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級末日癥候

1088 攻殼

夜鴉夸克觀測著線構的立體世界,這種連鎖判定的展現形態并不是第一次出現,在過去我有過類似的經歷,雖然說,“才能”并非“能”,而是人類自身可以達到的理論極限,但是,這樣的形態,不止一次讓我覺得,它已經出了“才能”的極限,達到了“神秘”的境地。這樣的變化,也讓我覺得,以往區分“才能”和“能”的分界線,其實是很模糊的。不過,連鎖判定到底生了怎樣的變化,實質上已經變得如何,其實都不重要,至少,在我的心中,這種變化的根源,是來自于自己,它的變化,只是為了適應環境,去突破困境。

正因為連鎖判定變化了,所以,我才能從傳送門中離開。在我看來,末日真理教的那些家伙,可沒有半點想要把我拖出來的想法。對于連鎖判定的變化,我是持肯定態度的,即便,離開傳送門,進入廢都之后,似乎有副作用一樣的狀態在延續,讓我對身周事物的感受性,和以往產生了巨大的差別,但是,這種肯定的態度,仍舊不會生轉變。

我很快就察覺到了這種態度上的變化,卻不在意這樣的變化。或者說,就連“在意”的念頭都沒有,卻可以注意到這種“不在意”的想法。很奇特,讓我覺得矛盾,而且,在過去連鎖判定生類似的觀測效果時,也都沒有這樣的感受。甚至于,就連“矛盾的感受”,也僅僅是一種淡漠的認知,無法激起主觀的情緒反應。

若要形容的話——我在以一個乎世界的視角,以旁觀者的身份,觀測著在自己身上。以及自己身周生的事情——大概就是最接近的描述了。僅僅是沒有代入感地注視著,操縱著……仿佛存在于這里的“自我”,也不過是外部的一個虛幻的念頭。

這是我認為的,將自我存在和末日幻境“分割”得最徹底的一次。

就是在這樣的狀態下,夜鴉夸克尾行著末日真理教一行人,并在進入廢都深處時。目睹到拉斯維加斯特殊作戰部隊對這支末日真理教精英小隊的襲擊。戰斗打響得十分突然,一下子就進入了白熱化的狀態,一方早有準備,而另一方則完全沒能提前感應到,被突襲得相當徹底。拉斯維加斯特殊作戰部隊的神秘專家們,比剛進入拉斯維加斯時,在配合上更加默契了,就像是在我離開之后,已經得到了相當的磨練。己方能的協同配合,在某種程度上,彌補了“變化不足”的弱點,巫師們的法術在釋放上較為緩慢的弱點,便相對地被放大了。

末日真理教的隊伍在回過神來之前,就被神秘專家們分割成好幾塊,幾個呼吸后,好幾名正式巫師的防護罩就被擊碎。整個人連逃跑的動作都沒有,就被格殺當場。而精英巫師和片翼騎士則被在防御上有特殊能力的神秘專家糾纏著。即便片翼騎士在個體戰斗力上勝過和他交手的任何一個神秘專家,但是,卻無法突破復數神秘專家的封鎖,去支援自己的屬下。精英巫師已經拋下素體生命之繭,全身心投入到戰斗中,若不如此。他們也要步入正式巫師的后塵。

nog特別召集而來的神秘專家們,大部分人的戰斗力,都可以和精英巫師分庭抗禮,也就是提前領悟能的二級魔紋使者到被動獲得能的三級魔紋使者之間的力量。片翼騎士要達到三級魔紋使者中強者的水平,可是。這并不意味著,可以殺神秘專家如屠狗,何況,前來牽制他的那些神秘專家,完全沒有主動進攻的意思,即便是反擊,也只是防御的一種策略,彼此之間的配合,也十分密切。面對這樣的狀況,我也覺得,只有在能上,擁有一項絕對性的優勢,例如,絕對的度差距,或者,絕對的力量差距,例如,我的掠能,才能打開一條缺口進行突圍。

然而,片翼騎士的強大,就在于它的穩定和全能。在過去我和“騎士”等級的巫師交手的經驗中,他們從來都沒有表現出某一方面特別優秀,正如在“巫師”階段,法術就以“全面”和“多樣化”著稱一樣,即便升級到了“騎士”,也不過是在“全面”這一特性上加以強化,然后填起“法術時間”這一短板而已,在能力特性的本質上沒有讓人眼前一亮的進化。

