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師們不僅沒有構筑全體性的防護罩,也沒有預先建立個人性質的防護罩,僅僅是依靠對外的法術殺傷維系陣線的完整。黑煙之臉在攻擊到他們之前就已經被消滅,這或許就是因為他們將所有的法術都用在攻擊上的緣由。的確,黑煙之臉就個體而言是相當脆弱的,僅僅是依靠數量上的繁殖占據場面上的優勢,這是相當被動的方式,但對于擁有強大繁殖能力的它們來說,在這種遍布灰霧的環境中,反而是最有效發揮其能力的方式吧。必須承認,雖然我能輕易斬殺黑煙之臉的個體,但要我一個人要消滅這種數量的黑煙之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過,這種地利上的優勢,對于巫師們來說也是差不多的,因為,他們同樣能夠用這些灰霧補充自己的法術。
兩者的僵持,在巨大范圍的殺傷力呈現之前,必然會一直維持下去。然而,我的強襲卻打破了這個平衡。在幾個呼吸的時間內,我從高空墜落,繼而穿透黑煙之臉密布的區域,直達巫師們的陣線中。一路上被我斬殺的黑煙之臉,以它們的數量和繁殖能力來說算不了什么創傷,但是,巫師們卻無法在這急劇的突襲中及時反應過來,以至于在幾乎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我連續斬殺了五名巫師。
雖然這些巫師在我突襲至面前的過程中,激活了一種針對高速運動的法術,但是,也許是太匆忙,亦或是對我的速掠超能的神秘性產生誤判的緣故,這種法術的效果對我的速掠超能的影響并沒有他們認為的那么顯著。
隨著我深入這些巫師的陣線中。速掠超能形成的高速的確在迅速削減,但是,相對速度的初始差值,仍舊讓他們在短時間內只能束手待斃。這種殺戮效率換作在義體化的身軀里,使用那種僵硬的偽速掠方式。應該是很難做到的。在高速運動中揮舞刀刃,每一次都從敵人最難防御的方位插入,進而讓他們的反抗能力降到最低,才能形如切割黃油一樣進行斬殺,而這一點,若沒有在高速運動中的一定靈巧性。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義體的偽速掠,就如同飛行的子彈一樣,是最容易被捕捉到的直線,即便身形輾轉,也仍舊是銳利卻僵硬的直線轉折,甚至必須花費一定的精力去處理慣性的影響。即便腦硬體能夠有效處理這些數據。調控身體的細節,將這些影響降到最低,甚至讓不同方向的力道矢量統合起來,集中于疾馳的方向,進而提高速度,但是,相對于速掠超能這種神秘。仍舊充滿了多余的動作。
義體形態下的偽速掠,在靈活的程度,控制節奏的自如性,以及排除外在力量的影響方面,這些在高速運動戰中最為關鍵的要素,幾乎全方面弱于速掠超能。唯一的優點,大概就是在長途趕路方面,有可能通過不斷疊加的速度,在一段時間后,抵達速掠超能所不能及的地步吧。然而。這種優勢對于能夠載具的時候,就顯得多余。
我對偽速掠已經十分熟悉了,但是,當我使用速掠超能的時候,即便次數不多。但是,速掠超能的優異,仍舊讓我對偽速掠產生一種“雞肋”的感覺——即便,偽速掠才是真正屬于我的力量,也無法避免這種感覺隨著速掠超能使用次數的增加,而變得越來越強烈。
不過,無論速掠超能有多么好用,我也不得不按耐那種“貪婪”的念頭,因為,我還不想死去,還想再繼續做“自己”,不想被其他的高川取代。這個對我而言,能夠自我認知到的“我”,還能還想以自己的方式,去完成自己想要去做,也覺得是應該由自己去完成的事情。
高川,永遠都是高川。但是,“我”卻是獨一無二的。不是嗎?不是嗎?即便,當我因為魔紋力量而產生改變的時候,當我于意識態世界中的形狀,看上去就像是自己真正的形態的時候,所有的自我變化就像是“成長”這么自然,沒有異物入侵的隔閡,也沒有明顯的越過界限的感覺,這種“自然的變化”甚至讓我也有時感到迷惑,也許會在將來的我完成改變時,覺得此時自己的想法是那么的幼稚可笑,就如同一個拒絕長大的孩子。但此時此刻,我無法承認,因之改變之后自己,仍舊還是自己。
那一定還是高川,但一定不是“我”這個高川。這樣的想法,在胸口蔓延著。我的思維不斷發散,仿佛在和什么交鋒,但卻不是海洋表面于風暴中那般激蕩,而是一團團的漩渦暗流,彼此碰撞,融合,潰散。然而,這種狀態卻完全無損于我于戰斗中的集中力,我就像是分成了兩個人,一個人在思考哲學,一個人在思考戰斗,兩者平行而沒有干擾。
