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級末日癥候

159 接續

限制級末日癥候正文

限制級末日癥候正文。

富江就像是被扇了一下耳光,愣愣和咲夜對視了半晌。()

她突然撩起緊身背心,紫色輕薄鏤空的情趣內衣下,健康的膚色上浮現一個清晰的巴掌印。

咲夜回過神來,如同疲于奔命的兔子一樣向樓上跑去。富江慢條斯理地將衣服拉好,猛然大叫一聲,朝偷襲者追去。

追逐聲和叫嚷聲在頭頂上方繚繞,許久都不見停息的跡象。不一會,兩人在閣樓那邊大呼小叫,天花板砰咚一陣亂響。我既聽不清楚,也出于鴕鳥的心態不想去理會。富江的體質比咲夜不知道要好多少倍,若是動真格的早就已經結束了,所以應該沒事吧。

我和富江買下的這棟房子經過屢次翻新和轉手,最初的主人是誰已經不清楚了,不過上一任主人說大概已經有五十多個年頭了,也許這句話也是一代代房主傳下來的罷。房子的造型仍殘留著舊時光的痕跡,內部的裝飾和家具當然和最初已經截然不同,不過歷代主人搬走時沒有帶走的東西都沒有丟掉,全堆積在閣樓上。

因為物件太多,大人們幾乎沒有整理過,若自己有不需要的東西也會放到里面,久而久之,那里就被當成雜貨房,一代又一代地傳承下來。不知道為什么,似乎從沒有人想要清理那個房間,一開門就會有一股腐朽的塵埃味鋪面而來。

陽光狹小的窗格處漏下,一股濃郁的時光的味道浸滿了閣樓,巡視每一個落滿灰塵的物品,偶爾會在旮旯中看到一抹令人驚奇的物事。你翻出來,是個娃娃,是本相冊,甚或是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異玩意。當你端詳它們,似乎能聽到它們在述說老黃歷的故事,隨著泛黃的照片一一翻過,過去主人的喜悅、悲傷和痛苦便如流水一樣在心田流淌。

你猛然醒來,恍惚若夢,只覺得心靈一片沉靜,諸多的感慨都化作清風逝去。于是,你也想為后人留下一些自己的痕跡。

也許正是因為這棟房子的主人都是這般多愁善感,或者說,他們選擇了和自己相似的人,所以這個閣樓才會一直保留至今吧。

對于孩子們來說,這里無疑是傳說中巫師的藏寶閣,就像我一樣,總會抽時間去翻上一陣,找出那些不知是何用途,外表稀奇古怪的東西。又或者翻出那個時代的雜志和日記,在富江看電視的時候,躺在她的懷里細細翻看,想象自己附身于這些書籍的老主人的身上,用他們的眼睛看透了屬于他們的時光。

我起身去幫咲夜整理臥室,做好晚餐后上樓叫兩人下來,結果在閣樓門前看到她們正從里邊出來。咲夜衣衫凌亂,雙頰通紅,喘息不定,一看到我就受驚般緊緊壓著短裙和襯衫,空氣中散發出一股熟悉的yin靡的味道,大腿絲襪內側上隱約有些濕跡。

富江得意洋洋地趕上來,左手食指勾著一個黑色蕾絲邊的胸罩打著旋,看型號大小顯然不是她自己的。路過咲夜身邊時,右手用力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咲夜的臉頓時紅得快要滴出血來,埋著頭火燒屁股一般從我身邊沖下樓了。

“現在的小女孩真大膽呀,不過感覺真不錯。”富江般,故意伸出舌頭在唇邊舔了舔。將手中的胸罩和捏成一團的綁帶內褲塞到我的手里,攬住我的肩膀朝樓梯走去。啊,我猛然意識過來這兩人究竟做了些什么,咲夜剛才里面什么都沒穿呀。腦子里回放當時的景象,我不由得口干舌燥。

