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級末日癥候

934 余音3

這個世界的青年高川擁有高速移動能力和觀測能力,這并不出乎我的想象,即便這兩種能力同樣也稱之為速掠和連鎖判定,但從觀察到的現象來看,和我的速掠與連鎖判定的特性并不相同。這些細微的差別,所造成在應用上的差距,在我看來是很大的,但是,當目睹到末日真理教三級魔紋使者的超能無法對青年高川造成傷害的時候,就足以讓我確信了,他擁有自己獨特的神秘性,而這種神秘性,將會在一定程度上,將我們彼此之間的綜合戰斗力拉近。

在沒有親自對抗之前,我無法說自己一定會獲得勝利。誠然,在我的身體和靈魂深處,隱藏著可怕的“江”,但是,計劃和我背道而馳的另一個我,為了確保自己的勝利,也定然不會沒有考慮到這一點,而讓他堅信自己道路的,自然也就不僅僅是一種理念上的堅持,其中必然有一些針對“江”的底牌。到底是怎樣的底牌,我隱隱有些感覺,但是,這張底牌被隱藏得太好了,讓我無法真正肯定它的真實模樣——但是,我所看到的事實,絕對不會欺騙我,青年高川和我之間的差別,絕對不是兩個人類之間的差異性。

我們都是高川,意志的本質和靈魂的目標是相同的,只是所選擇的道路不同,而這種不同,并不足以造成我們之間如此大的差異。“江”在我的身邊,而有另一些東西在他的身邊,各自對我們施加的影響,才是這種差異性的由來。

更何況,在網絡球的基地里,我的確感受到了。一種隱而不發的威脅感。

如今,這種差異和形成差異的東西,以及由這種差異產生的威脅,并不會讓我如負重擔,反而,對我來說。另一個我在實質意義上的強大,和他那堅定自己道路的意志,乃至于這些隱約的危險,未嘗又不是“他的計劃擁有實現可能”的證明呢?我肯定自己的道路是正確的,但是,無法否定另一個我的道路的正確性。當從自己的角度觀測另一個自己時,我可以感受到那種,即便自己失敗了,也有另一個種子會發芽延續。去證明自己的正確,直到他也徹底失敗——這種未曾斷代的傳承,本就是一點希望的曙光。

我必須取得勝利,但是,卻無法否定,自己失敗的可能性,在這種情況下,存在另一個走在和我不同的道路上的另一個我。我無法視其為自己的攔路石。

即便,我的勝利。就意味著他的失敗。而他的勝利,則意味著我的失敗。

如果我勝利了,那么,他的道路便沒有再繼續的必要。

但是,如果我失敗了,那么。他的道路就是延續希望的曙光。

反過來,我對他的意義,也必然是如此。

我對這樣一個高川的出現,是抱著喜悅的心情的。而我也相信,對方也是這么認為的。也許會有人嘲諷這種信任。但是,那必然是因為他將我們當作兩個不同的個體來看待,這種視角從本質來說,就是錯誤的,嘲諷也必然是愚蠢的體現。我們并非不同的個體,我們,就是高川。

高川是一個概念,我和另一個我,更像是基于這個概念的不同選擇,從而呈現在不同世界線中的同一人。

我從這樣的視角觀測著,理解著另一個我,而我所體會到的,并非是仇恨和抱怨,充斥在我心中的喜悅,我不覺得,任何外人可以體會得到。三級魔紋使者無法傷害青年高川,讓我不由得有些輕松。

即便在這個時候,另一名三級魔紋使者招來了使魔,讓銼刀小隊險象環生,但是,這種輕松卻不是危險的局面所能壓抑的。努力維持的復雜火力線,在這一瞬間,似乎也有了更充沛的余力,在我思考之前,這份余力已經轉移到了銼刀小隊方面,那樣的場面,就好似從起伏的巨網中,生成了另一張更小的網,將那只狼頭使魔籠罩其中。

在這片波濤洶涌的戰場上,我已經看到了,ky1999所營造的美麗而帶來死亡的焰火,我對將這片焰火播撒到更確切的目標上,沒有任何的猶豫。在銼刀小隊奮起反抗之前,密密麻麻的特種彈藥,已經如傾盆大雨般落在狼頭使魔的腦袋上。它張開的大嘴,在即將吞噬掉銼刀小隊三人之前,就被這片彈雨打得皮開肉綻——狼頭并沒有鞏固的實體,更像是一片灰霧構成的形象,而針對灰霧研發出來的s機關,讓特種子彈獲得了真正可以對這只使魔造成影響的力量——它的輪廓沒有被打散,但是,那翻滾得格外劇烈,似乎要蒸騰起來的身軀,證明了ky1999的殺傷力,在特定情況下,絕非是可以忽視的。

