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四厄夜怪客433巫師力量2

男巫嘔吐出來的如同瀝青般粘稠的灰物質從他的腳底開始向上蔓延，在一種無形力量的操縱下，在短短的幾個呼吸后將他覆蓋，就像是被一層灰的緊身衣包裹起來，原本被寬大黑袍遮掩的身體在灰物質的收束下勾勒出男形體的曲線。灰物質開始凝結，看上去就像是一層橡皮，連五官都遮住了，只留下大概的輪廓，無論鼻子也好，嘴巴也好，耳朵也好，那些位置沒有任何孔。

一個沒有真切五官，沒有頭發，甚至沒有遮蔽衣物的灰人形就這么出現了。

在見過素體生命和莎之后，就會覺得這個灰人形就像是那兩種生命形態的影子，這種感覺一旦產生就越來越真，讓人覺得那真的就是素體生命和構造體生命站在光照中拉伸出來的影子。

這個灰的人形應該具備些許那兩種生命形態的特征吧。我這么想著，盡管沒有將視線集中在他的身上，但是視網膜屏幕并沒有忽略對他的鎖定，盡管沒有真正接觸，但是通過直覺和對之前遭遇的敵人的各種數據的收集，仍舊足以讓腦硬體挖掘出這種形態的一部分能。雖然不清楚這種形態被巫師們按上何種名稱，不過為了便于存檔，在我的意愿下，腦硬體將這種第一次看到的法術冠名為“法術禮裝”。

進行初步估測，使用這種巫術后應該具備接近素體生命的身體素質。至少能夠減免某些法術的發動時間。乃至于讓某些法術一直存在。巫師的灰霧法術的優點在于變化多端，劣勢為發動時間和威力，以及身體素質的相對弱小，但是，在一般情況下，少數種類的法術已經足以讓他們適應大多數戰斗環境，那么，如果這種法術可以強化巫師的力量。那么，在施展這種名為法術禮裝的灰霧法術后，在增強身體素質的同時。應該會讓巫師減少或免去那些常用巫術的發動時間，增加其威力，又或者更進一步，讓巫師保有一兩種非常規的極具特的法術。

總得來說。這種法術禮裝應該是一種全面強化，但又不缺少特質而令巫師變得平庸的灰霧法術，如此強大的法術應該有一些限制，而作為首次進行實戰檢驗的先期作品，這種限制理當相當嚴格。也許是時間限制，也許會消耗某些對巫師來說十分寶貴的東西，既然巫師仍舊是人類，那么，就是有可能讓其失去作為人類時，相當寶貴的東西——生命、神、感、理、愛、恨、記憶……是哪一種？暫時無法判斷。

不過。時間限制的可能最大，而超過時限后，不，即便沒有超過時限，在戰斗結束后也應該會產生相應的副作用。

在這個末日環境中，任何超常規的力量，包括所為的“科技”所產生的力量，其實都來自于末日癥候群患者自身，那么，力量的強化在某種意義上。也是對自身潛能的挖掘，尤其是這種來自人體，又直接作用在人體上的力量，對他們來說，如果在現實世界中沒有任何補充。過分挖掘力量的結果就像是飲鳩止渴一樣。

體的強大，超能的力量。知識的記憶和理，可不是沒有任何消耗的。

正因為理這一點，因此，我從來不羨慕因為容納了部分世界資訊而突然變得強大的席森神父，試圖以人，甚至不完全的人，僅僅是一個人格意識碎片的倒影的身份，去嘗試吸納和理整個末日幻境實在是可悲之極，而“幸運”地做到這一點的席森神父，簡直就像是在燃燒自己一般。

即便他擁有了三個半紋的力量又如何呢？

啊，不對。換個角度來說，反正這個世界都是要向末日的，那么，將本該可以活更久的生命，壓縮在一兩年內綻放，然后以決然的姿態迎接世界末日，不也是挺好嗎？

那一定是非常麗的身姿吧？

突然改變想法的我，對這個男巫力量的不屑在被數據化刪除前，就已經平靜下來。

凡正都是要死亡的生命，那么，如果這個男巫真的信奉和遵循末日真理教義，一定能夠坦然接受這個命運吧。也許正因為如此，他才作為一個測試品會站在我的面前。

我看過許多書，里面提到過許多關于命運、大勢、天道和信仰之類的說法。

從某種角度來說，末日真理教的巫師不正是遵循著末日命運，依靠著末日大勢，用末日信仰的力量行在劇本天道上的人們嗎？從這個角度來說，反而是想要阻止末日，想要違抗命運，毫無信仰的冒險者們，是了一條違背真理，試圖逆天而行的人吧。

按照那些書籍中的說法，末日真理教的巫師比其他人更容易獲得力量根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啊，這可真是諷刺的理所當然，讓人想要摧毀這種理所當然，即便，這種理所當然的事情確保了計劃的進行。