一下樓,就聽到浴室里的水聲嘩啦啦作響。

晚餐的時候,富江一邊吃一邊對咲夜發出幾聲若有深意的嘿笑,一如既往把手放在我的大腿上,還故意用明顯的姿勢撩撥,無論我拍了幾次都不放開。咲夜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可是耳根上仍舊燒紅,若說生氣也不盡然,她羞惱得死命用刀叉戳盤子里的牛肉,根本不敢抬頭看我和富江一眼。我想自己臉上的表情一定跟榮格一模一樣吧,因為我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更不知道應該擺出怎樣的臉色。

還算豐盛的接風宴就在這種怪異沉默的氣氛中結束了。我帶咲夜去看她的臥室,富江一直靠在門邊,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怪笑,就算背對著她,也能感受到她那種充滿侵略感的目光。

“還合適嗎?如果有需要的話,請盡管說。”我對咲夜說。

“沒,沒什么了……一切都好。”咲夜蠕聲說。

雖然覺得咲夜是言不由衷,不過我實在呆不下去了,一鼓作氣將她的胸罩和內褲塞到她的手中。在空氣因尷尬而凝結之前,匆匆出了這間臥室。這個晚上,咲夜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里頭。

雖然咲夜就在隔壁,不,應該說,正因為咲夜就在隔壁,所以富江格外有一種報復示威的快感。她將臥室門打開,要求性生活的態度比以往更加強硬,我的頑抗一擊即潰。她故意戴著剛買回來的眼鏡,發出比往日還要響亮的聲音。

結束的時候已經是晚間零時了,萬籟俱寂,時鐘嘀嗒嘀嗒的聲音在空寂中環繞,窗外平靜的湖面如同一塊光滑的青黑色石磨,和夜空連成茫茫的一片。我躺在床上,雙手擱在腦后,在紫色的情調燈光中盯著富江起伏有致的身段,她精神奕奕地坐在床邊,用衛生紙擦去眼鏡上白色的污漬,拾起地上的內衣褲,起身欲出門。

走廊上只有門前一段灑落淡淡的光亮,兩側都是朦朧的黑暗,富江狹長的影子拖在墻壁上,寧靜中透露著詭異。

“阿江,去哪?”我喊住她。

“去洗個澡。”富江頓了頓,發出惡意地笑聲:“然后去看望咲夜,免得她睡不著。”

“……問你個問題。”

“什么?”

“你喜歡……蕾絲邊?”我終于把這個問題說出來。

“喜歡?”富江單手叉腰轉過身來,臉上帶著回憶式的微笑,“不,只是不討厭而已,讓我想起和真江她們在一起的時候……”

啊原來是這么一回事,怪不得總覺得富江的動作太過老練,肆無忌憚的熱情和奔放,一點都不像是初學者。我不由得浮想聯翩,同一個身體的不同人格,該說是蕾絲邊還是自瀆呢?

“別欺負咲夜,她是個好女孩。”我說。不知道為何,心中沒有半點阻止她的想法。

“這我可不能保證。因為是可口的小蘋果嘛。”富江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只留下她的聲音,“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弄壞她的啦。”

富江出去的時候將情調燈和房門關上了。黑暗突然而至,夜光變得更加清晰,如清澈的井水般,從落地窗外靜靜流淌進來,隱約形成一道透明的光柱落在床腳。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奇特靜雅的景象,于是披上毯子,起身走到窗邊眺望這光的來處,只看到蒼穹上有一塊呈現微紅色,光色一直延伸到靠近湖面的地方,漸漸稀釋到幾乎看不見了,似乎是從房子后方彌漫而來的,就像是有一座照明的燈塔。

在這棟房子的后方,這里的地勢最高的地方,那座公寓的中部鐘塔,不正像是個燈塔嗎?遠處湖面的黑暗中似乎有一些影子在蠕動,它們似乎在慢慢逼近,可是過了許久,距離之遠似乎沒有變化。是幻覺嗎?我不禁在心中想,平日的確有鎮民和游客在那個平湖中打魚觀景,可是又有誰會在夜晚出航呢?

