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級末日癥候

201 狂犬病

限制級末日癥候

沿著公路線飛往鎮郊的那邊荒地,從天空俯瞰,那片地域就像是一個巨大丑陋的傷疤,和隔著鎮子相對的那片靜雅的湖泊比較起來,更加顯得刺眼。[搜索哥看書]返回鎮子周邊已經是下午四點左右,秋日臨近山巔,金色的光變得柔和起來,山巒、樹林和建筑迎向陽光的一面綻放出最后的活力,而背面則投下了巨大的影子。

這種回光返照的光和影散發出不詳的味道。

當我愈加靠近鎮子,就愈加感受到一種異樣的氣氛。這個鎮子少說也是個旅游景點,雖然白日的景觀氛圍以寧靜、淡泊和緩慢著稱,但是并不缺乏人氣,此時也并非安歇的時段,然而卻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就好像一團墨汁,渾濁而沉重。

與其說是寧靜,不如說是死寂。在僅僅不到半天的時間里,這個鎮子從美好中昏迷,迅速墮入黑暗的深淵之中。

我再一次呼吸到了末日的氣息,那種置身噩夢的感覺再一次于神經中流竄,令人頭皮發麻。還沒有降落,我就已經從風中嗅到了硝煙和味,漸漸地,大地上出現尸體和廢棄的車輛,有一些還在燃燒。這種死氣沉沉的景象以入鎮公路為中心,向四周擴散開來,越是臨近鎮子,就越是密集,其中不乏平民,更令人吃驚的是,還有不少番犬部隊的士兵。

我知道榮格已經率領其他人和恩格斯匯合,但是現在情況卻不像是他們的反攻。這里的確發生了一場異常激烈的戰斗,留下了許多尸體,但是尸體的遍布十分無序。按照戰斗留下的痕跡來推演戰況,令人不得不懷疑,這是一場敵我混成一鍋粥的亂戰。

這不像是番犬部隊的風格,就算士兵們都,也不應該如此混亂。如果要形容這里留下的痕跡,那就像是他們的戰斗節奏一開始就徹底崩潰,徹底陷入各自為戰的境地,隨之被發狂的平民殺死。

我落在地上,身邊就是一對平民的尸體。他們幾乎同時用手中的武器擊中了對方的要害,結果誰也沒能活下來。像這般自相殘殺的景象并不少見,無論是男女老幼,似乎在死亡前都陷入了一種歇斯底里的狂亂,就算手中沒有武器,也不會吝嗇去用身體攻擊對方,在身邊人的身上留下毆打和抓咬的傷痕。

最后,留在這片路途中的,就是沒有任何勝利者的凄慘又瘋狂的景象。

如今,鎮前的封鎖線已經完全崩潰了,沿著通向鎮內的馬路眺望而去,再沒有半個活人的蹤影,整個鎮子給人一種空蕩蕩感覺,潛伏著一種巨大的恐怖。

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里,浣熊鎮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我滿腹疑惑和不安。在直升到的爭執和對抗再一次閃過我的腦海。之前露西就報告說,這個鎮子可能爆發了疫情,并存在輻射,在我們離開之前,鎮子中似乎也出現了疫情的征兆,可我完全沒有意識到,僅僅數個小時,就會變成這副地獄的景象。

因為這些人的發狂和死亡很可能是某種病毒造成的,所以我不敢觸摸他們,只能張開“圓”,一邊搜索可能存在的幸存者,一邊加速朝鎮子中飛去。[小說]進入鎮子之后,蕭瑟的感覺就愈發濃重了,不少店鋪和房子的大門沒有關上,馬路上有車子拋錨了,可是完全沒人理會,因為這里已經沒人了。人們似乎是匆匆地離開了這里,并沒有戰斗的跡象,可是也摸不清這些人到底去了哪兒。

這個疑惑在進入鎮中心后終于得到解答。除了幾條干道外,到處都擠滿了人,就像罐子里的沙丁魚,越是靠近警局和醫院的地方,人群就越是密集,雖然有警員出來維持秩序,可完全不夠用,不得不在平民中征集人手,這些從外面征召的人都帶著臨時的藍色袖標。

商店里已經沒有位置了,到處都是鬧轟轟的,雖然沒有看到有人惹事,但是民舍則緊緊關閉門窗,以防外人滋擾,這些門窗上都殘留著被攻擊的痕跡。此外,到處都是帳篷,一些是私人的,一些是鎮上預防地震之類自然災害的常備物資,現在全拿了出來。

這種景象不得不令人懷疑,幾乎是全鎮的人都集中到這里來了。在這里開車簡直是異想天開,就算步行也得盡力從密密麻麻的帳篷和人群中擠出去。人手征集處和物資發放點簡直人滿為患,負責人面容憔悴,大汗淋漓,嘴角勉強掛出笑容,可怎么看都像是苦笑。

盡管如此,卻沒有一個想要離開這里的人,到處都彌漫著一股躁動不安的氣息。

我穿過巷道,密集的帳篷幾乎沒有可以落腳之處,雖然想要禮貌一些,可是不用力推攘,心不在焉的人們就不會讓出空位讓你通過。這個地方簡直就是一個難民營,而且信號還沒有恢復,大家都無所事事,一臉茫然、驚惶和頹喪。什么通訊裝置都用不了,所以有什么事情都只能口耳相傳,外面的情況眾說紛紜,可什么用處都沒有。