我不知道這只使魔是否有疼痛的概念,但是,在火力網的籠罩下,一下子顯得有些淡薄的身軀,的確緩上了那么片刻。這片刻的時間,給銼刀三人帶來了更大的機會——盡管,我相信,就算沒有我的支援,銼刀本人也不可能束手待斃,她的超能和手中的刀狀臨界兵器,可以為兩名隊員爭取到生存機會的可能性,也在百分之五十以上。

我的增援,只是將這個可能性,提高到更大的程度。

銼刀一躍而起,她所經過的地方,風也好,火力線也好,乃至于不斷翻滾的灰霧,都如同被定格在畫面中。看似虛幻,卻又兇猛的狼頭使魔,在接觸她的能力范圍的一瞬間,變得格外的真切——一種可以被直接傷害到的切實感,仿佛就是,若它之前藏身于夢中,此刻便被拉進了現實——緊接著,銳利的刀鋒沒有任何阻滯地從大長的嘴巴上鄂到下顎,筆直地切開了,這道縫隙在瞬息間,就推進到狼頭使魔那如同尾煙般的后體,釋放出使魔的三級魔紋使者迅速切斷了彼此之間的聯系,肩膀仍舊不免被切開一條巨大的口子。

鮮血陡然從末日真理教的這名三級魔紋使者身上的傷口中噴濺出來。他差一點就被劈成了兩半。他慘叫一聲,而這并非單純他的身體傷勢所帶來的痛苦,更是因為,他的使魔的確被劈成了左右兩半,而這兩分的身軀,似乎真正失去了維持形體的力量。在那一片區域的活動再次恢復的時候,頓時如同外泄的氣體般,迅速消散。

銼刀的刀狀臨界兵器和我曾經使用過的不是同一型號,但是,除開特性上的差別,其所擁有的破壞力,無愧于同一級別的武器。在過去的末日幻境中,臨界兵器是十分稀罕的高端兵器,而在這個末日幻境中。似乎也是如此。在這種情況下,現場的唯一一把臨界兵器,竟然把持在銼刀的手中,還真的讓人感到意外。

不過,比起“銼刀用自己的實力奪取了一把臨界兵器”這樣的說法,我更相信,是有人資助了她,而這個資助者。我也同樣趨向于,是明顯和她處在同一戰線上的青年高川。當然。也許我的判斷是錯誤的,不過,青年高川和銼刀小隊之間的親密關系,即便是剛剛才接觸他們的我也能感覺得到。

在過去的末日幻境中,我和銼刀打交道的時間不長,我們在一場針對末日真理教的戰役中結識。然后,她便在那場戰役中犧牲了。和她一起犧牲的,還有走火等網絡球干部。而在這個末日幻境中,他們顯然各有際遇,處境比上個末日幻境中好了不知多少。對比起兩個世界的不同。我仍舊打心底為他們感到高興——最少,這些曾經一同作戰的同伴,在不同的世界中生還下來,這就是非常值得高興的事情了。

使魔的徹底死亡,似乎對持有者本人的傷害很大,我沒有這樣的體驗,只是可以想象。使魔和惡魔的不同,就在于它擁有一個與它的連系緊密的主人,這種連系,對雙方來說,既是一種限制,也是一種保護,從保護的角度來說,使魔本身擁有比惡魔更強的生存能力,想要直接打擊致死,應該是十分困難的事情。

不過,此時此刻,銼刀卻似乎憑借自己的超能和臨界兵器的配合做到了。使魔和主人的連鎖反應,讓這種可能性無限接近百分之百。說實話,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實例。在過去經歷的戰斗中,從來都沒有使魔比主人更早死亡的情況。

那名末日真理教的三級魔紋使者極度痛苦,甚至于讓他失去了保護自己的力量,臨界兵器的力量在他身上留下的傷口并不足以致命,但是,下一刻,他便被我那一直在持續的火力網打成了篩子。之前一直在保護他的超能力量,似乎在他發出慘叫的瞬間,就煙消云散了。

一些魔紋使者的超能,可以讓自身的腦袋和心臟等要害處都被破壞的時候,仍舊可以對身體進行重組和修復,不過,這名三級魔紋使者的超能,顯然并不具備這樣的特性。他和被青年高川擊殺的那名三級魔紋使者一樣,自身的超能是偏向防御,而并非治愈,在超能被迫取消的時候,他的身體并不比ky1999的特種彈藥更加堅硬,被打成一灘爛泥的身體,也沒有任何生存的希望。

在高漲的火力線中,這名三級魔紋使者脆弱得就如同瓷器,怦然一聲,血肉便灑了一地,再也拼不回原來的形狀。

這是第一名被ky1999干掉的高級神秘力量持有者。我的戰果還算不錯。

兩名三級魔紋使者和一名精英巫師突然性的死亡,讓剩余的七名末日真理教幸存者陷入了更大的劣勢中。四名二級魔紋使者和三名精英巫師明顯也聆聽到了死亡的腳步聲,為此,他們放棄了一部分對自身的防護,在付出一定代價的同時,終于聚集在一起。這個時候,我們無論從人數還是戰斗力質量上,都已經占據實質性的優勢,當這七人匯合時,他們之中真正完好的,一個都沒有。