想要平息這種令人不爽的感覺，單單阻止世界末日是不可能做到的，即便放棄計劃，阻止了這次末日，也會有下一個末日。我十分明白，這一切的根源在于現實世界中，在于病院和病毒，在于安德醫生所引導的研究，如果無法從根源上斬斷這些東西，這個可笑又可悲的末日幻境將會不斷輪回。

如果計劃可以順利進行的話，如果“超級高川”能夠誕生的話，一定可以擁有在現實世界里斬斷這一切，拯救自己所愛的人，讓這可笑又可悲的輪回結束的力量吧。

所以，就算令人不舒服，末日的劇本也要進行下去。

男巫的法術禮裝讓我在這短短的幾個呼吸中思考到的東西讓我不想繼續沉默和隱藏了。在思索中陡然產生的興奮和燃燒被腦硬體轉化為數據保存下來。但我能夠感覺到，這股令人血脈賁張的感是如此強烈，如同突然爆發的火山，沸騰奔流的巖漿，讓轉化過程吃力無比。

來不及轉化的感在堆積。

末日、毀滅、反轉、新生……大量類似的詞匯從視網膜屏幕中一個緊接一個彈出來，似乎快要把屏幕給擠爆了，在這些窗口數據刪除之前，我只能依靠眼來注視眼前的一切。

不過，沒關系，感覺超級棒。在這種感覺中，仿佛計劃完成，大家滿生活的未來近在眼前，讓我覺得自己一定能夠做到這一切。就像是對吸食毒品后的描述。會在那扭曲怪誕的幻覺和想法中看到希望和光明。

冰冷的腦硬體也無法立刻壓抑由此產生的沖動。有一個聲音似乎在對我說些什么，那是誰在說話？是江？是系？是桃樂絲？還是某個高川的殘留？

雖然聽不清那個聲音在說些什么，聲音本身也如同幻覺一般飄渺虛無，但我卻又似乎可以理它在述說什么。

嗯，我知道的，自己應該冷靜冷酷地執行既定計劃，不過，暫且讓我稍微任一會吧，在對執行計劃毫無影響的情況下。

隨手朝刻畫法陣的巫揮下放射灰粒子放射裝置，我不再理會那邊的空間振蕩。無論巫是否能夠活下來。完成那個未知的法術，都是不錯的令人期待的結果。

“準備好了嗎？”我轉過身體，正對著灰人形說：“我要用上全力了。”

灰人形的輪廓在眼視野中浮現。

“既然變成這樣，就不需要再偷偷摸摸了。”我將刀狀臨界兵器抬起來，指著他說：“讓我見識一下你的力量。”

灰人形沒有說話，朝我豎起手掌，一個直徑一米的灰漩渦在眨眼的瞬間，于他的手掌前形成。下一刻，之前曾經攻擊過我和近江的大量灰條狀物從中噴涌而出。如同迅猛出擊的觸手，速度極快。視網膜屏幕中給出的數據已經超過了普通子彈，沿著它們的射出路線，地面的塵埃被剖開了。這股氣勢讓人不禁覺得，如果被這些又薄又靈活的條狀物擊中的話，一定不是被擊飛。而是貫穿吧。

我第一時間開啟偽速掠，抓住近江飛速后退。條狀物緊追我不放，不過，相對我的速度來說，它們仍舊太慢了。我準備繞開它們，不過，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本來直線奔馳的條狀物們如同朵綻放一般向四周散開，余下數條如同芯的條狀物繼續追擊。

當我驟然改變行動方向，停住身體時，充當芯的條狀物擦身而過，眨眼后就擊穿了身后的看臺。

看臺上的幽靈人形們似乎也變得更加興奮起來，那扭曲的肢體和動作，讓我覺得似乎聽到了呼嘯和掌聲。

我再次啟動偽速掠，同一時間，充當瓣的條狀物好似掉落宣紙的墨汁，在空中擴散開來。我不知道，如果這片空間被擴散的灰徹底包裹起來的話會發生什么，不過我可不愿老老實實地去承受那個未知結果。

于是，速度再次提升，在灰尚未彌合前，如同一根離弦的箭矢，從孔中鉆了出去。

然后，揮刀。

正在維持灰漩渦的灰人形在振蕩沖擊抵達前已經向后倒下，身體就好似融入地面般消失了，振蕩在那片地面上削出一個平整的大坑。灰漩渦被第一時間消滅，從中鉆出的那些灰條狀物，以及灰條狀物所形成的灰空間，都隨之消失了。

在灰人形融入地面的時候，我已經啟動連鎖判定，所以可以清晰觀測到，這個家伙如同穿越空間，逃出了振蕩沖擊的范圍，出現在另一邊。那個地方原本是巫刻畫法陣的地方，如今地面上的法陣已經完成了，并沒有被第一振蕩沖擊的摧毀，只是巫不見蹤影，也不清楚是在振蕩中變成了飛灰，亦或者躲藏或逃跑了。

