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級末日癥候正文
限制級末日癥候正文。
瑪索不以為然地笑了一下,放開我的臉。()
“我說過,我是心理診療師,不在工作。”她變魔術般,從胸罩里取出一張名片塞進我的口袋里,“我想報答你,錢和性都沒有問題,有需要的話可以聯系上面的電話,我隨時恭候,希望你不要推辭,你會得到大多數男人無法獲得的美妙體驗。接下來,有幾個問題,如果你知道的話,請告訴我。”
“什么問題?”我有點被她接二連三的攻勢弄懵了。
“這里是什么地方?我是怎么到這兒來的?你是這里的人嗎?”她如同變臉般,嚴肅地盯著我。
我不感到驚訝,任何有點思考能力的人都會詢問這三個問題,不過只有最后一個是我能夠回答出來的。
“我不是這里的人。”我坦白告訴她,“至于前兩個問題我也沒弄清楚,不過有一些猜測,你愿意聽聽嗎?”
她沒有立刻回答,仍舊盯著我的眼睛,從她的臉上和眼睛里,我完全看不出任何想法。雖然瑪索在之前絕境中的表現和大多數人沒什么區別,可是她迅速擺脫了那種負面狀態,并且展現出非同尋常的心理素質。我覺得她和富江、榮格一樣,是個聰明優秀的人,我從他們身上清晰感覺到,這種聰明優秀和巴赫在本質上是不同的。
若要我用自己十七年的學生經驗來形容,那么瑪索、富江和榮格是“優等生”,而巴赫是“好學生”。
“我很樂意。”瑪索的嘴角展現微笑,給我一種毫不拖泥帶水的信任感。
“首先,我可以告訴你,我是第二次進入這個地方,第一次是在今早。”我說:“而且每一次進來的地方都是在前廳里。”
接下來,我沒有任何隱瞞,將自己的遭遇和推測大致說了一遍。瑪索臉上露出驚異的神色,不過沒有表現出任何懷疑。她沒有打斷我的闡述,只是在說明完畢后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就像是身臨其境一般,讓我的心中充滿成就感。我知道這是她的職業手腕,并非是我講述得多好。
我對她的了解越多,就越覺得她對自己職業的形容太過自嘲。按照她的描述來推斷,雖然說是高級ji女也不為過,但實際上更傾向于一個傾聽者和心理醫生,而性不過是兩者的輔助技巧而已。
她的顧客不多,但每一個都是身居高位,這些人想滿足性需求其實很簡單。美貌、身材和性技巧對她這種職業而言也許不可或缺,但是對方會在她身上花大價錢,并非是看重這種事情。
瑪索毫無忌諱地說過,雇傭她的時薪是一萬美元,另外雇主還會為她支付全額的保險、旅游費用、購買時裝首飾以及房產等等非現金財富,此外還能獲得各種優惠、人脈和情報。林林總總加起來,她比大多數企業家還要富裕。
真是個了不起的女人。
“真令人驚嘆,你實在是個優秀的孩子。”瑪索感嘆道。
“我是個男人。”我強調道。
“好吧,可愛又值得尊敬的小男子漢。”瑪索笑起來,頓了頓,說:“真是個該死的鬼地方,我們該怎么出去?一定要被死一次嗎?”
“不不要主動選擇死亡”我堅決否定了她的想法,“這個精神病院在現實中是不存在的,它已經在十年前的大火中焚毀了。雖然感覺和真實,但我估計只是精神上來到了這個地方。瑪索,你應該知道精神心理層面上的死亡會對產生多么嚴重的影響。”
雖然第一次看似是死后才回到現實,但事后推敲起來卻有相當多的疑點,當時我被蟲子淹沒后,真的死了嗎?我并沒有死亡的感覺,或者說,我在潛意識中并不認為自己死去。我能做到這一點,是因為體內有江和絲的存在,對死亡的抗壓性比多數的魔紋使者都強,若是普通人在當時的情況下,很可能就會真正死去。
“你有宗教信仰嗎?小克勞。”瑪索問。
“你是指是否相信神的存在嗎?”我說:“以前我不相信,現在我相信了。”因為我所經歷的一切雖然大量存在超現實科技的痕跡,但是更有一種超越科技的神秘力量在作祟。
“也就是說,你覺得我們現在的處境,是那種超自然的力量?”