我沒有理會這些流言,只想盡快前往警局了解真實的情況。

醫院和警局的大門外都已經拉起路障,派出人手進行戒嚴,圍出一片空地的帶子讓這兩個地方看上去就像是案發現場。我剛鉆進去,就立刻被一臉嚴肅的警員攔下來,他看了一眼我背后的槍盒,滿腹的狐疑和警惕,右手甚至按上了腰邊的警槍。

“你是什么人?這里不準隨便進出。”他說。

“國家情報局。”我從懷中掏出證件,這一瞬間,他差點就像把槍拔出來,“嘿,別緊張,只是拿證件而已。”我一邊示意,一邊緩緩將證件取出來,在他面前攤開,讓他看清上面的印章、名字和頭像。

這個警員已經正值當打之年,可是因為缺乏應對大場面的經驗的緣故,在當前這種躁動壓抑的氣氛下有點透不過起來。他的目光不斷在證件和我的臉上往返,不止確認了三遍才把臉部的肌肉松懈下來。

盡管如此,也許是我的長相太過年輕之故,他還是問了一句:“你是探員?”

他這才徹底輕松下來,隨后意識到什么,驚呼一聲“啊,我想起來了,前幾天你和你的長官來過警局,對不對?做調查的。我還記得那個死人臉的表情……”說到這里,他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吐了吐舌頭,“這話可不可以當我沒說?”

“放心吧,那個人可不會因為你說他的壞話就撤你的職。”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又不是做人事管理的。”

“這樣最好。”他又打量了我幾眼,“你的打扮……嘖,可真是新潮。你是剛從外面進來的嗎?能不能告訴我那邊的情況?”

“抱歉。”我端起禮貌性的笑容拒絕了,他似乎也知道我會這么答復,雖然有些黯然,但并沒有意外,只是勉強對我笑了笑,就讓開身后的路。這時,不遠處又有人試圖跨越警戒線,他連忙朝那邊跑去。

“停下來,嘿,停下來”他大叫著,可沖進來的那人根本就不聽他的話,死命向前飛奔,外面也同時傳來一陣看好戲般的呼聲和噓聲。另一個警員從他前方不遠處側向攔了過來,三個人就像是打橄欖球一般,一人帶球跑,兩人去堵截。

我沒有留下來看結果如何,徑自進了警察局中,當然,不免又給更多的看守者出示證件。推開隔音的玻璃門,忙亂的聲音如同潮水一般涌進耳朵,到處都有人急步前行,我剛踏進來就差點被人撞中,對方及時停下來,手中的咖啡立刻潑灑在手中的文檔上,不禁怒罵了一聲“該死的”。

他沒有理會我就走掉了,雖然感覺有些不禮貌,但是這里每個人都是這種樣子。雜亂繁瑣的事情一大堆,無法使用電話和電腦,所有人都顯得焦頭爛額。陳舊的打字機被搬了出來,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更多的人則是用現成的紙筆寫報告,然后揉成一團扔進廢紙簍。幾乎沒有一個人能夠安穩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過道上每三秒就會看到有人抱著一大堆報告走出來又走進去。

現在這種時候,當然沒有人出來接待我,我隨便拉了一個人,問他:“恩格斯在不在?”

“你是誰?”

我出示證件:“國家情報局,來了解情況。”

“他在辦公室。”那人看了我一眼,繼續忙自己的事情,“在開會。”

他沒有帶路的意思,不過我在數天前還來過這里,還記得警長辦公室的位置,便道了聲謝離開了。警長辦公室的玻璃圍墻拉下窗簾,把里面遮得嚴嚴實實的,只聽到模糊的聲音從門縫中傳來,也不知道里面的人在說些什么。

我敲了敲門,里面沒有反應,只是一個勁地在說話。我不得不又用力敲門,一直沒有停下來,大約三十秒后,門從里面打開了。

“我不是說過……”那人劈頭蓋臉的聲音戛然而止。

“下午好,恩格斯。”我向他微笑。

恩格斯怒氣沖沖的表情凝固在臉上,又生硬地扭曲成驚訝,顯得十分滑稽。我越過他的肩膀,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榮格。在他右手邊靠墻的地方,牧羊犬、巴赫、潘和咲夜不是在翻看資料,就是在研究地圖。當他們意識到房間中突然安靜下來,不由得朝這邊看來。

“似乎情況挺糟。”我說:“不過,我這里倒是有些好消息。”

恩格斯側身將我放進去,然后掃了一眼走廊,又將大門關起來。

“怎么樣?”榮格問,我知道他想問什么。

“都送走了,不過六個一樓的人死了三個,而且里面很可能有間諜。”我說著,將芯片取出來,扔給榮格:“瑪爾瓊斯家的人想要這東西,據說是從網絡球技術局中盜竊出來的,你知道這是什么嗎?”

