不知道這些經驗豐富的老兵們究竟施展了什么魔法,我發現即便自己游弋不定,還擊倒了不少士兵,并有意識地進行突圍,可是周圍的士兵竟然不知何時形成了一個更加完善的包圍圈。

這種改變并非一蹶而就,士兵指揮官的聲音很大,我聽得清清楚楚,可是就像下棋一樣,當我以為已經破局,拿掉棋子的時候,卻發現那些死棋不過是布局中的一環。正是自己吞掉了這些死棋,才逐漸落入重圍。

啐,果然就算是優等生,也不過是學生的程度而已嗎?

就算如此也不能坐以待斃,我掏出匕首,全力發動速掠。

密集的槍聲霎時間變得沉悶而遲緩,宛如射入水中,泛起一陣陣的漣漪。

如果說之前的子彈只是從某個方向射來,那么此時的子彈就是同時從四面八方射來,幾乎沒有死角。若是速度慢上一點,覆蓋性的攻擊就會徹底封死移動的路線。但是我的速掠很快,快到連子彈也跟不上,在被子彈圍死之前,我貼著地板從一名士兵胯下滑了出去,反手揮出匕首。

高速狀態消除的同時,那名士兵看似完好無整,并且遵從指令轉身朝我攻擊。當我再一次進入速掠狀態時,他的下半身還是背對著我,而上半身則轉了半圈,斜斜滑到地上。

子彈追逐著我的腳步,我則追逐士兵們的影子。他們的反應是如此遲緩,我的匕首切下他們的脖子,剖開他們的腰腹,斬斷他們的四肢,痛覺的傳遞似乎還及不上他們扣下扳機的速度。當他們摔倒死亡的時候,子彈突突地一路從前方歪至上方,失去控制的槍口甚至殃及反應不及的同僚。

速掠加匕首所產生的效果遠超我的預計,士兵們開始產生混亂。

每一秒,都有至少三名士兵被肢解,鮮血在空中迸射,內臟那個好似積木般滾落一地。他們無法防御過來,我的速度是如此之快,而且不在同一條線路進行突襲,盡量避免被他們抓住規律。

我開始得心應手,樓下的士兵幾個呼吸后就被我屠戮一空,噴灑在空中的鮮血宛如禮花般盛放。

我開始進攻樓梯,樓梯很狹窄,活動空間太少,每一次攻擊之后都必須后退,之后槍火就會連帶被我攻擊的士兵一起吞沒。他們也開始意識到,被我欺近身體以后就沒有救了,所以不再直接朝我攻擊,而是狡猾地yin我進入樓梯,然后射擊第一排士兵身前的位置。

我曾經試過踩著扶手跑上去,或者直接跳到樓上,但他們顯然也注意到這一點,間歇性的覆蓋射擊讓我無可立足。

我不得不退回剛進來時的那扇墻壁前,槍聲頓時停歇下來。我和他們對視,雙方沉默地僵持著,可是氣氛并不寧靜,反而散發出一種異常的聲息。

之前槍聲大作時感覺不出來,但是戰斗停止的時候,卻能聽到一種“咕嚕嚕”、“嘩啦啦”的水聲。

我感到腳底黏稠,用眼角余光一看,之前流出的那寫濃稠的血液已經擴大到五米方圓,正漸漸彌漫到腳背上。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地上的尸體所流出的血液似乎正受到某種力量的影響,宛如百流歸川般朝這邊匯聚過來。

那涓涓的水流聲,正是無數鮮血匯流的聲音。濃稠猩紅的血洼愈加沸騰起來,給人一種孕育著什么東西的感覺。刀狀臨界對沖兵器已經被血液吞沒,地上的兩顆左眼球則漂浮其中,猛然活了過來,轉向我,又轉向樓梯上的士兵。

詭異的死寂沉甸甸地籠罩在廳堂中。

下一刻,血浪洶涌,嘩然一聲將我吞沒。我不由自主摒住呼吸,肌膚接觸到這溫暖的血液,似乎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意志,讓我放棄掙扎。在鮮紅的視野中,高高的浪頭霎時間吞沒了前方地上所有的尸體,肢體在血流中沉浮著,一起涌上階梯。

“開火!開火!”士兵中傳來惶恐的尖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