即便如此,在很多時候,“全面”又“穩定”,不會受到法術時間拖累的巫師騎士,仍舊是最可怕的一種敵人。他們也許不能很快就攻破敵陣,但也不會輕易失敗,糾纏起來,往往能將某一方面特別突出,以彌補了短板,顯得在總體實力上更強的神秘專家拖入死亡的境地。

不過,眼前的拉斯維加斯特殊作戰部隊,對這樣的片翼騎士施展了很有針對性的戰斗策略,讓人覺得,隊伍中有人對騎士等級的巫師十分了解,甚至于,對當前這支末日真理教巫師小隊的構成特點十分熟悉。

這或許是一場在更早之前,就已經有所預謀的襲擊。在末日真理教的這支巫師小隊前往聚集地執行特別任務時,就已經被拉斯維加斯的特殊作戰部隊盯上了。雖然有點不可思議,但除了這個解釋,我想不出其它可以解釋當前狀況的理由。

現在,就有一個問題:末日真理教的行動應該是隱秘的,而且,從學生會的報告中,這里有關末日真理教的痕跡,都充滿了“遺跡”的感覺,這個情報,應該可以反映末日真理教相對于中繼器陷阱世界的體現,以及他們在這個維多利亞重工區的經營狀況——他們很早就已經來到這個地方,并進行了某些活動,直到最近,才體現出對拉斯維加斯中繼器陷阱世界的侵略性,或許,一直以來的活動。就是為了達成對拉斯維加斯中繼器的入侵。

花了那么長的時間,費了那么大的精力,末日真理教在這里的布置,根本就不應該這么容易就被剛剛組建起來,不久前才踏足此地的nog部隊識破,并如此有效地利用起來。本來。在我的想法中,應該是nog出于某些緣故,得到了末日真理教的一部分入侵計劃,就如同仿造“天門計劃”一樣,完成了自己的中繼器入侵計劃。而且,為了保密的緣故,直到進入拉斯維加斯的顛倒之城中,才開始由知情者實施這個計劃。我這支小隊的失散,也只是在可接受戰損比例之內的意外。

然而——

似乎拉斯維加斯特殊作戰部隊手中擁有的。關于這個維多利亞重工物化區的情報,并沒有那么簡單。如果真的連素體生命、末日真理教、聚集地、統治局安全網絡等等勢力的情況,都提前摸得一清二楚,那么,這份情報的來歷,就讓人格外在意。

我曾經設想過,在納粹出現之后才得以成立的nog,和本為死敵的末日真理教之間。具備某種“默契”。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可能性又大了幾分。

究竟是nog總體戰略上。面對納粹的壓迫,而不得不轉移第一矛盾,亦或者,是網絡球的意向對nog整體產生了干涉?卻是很難確定。不過,以我對網絡球的了解,他們如果真的這么想。這么做了,那也并非是多么不可思議的事情。的確,網絡球對待末日真理教的態度,一直都是一致的,但是。網絡球卻并非死板僵化的組織,它比任何神秘組織都更有“政治性”,表面的態度強硬,手段卻相當“柔軟”,而這種“柔軟”和“政治性”,正是聯合國政府愿意接納它,最終讓它展壯大的根本原因。

在當前的末日幻境中,網絡球要面對的情勢,要比過去的末日幻境更加復雜,可是,在我的觀察中,它那十分獨特的“政治性”和“柔軟性”,卻仍舊一如既往。

如果,在聯合國的推動下,網絡球真的和末日真理教達成默契,以敵對的狀態,完成了情報交換,在各種“情勢巧合”中,維持著脆弱平衡,最終達成將矛頭共同指向“納粹”的目的,那么,眼前的突襲戰所帶來的種種疑惑,就有了解釋。

這的確是一場出乎末日真理教巫師小隊的突襲,但是,對于整個末日真理教來說,卻是一次和網絡球,亦或者,和整個nog的交易。在這支巫師小隊的身上,存在拉斯維加斯特殊作戰部隊必需的東西,很可能就是和“入侵中繼器陷阱世界”有關——正如過去泄露了包括制造中繼器的“天門計劃”在內的種種計劃一樣,末日真理教這一次泄露的,是自身針對“納粹”的種種可行性計劃。