我稍稍打開窗,夜風從罅隙中襲來,吊在窗邊的風鈴叮咚作響。我突然覺得有些冷,剛關上窗戶,立刻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涌上心頭。

這個困倦來得太過突然,我的眼皮愈發沉重,天地如喝醉一樣旋轉,最后只感覺到自己倒在床上,意識便朝黑暗的深淵中落去。

“七六五四三二一,看我如何捉到你;

找到東來望到西,藏貓藏到那里去;

木頭人呀木頭人,快快來到正中心;

犯規的人要消失,動的出局被舍棄。”

熟悉的童謠和女孩銀鈴般的笑聲不斷在背后響起,每當我轉過身去,它仍是在我的背后響起。我好不容易看到那個身影,想要抓住她,伸出手時,眼前黑暗卻突然裂開,平實的天花板映入眼簾,窗外雷雨大作,窗子在狂風中發出顫抖的聲音。

我發現自己并非站著,也不是躺著,而是坐在地面上,一個瓷磚花格圖案的中心,也正伸出右手。我的心臟撲通撲通直跳,真是場噩夢。就夢的內容來說并沒有什么令人害怕的地方,可是那種壓抑詭異的感覺卻一直殘留在心底。

不對,我突然警醒過來。當前圍繞自己的景色,不正是夢中那個教堂式的大廳嗎?也就是說,自己沒有醒來,或者說,才正式進入夢境里。可是,一點都沒有做夢的朦朧感,所有的感官都在起作用,能夠嗅到雨水的味道,閃耀的雷光也無比真實。我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背,痛楚是如此清晰。

這究竟是一場無比逼真的夢幻,還是自己的靈魂回到了十年前的精神病院?為什么會出現這種事?為什么是我?這里還有其他人嗎?

無數的疑惑盤亙在心頭。我爬起來,四處搜索尋望,想要找出一些和上次來時不同的地方。在這個廳堂中仍舊只有自己和圣母瑪麗亞的雕像。死寂和空曠讓我升起一種錯覺,自己的靈魂似乎飄起來,在空中俯瞰著整個教堂大廳,以及如同螞蟻一般渺小的自己。

寬厚的正門仍舊被拴住,無法打開,不過很快我就注意到一個角落有些眼熟。我一邊走過去,一邊細想自己究竟在哪里見過。

我的手插入口袋中。啊我這才發覺自己并非光著身子,白天的那套衣服完整地穿在身上,鼻梁上也還架著剛買來的眼鏡。口袋中似乎有什么東西,我掏出一看,是張皺巴巴的照片。

氣質嚴厲高雅的女人端坐在一張黑色的高腳椅上,顯得刻板有禮,臉上一點笑容也沒有,冷漠高傲的目光似乎化做實質扎在我的臉上。

我記起來了,她叫艾琳,是這個精神病院的人,只是不知道是工作人員還是病人。下午的時候,她的兒子在眼鏡店里留下這張照片,眼鏡店老板說,她已經在十年前死了。

仔細看一下,泛黃的照片的確烙印著時光的痕跡……

照片怎么會在這里?我記得已經被眼鏡店老板拿回去了。而且,當時的照片明明是新的,艾琳的身邊應該還有其他人,是張合照。

可是此時在我手中的,卻是一張老舊的單人照。

我將照片翻過去,照片背后有一行花體字:

誰能看到真正的自我?那是一個可憎的惡魔。——艾琳瑪爾瓊斯,1983年。

這個女人所在的地方是屋子的角落,身后是一扇窗戶,正是我現在站著的地方。

照片里的窗外依稀可以看到樹枝和圍墻。我抬起頭朝窗外望去,一張臉頰消瘦蒼白,輪廓深深的臉在雷光中映在玻璃窗上,無比清晰。

我驚駭地倒退兩步,眨了一眼,卻又什么都看不到了,只剩下和照片中相仿的風景,只是枝葉被暴風驟雨打得歪斜。

我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凝視玻璃窗,是自己的臉沒錯。剛才出現的是錯覺嗎?

