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級末日癥候229結
229結
“阿江”我伸手按住真江的肩膀,總覺得再讓她興奮下去,不會有什么好結果。
“怎么了?阿川,你決定親自動手了嗎?那可真是太好了。”真江的語氣和斜瞥回來的眼神明白告訴我,這是一句調侃。
“抱歉,雖然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不過還是停手吧。”
“……還沒明白嗎?眼前的這個女孩,根本就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只是一只憑借本能進行殺戮的野獸哦,她可是真的想要殺死你。大概,是在和面罩爭奪意志控制權的時候,人格過熱被燒毀了吧?呵呵,能做到這個地步,勉強也有夸獎的余地了。”
面對真江有意無意的譏諷,咲夜只是靜默地站在那頭。
“我能做的,還沒有做完。”我只是這么回答真江,“阿夜說過,我是她的英雄。所以,既然是英雄的話……至少還有一種方法要嘗試,只屬于英雄的方法。”我想著那樣的方法,自嘲地笑起來,“也許,會有些痛吧。”
真江沒有回應。沒錯,身為她的未婚夫,我的要求真的是有些強人所難了吧。我想,聰明如她,一定能想到我所謂的方法是什么吧?從她的角度來想,自己的未婚夫要為其他女人做到這一步,的確有些不合情理。
不過,我還是決定這么做,因為——
我是咲夜的英雄啊。
就算,自己無法成為所有人的英雄,但至少……
“傻蛋。”真江出輕微的聲音,不過,抱怨之中,似乎并沒有責怪,只有著令人融化的溫柔,“但是,我就是愛著這樣的你,連這一點一起。”
然后,真江向后退了一步。
仿佛受到這個動作的牽引一般,咲夜的身體化成一個個的重影,重影彼此間的距離徹底拉開,分裂成數個身影,以半弧形的包圍圈朝這邊疾馳而來。
我抓住真江的肩膀,迅將她拉到我的身后。
面對無法用肉眼分辨出真身的咲夜們,我沒有再選擇抵抗和躲閃。我張開雙臂,這個時候,我的腦海里浮現的過往的一幕幕,曾經和咲夜在一起的那些時光,仿佛一個個漂浮在空中的溫暖色彩的氣泡。
有人曾經說過,人只有在死亡前才會回放自己的過去……
我不想死在這里,死在變成這副模樣的咲夜手上,因為,假使她能夠醒來,知道了自己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到底會變成什么樣子,實在難以想象。
但是,愚蠢天真的我想不到其他的辦法,如果我的生命,能夠喚醒她的記憶,那么,“拼死一搏吧,誰會死在這里啊”
帶著這樣的思念,我想擁抱她,就算她伸出的手下一刻就會插進我的心臟。可是,如果她的內心中,仍舊殘留著過去的痕跡,即便她看不見也聽不到,那也一定會生奇跡。當她撕裂我的身體,感受到血液的溫度,也一定能夠接受到依存我心中的思念和意志。
真是毫無理性的做法,但是,總是用理性來衡量行為和人生的對錯,不是很無趣嗎?
阿夜,我的存在,對你來說,有多重要呢?將答案放在天平的一端,將我的生命放在天平的另一端,不對,是連同我的生命,還有江的生命一起。抱歉,阿江,真的十分抱歉。可是,這就是我,高川,作為咲夜的英雄,最后的最后,唯一能夠為她做的事情了。
“賭上性命來喚醒你”這話并沒能說出口。
正面襲來的咲夜一個個消失,伸出來的手也一個個消失,唯一剩下的那只右手完全偏出視野之外,從左側掐住了我的脖子,就這么停住了。我的眼球轉向那個方向,戴著面罩的咲夜,從嘴巴出一團團的呵氣聲,聲音中充滿了疲憊和掙扎。
遲疑了嗎?