也許,對于交戰的雙方來說,有很多人只會覺得,這是一種巧合,但在我看來,這里面有太多幕后的陰影。

當然,這樣的答案,并不足以讓我做出行動。網絡球或nog的想法,以及他們如何與“納粹”,如何與末日真理教戰斗,采取怎樣的方式進行戰斗,都已經和我無關了。我此時的解析,僅僅是因為本能地對情報進行解析而已。我甚至沒有去思考,自己所設想的是否正確,當這樣的解析進行時,我的目光放在對所有出現于觀測范圍內的人形特點身上。

無論nog和末日真理教打算做什么,打算如何去做,都已經沒有阻止的可能。他們的行動所產生的影響,也已經在我的經歷中展現出來,我也不打算去阻止——但是,有一個前提,那也是我來到這里的原因。

我不希望這種影響從中繼器陷阱世界中,我所在的城市為起點擴散開來。

他們要入侵,可以,沒有問題,打破世界的神秘性封鎖,導致整個世界加異化,步入末日,這是我無法阻擋的。然而,他們不能在什么地方開始這么做,卻是可以由我決定的。無論預謀也好,手段也好,主動也好,被迫也好,無論是上輩子有交情的網絡球,亦或者一直都是敵人的末日真理教,想要在我的城市打開“入口”,就是我的敵人。

我毫不猶豫地這么想著。而且,這也是在更早以前,對情勢做出猜測后,就已經有了輪廓的想法。現在,只不過是讓這種想法更加清晰起來了而已。

所以,我并立刻加入戰斗中。而是尋找著自己的幫手——那些,在最有可能的陰謀論中,可以斷然加入我這邊的自己人。

左江、江川、左川……就只有這三人,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左川和約翰牛在被動卷入中繼器陷阱世界時就已經失散,也不知下落如何,是否也已經抵達這個維多利亞重工物化區,和大部隊匯合。不過,左江應該是在這里,既然左江在。江川也應該在。只要找到兩人,我就不再是獨立對付整個拉斯維加斯特殊作戰部隊和末日真理教。即便進入中繼器陷阱世界后,她們的力量,也是彌足珍貴。

夜鴉夸克的存在,沒有被交戰雙方觀測到,即便,他們理所當然在這里布置了“偵測”中的神秘力量。現在的夜鴉夸克,和之前的夜鴉夸克不是一個等級的。在這場突襲戰中。雙方所體現出來的力量、技巧和策略,都擁有很高的水平。可是,即便雙方加起來,總體實力仍舊不足以對抗此時的夜鴉夸克,我的心中,擁有如此的確信。

然而,似乎要在線構世界的人形中。很難找出“特殊”的人形。細節方面的缺失,只能讓我從輪廓體型上估測性別和所屬組織,就算左江和江川都是女性,也仍舊很難在“像是女性的人形”中,將她們分辨出來——亦或者。她們不在這里?夜鴉夸克的觀測范圍,已經達到了半徑一百多米的程度,遠遠出了平時的常態范圍。

只有在當前的狀態下,我才沒有感受到半點勉強,似乎還可以將觀測范圍擴張下去,但也在另一方面,讓我懷疑是否真的應該這么做——感受不到負荷,不代表負荷不存在,感覺不到消耗,也不意味著消耗沒有產生。甚至于,其實我和夜鴉夸克都已經過負荷,僅僅是無法察覺出來而已,如果真是如此,那就是最危險的情況。

所以,我沒有試探自己可以做到的極限,夜鴉夸克的觀測也一直維持在“默認”的水平,這樣沒辦法找到左江和江川的話,也只能再忍耐一下,先接觸當前的特殊狀態,再做進一步的打算了。

就在我來回確認了三遍的時候,死傷慘重的末日真理教巫師在最后關頭完成一次爆,擊破了神秘專家們的阻撓,再次聚集在一起,暫時站穩了腳跟。他們仍舊落于下風,卻沒有之前那般輕易就會被擊殺了。拉斯維加斯特殊作戰部隊的最高指揮官“鉚釘”出指令,戰場上的激戰氣氛稍微有些緩解,就像是在為下一波決定性的攻勢蓄積力量。

我聽不到聲音,也無法直接從人形上,將他直接分辨出來,但是,當代表他的“人形”做出動作時,卻能感受到。

緊接著,其他人的動作,也讓我開始對拉斯維加斯特殊作戰部隊一方的具體人物,有了進一步的認知。我所熟悉的,在基地通過了最后篩選,被nog視為“隊伍干部”的人,除了約翰牛之外,都已經聚集在這里。