“這個……”榮格沉思了半晌,不確定地搖搖頭,“這是新型號的加密芯片,我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怎么回事?”恩格斯插口道,用奇怪的表情打量著我們,“什么好消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于我臉上聚焦,我和榮格之前的對話并沒有瞞著其他人,只是他們一時沒法從“間諜”二字上反應過來。

“你在開玩笑嗎?”潘不可思議地說:“我們的人里有間諜?這怎么可能?”

“先把這事放一邊。”榮格打斷了她的說話,轉向我說:“你說有好消息?”

“公路線的封鎖已經打開了。”我笑了笑,實際上,除了這之外還真沒有什么好消息,而且,這個消息似乎在當前的含金量也不夠了。鎮郊凌亂的戰場和鎮中心人群的聚集,似乎都在告訴我,事情已經發生了關鍵性的轉折,現在就算可以出去也每人會選擇出去了。

“很遺憾,我想,這個鎮子已經沒有人會選擇離開了。”果然,榮格如此對我說到。

“發生了什么事?幾乎所有人都集中在這附近了。”我問出心里話,“為什么不出鎮子?我在鎮外發現了許多尸體。”

“他們都瘋了。”潘插口道:“現在沒人敢走出鎮子,免得變成瘋子。”

她這么解說當然無法平復我的疑惑,榮格和恩格斯便詳細地為我講解起來,事情的來龍去脈是這樣的:鎮上的確出現了疫情爆發的征兆,而且蔓延得很快,第一起病情大約是在早晨九點時發現的,有一位鎮民發高燒后突然陷入昏迷,可是身邊的人并沒有在意,以為不過是正常的秋季流感,醫院隨后陸續接收到類似的病人,一開始只是慣例性的診查治療,但是當病人的數量在半個小時內增加到三十人時,大家開始察覺不對勁了。

經過診療,發病癥狀像是流感,但并非流感,或許是小鎮的醫療設備不夠先進的緣故,導致病人身體發病的原因尚無法判斷出來。雖然醫生開了一些針對病情的處方,但是病人的狀態并沒有好轉。更令人感到恐慌的是,這樣的病人越來越多。當醫院滿員時,醫院和病人親屬發生了不少口角,最后不得不動用警力來維持秩序。

這樣的情況很容易令人聯想到疫情爆發,并快速形成流言在鎮上散播,雪上加霜的是,鎮上所有的信號都開始中斷。鎮民開始惶恐不安,有不少人決定離開,病人的親屬也希望帶自己人到城市中接受治療。為了抑制可能的,警方派出了所有的人手,可就在這個時候,末日真理的番犬部隊卻迅速開進鎮子。

起初,大家還以為他們是針對疫情的快速反應部隊,可是后來就發現他們對疫情一無所知,并且明知當地的情況,還試圖封鎖通向鎮外的道路。這樣的做法引起了當地居民的憤怒,并發生沖突,然而第一次沖突就造成了十幾名平民的死亡,對方下手毫不留情。

榮格和恩格斯匯合后,決定利用民眾的憤怒,組織一次大撤退。可誰也想不到的是,雖然一次性利用人數的力量擊穿了封鎖線,可是被帶出鎮子的病人突然蘇醒,并開始瘋狂地攻擊身邊的人,在不得以的情況下殺死他們后,沒過多久,原本沒有生病的人,無論是平民也好,士兵也好,就像是被傳染了一般,也都開始發狂。

當人們意識到情況不妥時不得不退回鎮子。

“奇怪的是,那些發狂的人只是在鎮外自相殘殺,并不會回到鎮子里來。不過,有人綁住了發狂的親朋好友,將他們押送回鎮子中,但是并沒有讓他們好轉,反而有傳言說,越是靠近鎮子邊緣,發狂的幾率就越大,加上有許多人看到了發狂者攻擊他人的場面……”榮格說。

“所以,每個人都想呆在鎮中心,而且越靠近醫院和警局就越好。”我補完了他沒有說完的話。

榮格點點頭。

“你說過,病人的病情和流感相似,但不是流感,有什么地方不同?”我問。

榮格將一份來自醫院方的診斷書遞給我,我翻開看起來,耳中傳來榮格平靜刻板的聲音:“病人昏迷后,腦波反而劇烈了許多。”

“他們在做夢?”我看到了某個醫生在評論欄里寫出的推測,不由得驚訝地叫了一聲,因為這種猜疑足以激起許多聯想。

“我懷疑,第一個病人并非是早上才發現的那位。”榮格將另一份報告遞過來,“根據調查,發病的人百分之八十以上在這三天內去過湖邊碼頭區。”

這又是一個容易令人產生聯想的暗示。

“問題是,不是所有人都會被感染吧?”我說:“那個湖是景點之這個鎮上幾乎每個人都去過那邊。”

“如果嚴格以日期來劃分,則不是每一個人。”榮格說:“不過,的確應該不是每個人都會被感染,醫院方面打算抽取感染者和未感染者的血液進行比較。總之,必須先確定感染的源頭,我覺得碼頭區的可能性比較大。”

“好吧,那么我們現在能做些什么?”我將報告扔在辦公桌上,環視其他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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