灰人形蹲在法陣中心，雙掌在地面上一拍，原本只能通過連鎖判定觀測到的法陣在眼視野中浮現。流轉著血的光芒。

那種光芒有些像是“江”的力量。

在我揮動放射灰粒子對沖兵器之前。近江將行李箱提到口，從發射口中噴出一片冷霧，卻被法陣中綻放的血光芒一下子給吞噬掉了。我再次釋放振蕩沖擊，灰人形沒有躲閃，那片空間的景在劇烈的振動中變得模糊，血光好似即將破碎，但卻一直維持到振蕩消失才以稀薄的姿態縮回地面。

我抱起近江，發動偽速掠沖進法陣的中心，期間注意到，那些縮回地面的血光沿著法陣的脈絡向中心匯聚。不過。我比它更快，在灰人形反應過來前，我揮動冷卻狀態的刀狀臨界兵器砍在他的脖子上。一種擊中皮革的悶聲，他的脖子一下子向內凹陷。但沒有被砍斷，凹陷的樣子也不像是碎了骨頭，仿佛那根脖子就是一根充滿彈的橡膠做的，根本沒有骨頭。

沖力被吸收掉了，被砍折脖子的灰人形沒有飛出去，就算沒有任何反應，我也知道他沒有死掉。這個家伙就這么以歪著脖子的扭曲模樣，雙掌拍地，等到了血光芒的匯聚。

在我和近江同時飛出一腳，試圖將這個灰人形從法陣踢出去時。血光芒已經鉆進他的雙掌，將他牢牢縫在地面上。

大量的微型灰漩渦以包圍的姿態出現在我和近江身邊。

我發動偽速掠，抱起近江向后飛退。剛從微型灰漩渦之間的縫隙鉆出去，就看到大量灰條狀物中漩渦中飛射出來，彼此穿插，結成一個巨大的牢籠。法術的速度很快，仍舊趕不上我進入偽速掠狀態時的速度，但是，我覺得換作其他人，一定很難在這短短的一秒內沖出來。

組成牢籠的條狀物沒有繼續攻擊我們。反而像是在阻擋我們繼續攻擊灰人形。我和近江在距離牢籠外十米的地方站定，牢籠中的灰人形被血光芒糾纏，如同一張結實的網將那個身體牢牢捆綁起來。我再次揮動放射灰粒子共鳴裝置，振蕩沖擊覆蓋了整個牢籠，那片空間的一切都在振蕩。最先崩潰的是那些灰條狀物，不到三個呼吸的時間。灰條狀物徹底崩，然而，同樣在高幅振動的灰人形也開始形，卻似乎被身上的網狀血光維持住基礎的人形，直到振動停止，本該化作飛灰的人形被一根根血絲線接駁起來，并以眼可見的速度膨脹。

近江提起行李箱開始掃射，然而彈雨擊中那個膨脹的人形卻紛紛濺開，在硝煙和火消退后，膨脹的人形已經變得結實起來，體外籠罩著深灰的全身甲，就如同上一次在車站遇到的那個鎧甲男素體生命，這些鎧甲并非外部穿戴，而是從身體上長出來的，本身就是他的肌膚。

僅有輪廓的頭部也徹底被頭盔覆蓋，頭盔的面部呈現慘白的面具形狀，沒有嘴巴、鼻子和耳朵，只有兩個空的眼窩。網狀的血光仍舊糾纏在鎧甲上，就像是細密又神秘的紋。當他站起來的時候，一只同樣深灰的翅膀從背后張出來，大量的羽狀灰物質從翅膀上灑落。

視網膜屏幕的準星鎖定這個仿佛墮落天使的身影，數據分析的結論以彈窗的形式出現——這是一個強大的生命，但是，他在崩潰，那些不斷飄灑的羽，就是崩潰的證明。一旦翅膀完全體，這個不知道算是什么，但至少可以不稱之為人的生命將步入死亡。

從體的速度來判斷，墮落天使的存在時限大約是三分鐘。

之前化作灰人形的男巫在身體防御力上已經十分強大，變成這個墮落天使的形態后應該更加接近素體生命，甚至是等同于素體生命的身體素質，盡管僅有三分鐘的存在時間，但將生命和意志壓縮到這種程度所換來的力量肯定不小。

幾乎是眨眼之間，墮落天使的影已經從頭頂上方籠罩下來。即便通過視網膜屏幕也無法觀測到他的移動，在連鎖判定的視野中，他是直接出現在頭頂上方的。這是一種空間移動模式，就像是省卻了傳送的發動時間。與此同時，數不清的灰條狀物從空氣射出，我帶著近江以偽速掠移動，在不斷插入競技場平臺中的灰條狀物中游移。這些灰條狀物就像是落雨一樣，一還沒停止，另一就已經生成，其生成速度幾乎已經不能稱為法術，而像是墮落天使的本能一樣。

我抱著近江在墮落天使的身后跳起來，向他揮出振蕩沖擊，然而，即便沒有那種針對的防護罩，也沒有使用瞬間移動，墮落天使也似乎沒有受到半點傷害。他身上的血光網絡在振蕩產生的同時變得更加明亮，產生出一種不讓這個身體瓦的力量。墮落天使就這么蠻橫地沖突振蕩區域，筆直朝我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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