正這么想著,抓住脖子的手突然增強了力道,我感覺到頸椎出扭曲的聲音,肌肉好似橡皮泥一樣松軟。
無法呼吸,也無法說話,勒緊的感覺,讓我的大腦很快就陷入一種難受的空白中。
有一道身影突然閃到咲夜的身后,好似幽靈一樣,完全沒有被她感應到。是真江,被她夾在手指間的一支支匕好似扇子一樣展開。從她的架勢在看,似乎隨時會出手殺死陷入混亂的咲夜。她的嘴形動了一下,似乎在說:阿川有阿川的做法,我不會阻止,不過我也有我的做法。
下一刻,毫無征兆地,一股巨大的力量從抓住我的頸脖的手掌中傳來。就像是翹動杠桿一樣,我的下半身飛起來,而上半身則沉沉落下,天和地開始倒轉,伴隨著令人昏厥的撞擊聲,我的頭部好似變成了一團泥漿。眼前的景物就像是隨時會失去信號的電視般,扭曲,閃爍,充滿了黑白色的雜訊。
無法思考。
咲夜張大了嘴巴,好似在哭,好似在慘叫,可是捏緊的拳頭高高蓄勢后,毫不遲疑地落下來。
落在了我耳邊的地面上。地面出“咔啦啦”的聲音,龜裂的觸感一直蔓延到我的腦后。
我的身體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有某種沉重的東西從后背的肌膚滲透出去,心臟和大腦頓時變得輕松起來。結束了嗎?這樣的直覺襲上心頭的時候,我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腹部被一種柔軟的觸感擠壓著,咲夜坐在我的身上,維持著最后一擊的姿勢,似乎失去了意識一般,一動不動地耷拉著腦袋。
先是世界恢復了灰蒙蒙的顏色,緊接著,濛濛的雨,呼嘯的電光,沉沉流動的灰霧再一次成為世界的主宰,沒有比它們更活躍的事物了。也正因為如此,才令人感到格外的寂寥。
有其它冰涼的東西落在臉上,不是雨水,因為當水滴流到我的嘴角時,我嘗到了淡淡的咸味。
咲夜的嘴唇蠕動著,在戴上面罩后,第一次出這種令人懷念的糯糯的抽噎聲。看不到她的眼睛,可是她的五官明顯皺在一起,水液從濕透的面罩中溢出,不斷滴落下來,分不清多少是雨水,多少是淚水。
她的肩膀不斷聳動著,突然伏下身體,將我的頭抱在她的胸懷中。柔軟的,好似整個頭部都會陷進去一樣,沉甸甸的,令人難以呼吸,但是,散出淡淡的令人懷念的梔子香。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咲夜一邊抽噎著,嚼著淚水,出含糊的聲音。
我沒有說話,心中的喜悅無法涌出喉嚨,梗成一團。我抬起手,輕輕抱住她。
“做得很好哦,阿夜,你成功了。”
“哇啊——阿川,阿川,阿川,阿川……”咲夜大聲哭泣起來,不停叫喚著我的名字。
我的眼角余光從咲夜胸部的間隙望向站在一旁的真江,她靜靜盯著我倆,倏然側了一下頭,柔軟的嘴唇勾勒出微微的弧度,露出一副“拿你沒轍”的無奈表情。然后,走上來,將手伸向咲夜。
在她快要觸碰到咲夜的肩膀時,手腕猛然被咲夜反手抓住了。咲夜的舉動突然又激烈,可是緊接著一頓,在她的臉上露出一副愕然的表情,就像是這個舉動同樣出乎自己預料一般。
咲夜慌慌張張地放開真江的手腕,從我身上爬起來,用力揩了一下眼睛的部位,就像是擦去淚水一般。這個時候,雖然面罩上仍舊是那些圖案,可是卻如同褪色了一般,那種冰冷妖異的氣息幾乎完全消失了。
“你還好吧?”真江突然開口道。
“啊,沒事,沒事,完全沒問題。”咲夜急忙說,可是聲音越來越小,隨即靜默下來。她看了一眼真江,立刻將視線移向斜下方,不知不覺咬起嘴唇。一種尷尬的氣氛充塞在兩人之間,真江并沒有任何不妥,可是咲夜卻有些手腳不知道該往哪里擺的樣子。
也許,僅僅是一聲問候,并不能驅散咲夜心中,對真江的誤解吧?不過,兩人之間的確存在許多問題,一半是誤會,另一半,或許是真江故意造成的吧。之前就覺得,真江很享受這樣的氣氛。
也不知道咲夜是否記得剛戴上面罩時生的那些事情。不過,至少記得一部分吧,因為她的確哭了,拼命的,充滿懊悔的,一邊哭泣一邊向我道歉。
在最壞的,最不理智的情況下逞英雄,竟然成功了,這對于我來說,完全就像是奇跡一樣令人感動。有那么一瞬間,我覺得自己變成了三流狗血劇中的男主角,不過,似乎并不是那么令人難以接受,或者說,作為當事人的自己,所產生的那份感動,的的確確銘刻在心中了。
“這雨,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停呢?”我坐起來,仰頭看著陰沉沉的天空,打破沉默道。
“呀阿川,對不起,對不起……”咲夜又露出一臉快要哭出來的神情,然后,道歉聲被我打斷了。
“不要再說了”
“阿川……?”