我拔出插入第五名巫師心臟的臂刃,身體在回旋中,依舊在無形的高速通道中前進。我所穿梭的路徑,并非一條直線。速掠超能的優勢,便在于大體路線的鎖定下,可以自如地改變細節。我的速度再一次下降,更多的巫師已經開始激活防護罩法術,但是,速掠超能所特有的,高速運動中保持極度靈活的特性,讓我一直盡可能處于他們的視野死角中,以及他們在即時的人體姿勢下,最難進行活動的位置。
換句話來說,這個時候我就像是突然消失在他們眼中的幽靈,即便他們依靠其他方式將我的位置鎖定,也很難及時作出流暢的防御或反擊。當然,因為這些巫師使用的是法術,所以,不需要用手腳來攻擊我,只需要讓法術運作起來就足夠了。我已經做好,隨時會被法術攻擊合圍的準備。
抵達這處廢墟的巫師總共才十五名,除去兩名精英巫師,正式巫師的數量一下子就被我削減到只剩下七名。這些巫師可不是黑煙之臉這么容易就能補充的,盡管天門之外還有大量巫師存在,但在各方的牽制下。即便能夠進入天門,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蜂擁而至,更何況,他們不一定每個人都能夠進入天門。盡管廢墟環境本身并沒有讓我感覺到明顯的威脅,但是要度過天門的黑暗漩渦。就必須擁有一定的,甚至是相對應的神秘防護,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我的突襲,對這些巫師的傷害極為深刻,或許,他們最初也沒有想到。會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減員至此吧。接下來的攻防理所當然會變得更加艱難,不過,我也并不是只有一個人呀。雖然我最快進入天門,但是,在無法解除高塔防御,見到精神統合裝置正體的情況下。想要搶先一步的想法也只能暫時按耐。在最后的強奪到來前,沒必要和包括五十一區在內的其他神秘組織翻臉,殺死五名正式巫師,已經足以讓我鞏固在這次聯合陣線中的位置。
在巫師們紛紛釋放防護法術的時候,無形的高速通道再一次變化,不再深入巫師陣列,而是就地回繞。我低伏身體。如同毒蛇一樣,貼著地面竄出巫師陣列,期間再次砍傷了一名巫師,差一點就將他下半身給削斷了,不過,及時釋放的防護罩,保住了他的小命。對普通嗯來說近乎不治的重創,對這些正式巫師而言,應該算不上太嚴重的傷勢。當我越過最外圍的巫師時,反擊性的法術終于蜂擁而來。原先只存在于巫師陣列中的減速法術,范圍再一次擴張到更大的范圍。不過,這種范圍的擴大,導致減速的效能產生能夠清晰感受到的削弱。
這些巫師大概原本是打算將高速運動的我控制在法術能夠追上的范圍內,但是。他們明顯再一次低估了速掠超能的力量,不,應該說,是速掠超能加上使魔夸克,再加上連鎖判定的力量。最初的確有一些直接攻擊性的法術追到我的身邊,但是,在連鎖判定的鎖定下,我根本就不需要回頭,就能感知到這些法術的攻擊路線,以擦肩而過的方式,穿梭于法術之間。使魔夸克更讓我如虎添翼,不拘束于地面和重力的我,輕易就脫離了這些正式巫師們的反擊范圍。
當我離開法術減速范圍時,速度再一次提升,眨眼間就再次鉆入密集的黑煙之臉中。在停下腳步之前,又一批黑煙之臉被我斬殺,不過,這個時候,我和巫師陣列之間的距離,已經超過了連鎖判定所能觀測的范圍。黑煙之臉將我們彼此隔開,在地面上,用肉眼已經無法看到那邊的景象。
幾個呼吸后,我掉轉身體,如同漂移一般打了個回旋。停止速掠超能之后,使魔夸克變幻而成的羽翼再一次振動,在我的身周形成一股擴散性的沖擊,將十米方圓內虎視眈眈的黑煙之臉掃蕩一空。我站穩了腳步,仰頭眺望著近在咫尺的高塔。現在,我第一次和放置精神統合裝置的高塔如此接近,只要向前再走三四步,伸手就能觸摸到這個巍峨的裝置。
近距離觀察,更是覺得,這個高塔和拉斯維加斯城內的瓦爾普吉斯之夜中的紡垂體裝置,是如此的相似。要說有什么直觀上的不同,除了兩種設備的外觀所體現出來的設計風格之外,高塔的外殼要比紡垂體機器更加嚴實,沒有任何可以觀察內部的縫隙和透明部分。最初看到紡垂體裝置時,那種“孕育著精神統合裝置”的感覺是極為強烈的,然而,面對這座高塔,若非做過之前那般猜想,很難產生這種感覺,反而更像是“束縛著精神統合裝置”。
在黑煙之臉重新填補被我掃蕩出來的空檔前,突如其來的沖擊波再次撕開了我頭頂上方的一片范圍。那里的灰霧旋轉起來,在瞬息間就從一個凝聚的點,擴張成兩米直徑的漩渦。漩渦周圍的灰霧,也由此激蕩起來。
這種現象實在太熟悉了,正是巫師的傳送門法術成型時的現象。
在我斬殺了那么多正式巫師之后,還有膽子一個人跑來送死的,大概除了精英巫師就沒有其他人了吧。