“有人嗎?”雖然覺得不會有人回答,但我還是大叫起來。

的確沒人回應。

我試著打開窗戶,可是窗戶就像被徹底粘起來一樣,紋絲不動。

果然還是只能進入里面了,我將目光投向圣母瑪利亞雕像兩側的入口,這一次,那個女孩再沒有出現在門后。明明所有的窗戶都關得嚴嚴實實,可是圣母像腳下的燭火卻像是被風吹過一般搖擺,干脆利落地熄滅了。

和那個時候一樣,無言的黑暗再一次籠罩在大廳中,似乎冥冥中有一個意志催促我前行。

我進入左側的入口,登上臺階,再一次進入病院中。潔白的墻壁和地面在明亮燈光的照耀下格外刺眼,我沒有移動,因為心中有一個聲音告訴我,再過數秒,這些白熾燈就會損壞。

果然,白熾燈處電流的滋滋聲越來越大,隨即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掐斷,入眼所及之處一片昏暗,只剩下不到一半的白熾燈亮著,也不如原來那般明亮,如同垂暮的老人。

當我想要右轉,去看看上一次沒有去過的地方時,正前方傳來輕微的咿呀聲。我警惕地循聲望去,只見上次進去的那扇107房間的大門自行打開了。可那條走廊上的確是沒有人的,也許在房間里?

“誰在那里?”我喊了一聲。

沒有回應,敞開的房門似乎在邀請我入內。我心中驚疑,也有些猶豫,我沒有忘記上一次進入房間后的遭遇,那種被蟲子淹沒,啃噬,似乎被焚燒一樣的痛楚和驚悚深深烙印在我的心頭。

我看了一眼手中的照片,將之塞回口袋,將夸克召喚出來。

夸克落在我的肩膀上。我嘗試使用“圓”,可是那種方圓之內閉眼可見的感覺無影無蹤。

我終于承認了,在這個地方,自己沒有兵器,無法使用才能和超能力,除了使魔夸克之外,自己和普通人沒有太大的區別。

平時,我總是告誡自己不能忘記普通人的想法,如果不設身處地去思考,那么就會真正變成一個怪物。然而,此時此刻,失去力量卻讓我深刻覺悟到,自己已經和普通人截然不同了。雖然還是會痛,會害怕,會悲傷,可是深藏在這之下的鎮定和冷酷,就真的像是一個怪物一樣。

我的情緒線仿佛被一分為二,一條激蕩起伏,一條永遠都是直線。

我沒有收斂腳步聲,走到房門前朝里邊望去,一個女孩正趴在地上用紅色的蠟筆畫畫。

我腳下的影子一直延伸到她的身體上,掩住畫,蓋過她的臉。當女孩若有所感地抬起頭來時,我甚至看不清那張藏在陰影中的面孔到底是什么樣子。

“晚上好。”她首先開口道,一點都不畏生,奶氣的嗓音如同沾在糯米上一樣。大概還不到十歲吧?

“晚上好。”我沒有走進房間,隔著光影的交界,問道:“這里是什么地方?”

“精神病院。”她說著,低下頭繼續畫畫。

“你是這里的病人?”

“不是。”她說:“這里是我的家。”

“家?”她的意思是,她是住在這個精神病院里的普通人?“你的家人是病人?”

“不是。”她說:“我沒有親人。”

我還是不明白她的身份,不過,雖然出現的方式有些詭異,但應該是人非鬼,她是有影子的。

“這里的其他人呢?”我問出心中最大的困惑。

“都躲起來了,關起來了,要不就被吃掉了。”女孩回答道。

“吃掉?”我有些驚異,無論是躲起來還是關起來,聽上去都還正常,畢竟是精神病院嘛,可是被吃掉……而且,她似乎指的是,包括病人和工作人員身上都正在發生這種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