“不……這一點倒是還不能確定。不過,現在我們遭遇的事態,也許并非是那種妖魔鬼怪的力量。”我一邊說,一邊在心中搜索合適的詞匯,英語不是我的母語,要闡述這種復雜的思想,讓我深感自己所掌握的詞匯的貧瘠。
“其實,我在近些時候的旅游時,遭遇過一些事情……”我想起統治局的末日科技,以及降臨回路戰役中那個奇異的祭壇。它們雖然表現出超自然的力量,但是同樣可以看成是超現實科技的效果。至少,雖然感覺到有某種超自然力量的存在,但是,無論自己的推測,還是切身的感受,都沒有一點“神跡”的感覺。
這里也一樣,看似超自然的展開,但是我總覺得科技發達到一定地步也能做到。至少,并沒有超出統治局末日科技的范疇。
“什么事情?”瑪索露出感興趣的神情。
“這個說來話長。”我笑了笑,沒有解釋,那的確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雖然安全局并不禁止讓普通人知道和末日幻境有關事情,但同樣并不鼓勵,生怕造成社會動蕩。
“至于為什么只有我們在這個地方,也許是因為我們的腦波契合吧。”我半開玩笑地說。
雖然目前只有我們兩人,但是我想,以安全局本地分部的成立為信號,這個事件將會以更迅猛的姿態展開。也許再過不久,將會有更多的人出現在這個地方,而現實也會發生超乎想象的異變。這看似偶然,實際上是必然,導火索早在十年前已經埋下。
“你又讓我吃驚了,我相信我們的合作會很順利。”瑪索沒有繼續追問,她說:“因為我也不認為這是神或惡魔的力量。我覺得出去的關鍵在于你最后看到的那個男孩。現在,我們必須弄清楚女孩和男孩的身份和關系。來吧,讓我們看看,那些蟲子跑掉后,我所進來的地方到底發生了什么變化。”
正如我所料,瑪索在心理和行動層面十分優秀,她迅速拋開劫后余生的余悸,第一時間就把握問題的中心,確定我們之間的關系,并且不知不覺就占據了領導權。我也是在她說出這番話后才感覺出來,她的警惕心以及駕馭手法同樣區別于富江和榮格,這或許是因為這三人的性格和職業所造成的,但在不讓人產生反感,反而讓人感到認同和信任這一點上卻十分相似。
我并不在意誰當頭兒。多看,多想,多聽,你會發現對方舉動之下隱藏的信息,就像破譯一層又一層的密碼鎖,于我而言就是莫大的樂趣。
瑪索剛進入時就出現在之前著火的房間里,房間的空間和擺設,給人的感覺像是病理室和手術室的結合。
站在門外就能看到那張巨大的手術臺,四周和上方環繞著各種手術器械,金屬支架上殘留著紅褐色的暗斑,看上去就像是被太多的鮮血浸泡后生銹了。還沒進入房間,就能嗅到血腥和銹味混雜起來的惡臭。
只有手術臺正上方的無影燈還亮著,但是其中幾個燈泡壞了,所以手術臺和相關器械的影子十分清晰。不需要太仔細的觀察,也能看到臺面上那些殘舊的皮帶扣鎖,病人掙扎的痕跡十分清晰。手術器械的型號也很老舊了,在森森的燈光下散發出陰寒的氣息,令人腋下不禁滲出冷汗。
我似乎能看到這樣的景象。一個病人在清醒的狀態下被送上手術臺,他不斷掙扎,發出絕望凄厲的叫喊,然而向上眺望,只看到一群身穿白大褂的人們安靜地站在四周,他們戴著口罩,所以只能看到那一雙雙平靜冷漠的眼睛。
其中一人走出來,旁人給他戴上手套。他開始動用器械直接這具軀殼。頭殼、胸膛、四肢……伙同其他人一起細細探察和思索其中的每一處結構和紋理。病人的聲音因為痛苦變得嘶啞,最后奄奄一息,他的眼中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那是頭頂的燈光。血流得到處都是,沿著臺面和支架一直流淌到地面上,白袍人毫無知覺地踩上去,留下一個又一個猙獰的腳印。
一切都是蒼白而死寂的,只有聲音仍繚繞在那些生銹的刀刃和鉆頭上。
是的,我似乎聽到了,那些聲音仍舊在這個房間中飄來蕩去,述說噩夢的往事。
瑪索不是第一次看到這個房間的景象了,可她卻如同木偶一樣釘在原地。我推了她一下,還沒出聲,她已經如同受驚的兔子跳開,差點雙腳絆在一起。她看清是我,沒有叫出聲來,可是臉色慘白,仿佛大病一場。
“怎么了?”我上前抓住她的手,她緊緊握著,仿佛要將我的手骨捏碎一樣,好一會才松開來。
瑪索的臉色終于有了一絲血色,深深吐了一口氣,好似要將胸腔中的某些東西嘔吐出來般。
“我……我不知道。這是怎么了?我剛來的時候,這里不是這個樣子的。”她喃喃地說。
我盯著她。
“我形容不出來,總之,這里面的東西一點沒變,不過給人的感覺很普通。”她頓了頓,說。
“那些血跡原本就是在那里的?”
“是的,而且看上去一點都不恐怖。”瑪索說:“我在一個顧客那里見過類似的東西,尸體、鮮血、內臟,那些看上去十分殘忍的犯罪記錄,和現在這里給人的感覺不一樣。”
擺設一點沒變本來就是異常。我親眼看到里面燃起熊熊大火,看來大火也是一種心理倒影嗎?