窮途末路,背水一戰的味道,從他們的身上散發出來。局面從稍微占據上風的僵持,淪落到徹底的劣勢,僅僅是幾個交鋒的時間,或許。這才是讓他們感到意外的事情。我不覺得,這七人會放棄抵抗,我更相信,在這場戰役收尾之前,他們就做好了以防萬一的準備,而和我們之間的僵持。只是為了在一定程度上擴大自己的戰果——的確,即便末日真理教的大軍在意外強烈的神秘沖擊中灰飛煙滅,但是,即便是沖擊結束時的力量對比,他們看起來也仍舊占據優勢,在這種情況下認輸撤退,這些末日真理教的人是根本不會考慮的。

即便在這個時候,他們寧愿付出一定代價,也要匯合在一起。這種突然果決起來的意志,也讓我感覺到,他們仍舊保有一定的底牌。我不確定,這張底牌,是用來和我們死戰,亦或者脫離戰場。

不過,無論他們想要做什么,從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味道。讓其他圍攻者不得不謹慎其事。這是最后關頭,誰也不想因為自己的疏忽大意。就被狗急跳墻的敵人拉去陪葬。戰斗的勝利已經近在眼前,非統一組織的我方等人,無法再保持之前那種決死的默契,也是理所當然的。我無意去譴責停下來的人們,只是按照自己的做法,將ky1999的火力維持在高壓的水平線上。

青年高川和銼刀小隊。也暫時停下腳步,和其他人一樣,觀測著敵人的動靜,等待對方露出底牌。縱橫交錯的火力線因為七名敵人的匯合,集中在很小的一片范圍內。在一定程度上,對他們的壓迫只會更強。然而,這七人的力量匯聚,也讓ky1999的火力無法寸進。防御力量在七名末日真理教幸存者的頭頂形成了一片可視的半透明薄膜,任何火力線,不管是從什么角度射去,都會在接近的同時,被扭曲了彈道,好似那片半透明的薄膜擁有一種神秘的吸力,將這些特種彈藥全都吸收進去。當特種彈藥和薄膜碰撞的時候,只是掀起了一陣陣的漣漪,仿佛那薄膜就是一潭看不見的水池的表面。

末日真理教的戰士,尤其在高等級的戰士之間,擁有特殊的聯手技巧,這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情,畢竟,這個邪教是以大規模的祭祀起家的,而祭祀本身,就是一種群體性的合作。他們在聚集己方的力量,去施展超越等級的神秘的行動上,擁有先天的優勢,這種優勢,就算是網路球和黑巢,也不得不甘拜下風。

一般而言,網絡球和黑巢的人,做到一加一等于二就算是合格,只有在人力配備具有針對性的小規模戰斗中,才會出現一加一大于二的情況,但是,末日真理教的人可以做到一加一大于二,卻是一種常態。再加上末日真理教往往可以在戰斗開始之處,占據戰斗力數量上的優勢,在正常情況下,末日真理教獲得勝利幾乎是必然的——只是,并不是每一場戰斗,都會在正常情況下,神秘的存在,也往往會讓“不正常的情況”更多。所以,網絡球和黑巢可以和末日真理教僵持很長時間,并不是完全超乎常理的事情。

利用不正常的情況,挽回常規上的劣勢,在過去,我已經見識得夠多了,而自身也是“不正常情況”收益者和重要因素,所以,這場戰役能夠打到現在這個份上,得到這樣的結果,一點都不會讓我覺得有任何吃驚和僥幸。

勝利是必然的,只是付出的代價,會有多少的區別。

這一點,在這些臨時同伴的意識中,多少也是存在的,這從他們的選擇就可以看出來。

避免更大的傷亡,比更快更慘烈的勝利更為重要,這樣的結論,也明顯達到了共識。

我相信,如果末日真理教的這七名幸存者所擁有的底牌,是用在脫離戰場上,而我方在不付出點什么就無法阻止的情況下,其他人絕對會默認對方的離開。我對最后的結果到底如何,已經沒有興趣,幸存者是否可以逃離,都無法抹殺這場戰役的勝利。我想要的結果,其實在末日真理教的大軍和兩名三級魔紋使者覆滅的時候,就已經達成了。

如今,我也可以毫無包袱地離開這座城市。在沒有末日真理教充當黃雀的情況下,我相信,其他方面的壓力再大,網絡球也能夠處理好,能夠保證這座人口過百萬的國際大都會的安全和穩定。

即便未來會成為敵人,但是,在我親自動手之前,我并不希望看到網絡球這個“老朋友”的覆滅,也無法坐視這個城市,淪落為末日的場景。

即便有那么一天,也必然是臨近最終結局的時刻,我希望在那之前,讓這個世界的人們,有一個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