“都結束了,不是嗎?這個結果并不壞,而且,我終于也實現了自己的諾言。”我站起來,抖了抖黑袍,摘下眼鏡,直視著咲夜,展露自己最真誠的笑容,“你說過,我是你的英雄吧?所以,我也只是做了英雄該做的事情而已。啊……好險,好險,總算是撿回一條命。阿夜,你變身后真是可怕呀。”
“啊,啊,啊”咲夜一臉窘迫和激憤,大叫起來:“別再說了,阿川,太丟臉了,我竟然,竟然會……對你做出那樣的事……”
“說什么啊,我可早有心理準備了。”我將眼鏡用袖子擦了一下,又戴回去,“雖然過程有些艱難,不過,既然結局是好的,也就沒什么不能接受的。反過來說,我們都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情,而且,生在你身上的變化顯然不同尋常,或許正因為是那樣的過程,所以才能得到這樣的結局。”
“是……這樣嗎?可以這么想嗎?”咲夜緊張地怯怯地抬起視線。
“嗯,當然可以,不,是必須這么想。”
正這么說著,肩膀上突然一沉,兩只手臂從肩后耷拉下來,交叉抱在我的胸前,熟悉而輕柔的呼吸聲在耳邊響起。我不用看也知道,趴在我身后的是真江,她又恢復成那種一臉恍惚的表情,不時出神經質的呢喃和莫名其妙的笑聲。
是累了嗎?還是對這里的事情失去興趣了?我閉了一下眼睛,感受著真江身體的曲線和溫度,心中充滿了安寧和溫馨,身上的傷口,似乎也變得不那么疼了。
這個時候,笑容是最好的吧。
“阿夜,自己為什么會變成那個樣子,你知道原因嗎?”我睜開眼睛問道。
“嗯……這個……有些感覺,但是說不清楚。”咲夜順著我的問話陷入思索中,“我能感覺到自己和某種意志,也許是來自面罩的控制吧,那種感覺不好形容。不過,在我們生爭執的時候,的確在身體里出現了第三個意志……不,有些不對,不能說是意志,更像是記憶還是什么的……總之,很多東西進入我的腦海里,將本就一團亂的里面攪得天翻地覆。”咲夜輕輕敲了一下腦袋,雖然戴著面罩,可還是很可愛,“再后來,我看到了阿川,還有自己對阿川做的事情……全都清清楚楚。”
她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似乎想要說“抱歉”,但也許是想起我之前說的話,所以才硬生生將它吞回肚子里。
“我不想就這么消失,想要再一次見到阿川,想要獲得能夠改變自己的力量,所以……不知不覺的時候,就現自己能再次控制身體,而那些胡攪蠻纏的東西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咲夜一邊說著,一邊看著自己的手掌,似乎在為自己之前的戰斗感到驚訝,“真沒想到……”
“沒想到什么?你可是差點殺了我啊。”在咲夜露出焦急的臉色前,我輕松地笑起來,“恭喜你,阿夜,你終于得到力量了。”
“啊……嗯,謝謝你,阿川。”咲夜愕然一下,隨即露出靦腆的笑容。
“有一個問題。”我頓了頓,在她不解的神情中,問道:“現在你還可以使出那樣的力量嗎?”
“應,應該沒問題。”咲夜盯著用力握住的拳頭,“雖然腦子里模模糊糊的,但是身體卻十分熟悉,我覺得,再來一次的話,也一定能夠做到……”說到這里,她改換成俏皮的口吻說:“把阿川逼得手忙腳亂。”
看到她似乎從抑郁懊悔的心情中恢復過來了,我終于可以松開最后一口氣。
“那是偶然了,偶然我不過才揮了百分之一的實力,想要勝過我,修煉一百年再說吧。”
咲夜靜靜和我對視著,半晌后,不約而同出噗哧的笑聲。
“回去吧。”我說。
咲夜點點頭,目光落在趴在我背后的真江身上,露出稍微復雜的神色。在我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時,她將目光移開了,就像是從未看到過真江般,徑自朝屋子里走去。
我將真江背起來,加快幾步趕上去。
當我們試圖打開后門的時候,卻現門從里面上了鎖。我們面面相覷,敲門后好半晌,門才打開來,從后邊露出一副緊張兮兮的臉來。愛麗絲的視線落在我的臉上,欣喜輕松地吐了口氣,看到真江時,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就像在說:她怎么會在院子里?可是轉移到咲夜身上時,卻一臉驚嚇,仿佛貓被踩了尾巴一樣,差一點就要把門給關上。
我攬住她,將身體擠了進去。
“愛麗絲小姐,你這是在做什么?”我稍微有些責備地問。
“可,可是……”愛麗絲有些遲疑,有些尷尬,視線悄悄在咲夜的面罩上游弋,隨后伏在我的耳邊輕聲問道:“真的沒事了嗎?剛才生的事情我都看到了,這位小小姐變得真可怕。好幾次,我都以為你被殺掉了,然后會沖進來把我們都殺光呢。”
我盯著她半晌,無奈的情緒襲上心頭。說的也是,之前的那一幕對普通人的打擊可不會多小。不過——
“結束了,徹底結束了。她已經回來了。”
“真的?不是她假裝的?真的可以擺脫面罩的控制?”愛麗絲連珠炮般問。
“總之,先讓大家進去再說吧,我們可是淋了半天的雨,又冷又累。”我勉強露出笑容道。
“哦,哦”愛麗絲將門敞開,當所有人魚貫而入時,她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咲夜的身上,我聽到她咕噥道:“真是奇怪,只有嘴巴的話,呼吸很麻煩吧。而且,也不像是完全看不到人,聽不到聲音的樣子。這樣的面罩有什么意義嗎?”
沒錯,她的問題也是我的問題。
滿懷著諸多的猜測,唯一能夠做出解答的女孩,戴著面罩走到壁爐邊的更衣架后了。雖然想要叫醒真江,讓她跟過去,不過一想到盡管兩人都是女性,但是彼此之間不怎么對付,便遲疑下來。
還是過后再幫她一起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