瑪索休息了一會,很快又振作起來。我們巡視其它地方,右手邊的墻上有一塊黑板一樣的玻璃,從內部透出朦朧的紫光,幾張透視照貼在上面。我揭下來仔細看了一下,拍攝的日期是在十年前,病人叫做卡斯蒂納,似乎是女性,不知道長的什么樣。我的醫學知識寥寥無幾,只知道她的腦部似乎產生了某種病變。
“快看那里”瑪索突然叫起來。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墻上有一個113的刻痕,以及另一幅涂鴉。一個身穿長袍的光頭女人被綁在十字架上,驚恐地盯著一個巨大的怪物腦袋。這個怪物和107室涂鴉里的怪物長得一模一樣。不過這個涂鴉中的人的受害者身份更加明顯。
“風格一樣,是同一個人畫的。”我說。
“是孩子的畫。也許是女孩或男孩的其中一個。”
“這個推斷沒有足夠的證據。”我似乎被榮格傳染了,不自覺帶上他的口吻。
“我是直覺派的。”瑪索不以為意地說,她很確信自己的判斷。其實我心中也是這么想的。
“你覺得受害者是這個卡斯蒂納嗎?”我問。
“這就難說了。”
好吧,無論如何,現在我們找到了第二個涂鴉,并且兩個地方都出現了怪事,至少證明我之前的推斷還是正確的。不過我覺得自己似乎忽略了某個重要的東西,究竟是什么呢?我一時間想不出來,抬起頭時發現瑪索走到了另一個角落,正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一個像是保溫箱的設備。
“怎么了?”我急忙走上去。
“里面有東西。”瑪索說完,箱子被里面的東西撞了一下,發出沉悶的響聲。
瑪索突然著了魔一般,突然伸手去揭開蓋子。
“不要碰它”我大叫起來。
我終于想起不妥的地方了。當初我第一次進入107室的時候釋放了蟲子狀的怪物。如此說來,這間113室也應該有類似的怪物。瑪索被困在這里時,看到的不是火焰而是蟲子,這樣一來就有個問題,那些蟲子是這個房間產生的怪物,還是從107室過來的呢?如果是后者,那么瑪索如今的舉動無疑是不智的。
不,在異常的地方被好奇心驅使本來就是愚蠢的行為。
可是我已經無法阻止她了,因為我從未想過她會做出這樣無謀的選擇。她不是傻蛋,也不像是個會因為好奇心自陷危險的人呀。
“住手”我大叫著,可她充耳不聞,猛然將蓋子打開。
一團黑煙從保溫箱中騰起來,迅速變成一張女人的臉。不過那張臉是如此猙獰,眉宇之間充滿了慘厲。瑪索似乎嚇呆了,愣愣地仰視那張鬼臉。
她看上去就像個牽線木偶。
鬼臉突然張開嘴巴,在千鈞一發之際,我將瑪索撲倒在地,拼命向一旁滾去。
空氣振動起來,無比熟悉的感覺,地面發出龜裂的聲音。我立刻反應過來,是震蕩波,但是和刀狀臨界兵器產生的震蕩波不一樣。女鬼的叫喊是無聲的,但我卻感到大腦和五臟六腑好似被針刺一般。
瑪索似乎昏厥過去,我抱著她連滾帶爬逃向門口。剛站起來,就看到男孩站在門外走廊上。他和在107室時看到的一樣,身穿白袍,平靜地凝視著我。
那里在眨眼前一個人影都沒有。
我再一次被這個眼神凝固了,他無聲地掀動嘴唇。他想告訴我什么?在我反應過來前,他如同快進一般朝走廊左側消失了。
“等等”我終于叫出聲來,然而從背后沖出的強烈震蕩波將這個聲音淹沒了。
我緊緊抱著瑪索,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仍進了分離機中,從背脊傳來被撕裂的痛楚。然后,我親眼看到了自己的手腳、身軀和肩膀如灰塵般消散的樣子。
我陷入黑暗,又重新感覺到身體。我用力睜開眼睛,天花板似乎在旋轉,一片灰蒙蒙的花紋,不過我很快知道那只是錯覺。熟悉的感覺讓我知道,自己真的醒過來了,那種瀕臨死亡的黑暗和恐懼仍舊盤旋在我的心靈中,讓我無法呼吸。
我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感受溫暖和氣力重新在身體里流淌,聆聽自己的心跳,才能確認自己還活著。
昏暗是因為天還沒亮,墻壁上的時鐘嘀嗒嘀嗒地走,距離天亮還有兩個小時。整個房間靜悄悄的,只有三個呼吸,其中一個是自己。我扭動脖子向左看,是富江;向右看,是咲夜。她們不知道是何時上了這張床,如同八爪魚一樣攀在我的身體上,讓我感到身體無比沉重和僵硬。
兩人身上一絲不掛,肢體接觸的地方傳來溫暖豐滿的觸感,可是卻無法激起我一分半點的性趣。我的腦子好似漲得滿滿的,因為發脹而一片空白。
真是個噩夢。
過了一陣,就像是終于旋開淤泥的螺旋槳,我的腦袋這才逐漸變得清醒起來。
我為瑪索擋住了震蕩波,直到我的身體變成粉末,她的身體仍舊完好無損。如今我已經脫離夢境,她會變得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