我這么想著,更遠處的高空,再次出現變化。將我的注意力吸引過去。大量的灰霧漩渦在我最初墜落的位置逐一成形,和傳送門形成時的現象十分相似,但應該不是巫師出入的結果。
來者,是龍傲天和丘比等人。
他們比我預計的抵達時間要晚了一些。
不過,如此大量的轉移現象。應該會將巫師們的注意力從我身上轉移開吧。
我不再關注他們,將視線移回巫師的傳送門上。果然不出我所料,從這扇傳送門之后走出來的,是一名精英巫師——帶著極為個性的面罩,臉部沿著五官,勾勒出幾朵形如撲克牌黑桃的圖案。看上去仿佛再說“我在精英巫師中,是黑桃的王者”。不過,這些圖案的意義,也不一定就是如此。我知道對巫師來說,尤其對精英巫師來說,面罩上的圖案是擁有特定意義的。乃至于是這個人區別于其他人的本質象征。就如同魔紋產生的超能,在神秘世界的共識中,可以看作為持有者本人的靈魂特征。
巫師擁有怎樣的法術,是怎樣的性格,都可能在他們的面罩上體會出來。當然,這需要極為敏銳的直覺、觀察力和分析能力,以及對巫師的熟悉。我覺得。席森神父可以做到這一點,但是,在我知道關于巫師的這些秘密前,卻從來沒有這么做過,在知道巫師面罩的說法后,也沒有機會去嘗試。和我敵對的巫師,總是在這么觀察和判斷之前,就已經被我殺死了。
這一次,需要我去這么做嗎?來者給我的感覺,挺強的樣子。不過。就算根據對方的面具圖案提前猜對了這個家伙到底有怎樣的能力,有怎樣的性格,對戰斗又有什么好處呢?如果敵人很強,就會在僵持中摸清對方的這些特點,如果敵人很弱。就根本沒必要去做這種多余的事情。
“真是雞肋。我竟然也會對這么無趣的事情產生興趣。”我自言自語著。
從傳送門后出來的黑桃巫師,不僅是一名精英巫師,而且還是一位女性。身材就我此時的身形來對比,足以稱得上高大,看起來就像是摔角手的翻版。不過,女性的性征也十分明顯,或者說,擁有和其身材比例一致的成熟完美的曲線,從而不會顯得身材太過壯碩,而讓人誤認為是男性。不過,那種有力的,陽剛的,霸道的氣息,卻是完全不遜色于任何一個以狂野著稱的男人。
之前說像是摔角手的翻版,也許太過看輕了這名女性精英巫師,應該說,無論哪個方面,身材也好,實力也好,給人的初步感覺也好,都是摔角手的強化版本。
灰霧漩渦在她出來之后,迅速潰散,并再次形成一股風暴,將重新聚集而來的黑煙之臉吹得東倒西歪。在失去傳送門的維系后,這名“黑桃”仍舊站立于高高的上方,并非是懸浮,而是那沒有絲毫落腳處的半空,仿佛藏匿著唯有她能夠接觸到的無形臺階。她便站在臺階上,高傲地垂下眼簾俯瞰著我。
真的是一副充滿感官沖擊的強者姿態。
“你,已經死了。”這名女暴君一樣的黑桃巫師,突然用我能理解的方式,如此宣告。
那語言,無論是用詞還是語法結構,都是并非我所熟悉的,當然,也并非全然陌生,因為,這種語言,本來就是巫師們的日常用語,就如同一個封閉社會生態下的方言。唯一的區別,也是最重要的區別,就在于其他巫師們說這種語言時,對我們這些人來說,完全就是陌生的,無法理解的語句,然而,這名精英巫師如此述說時,卻讓我第一時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語言,本來就是為了表述意思,當意思得以傳達,語言形態究竟如何就不再重要了。我所遇到過的精英巫師中,只有眼前的這一位,是使用他們自己的方言來進行溝通,卻能成功溝通的。
從這個角度來說,也足以證明,她和其他的精英巫師,有著一些獨特的區別。而這種獨特,或許,就是她之所以強大的地方。
盡管,我能理解她在說什么,但是,為什么如此述說,我卻沒有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因為,我并不覺得自己已經死了。也許她已經在我沒有注意到的時候,以我所無法觀測的方式,發動了極為強力的攻擊,然而,我此時真的沒有感覺到,自己有被攻擊的跡象。
我沒有繼續思考,身體的感覺,應該是不會出錯的。我所沒能觀測到的攻擊,有可能已經失效。當然,也有可能,是她發動攻擊前的故作聲勢。于是,我展開灰色羽翼,打算一縱而上。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身體突然不聽使喚了。
羽翼已經振開,但是,僵硬的身體在被拔高之前,被一只手從身后按住。我回過頭,看到了,在那黑桃圖案后,如同紅蓮業火一樣洶洶燃燒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