十分奇特的感覺,就像是情報就這么浮現于腦海之中。然而,在這份情報中,沒有左江和江川的存在。

生了什么事情?左江和江川,也與大部隊分開了嗎?就在我產生這樣的想法時,夜鴉夸克的背后猛然產生“有什么東西貼住”的感覺。完全沒有感受到“靠近”的過程,在意識到之前,也沒有任何征兆,就像是一下子就憑空出現在后背極近的距離。三百六十五度無死角的連鎖判定觀測,也沒能提前覺察到,甚至于,在線構世界中,位于背后的東西,也是在這一刻,才突然浮現線條輪廓。

而且,一點“人”的形狀都沒有,就像是糾結成一團亂麻的線,對比起輪廓分明的其它線構景象,格外有一種突兀和驚悚——是的,我猛然驚悚起來,一下子就退出了之前那淡漠的狀態,而線構世界也陡然變得不穩定,眨眼間就崩潰了,濃霧中的廢都,以完整而表面化的景狀,再一次浮現于夜鴉夸克的視野中。

變化是如此突然,就像是之前所生的一切,只是一個愣神的工夫。而我自己,只是從一場怪異的夢中驚醒過來。

可是,前方被建筑物遮蔽的戰斗,清晰傳來了聲響。

我下意識想要操縱夜鴉夸克前掠,然而,一種溫熱的吐息比這個意識更快,從身后拂來,就像是擦過我的頸脖。

強烈的危機感,巨大的恐懼感,突然的驚醒感,以及,非比一般的異常感,好似噴泉一樣,一下子全在我的內心中噴涌出來。我知道那是誰了,這樣的感覺,在我的本能認知中,也是獨一無二的,即便算上所有遭遇過的“江”,如今所散出來的氣息,也是最為清晰的。

“真江?”我有些訝異,她竟然在這個時候出現了,而且,是以這樣的方式。

在反應過來的時候,夜鴉夸克的胸膛已經被擊穿了——一把長刀洞穿了后背,直接從心臟部位射穿,插入對面的墻壁上,然后是手臂,從大洞中穿了出來。清秀修長的手指,捏著原本插入其中的“人格保存裝置”。

“阿川,我的愛人。”這只貫穿了夜鴉夸克的手臂曲折過來,就像要擁抱我一般。

可是,夜鴉夸克的身體,卻傳來不堪負荷的解離聲。我覺得自己好似被掐住,從夜鴉夸克的身體拽了出來。

無法反抗,明明利用掠的話,似乎就可以爭取到許多時間。可是,從一開始就沒能做出反應,也分不清是我遲鈍了,亦或是,真江的動作更快。

不過,有一點是毫無疑問的,此時出現在身后的真江,比夜鴉夸克更加有力。她的異常仍舊一如既往,我在這種深入骨髓般的,恐怖得令人指的異常面前,就如同被蛇咬住的青蛙。無論是正常的我,亦或者,是將感官搭載于夜鴉夸克身上,宛如只剩下“靈魂”般存在的我,都必須面對這個已經被證明的事實。

真江,帶著很妖異的不滿。即便背對著,看不見她的樣子,但是,她的聲音,她的動作,她的吐息,她的溫度,都散著絕對明晰的氣場。

我被從夜鴉夸克體內“拽”出來,巨大痛苦,從身體上傳來,讓我猛然驚醒,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到夜鴉夸克支離破碎的身體自天空散落。有人影擋在我的身前,仿佛要遮住陽光般,手掌搭在額頭上,眺望著這個景象。

夜鴉夸克被崩碎得極其徹底,并不僅僅是被“貫穿”了。它被某種力量停滯在半空。剛開始仍舊是幾大塊,但很快就風化了一般,迅變成灰燼飄散,宛如一場灰霧廢都極為相稱的雪景。

她似乎變得開心起來,出清亮嬌柔,卻又充滿神經質的笑聲,提著連衣裙的裙擺,在原地跳舞般旋轉。

我忍著重傷的原身釋放出來的,充滿了穿透感的痛苦,將目光艱難地移向建筑的墻壁上。刀狀的兵器插入了半截,但是,后半截的樣子已經足以讓我認出它來。

臨界兵器,放射性灰粒子共鳴裝置。

夜鴉夸克,毫無反抗能力地,被手持著這把刀狀臨界兵器的真江干掉了。

無法理解。

真江的舉動,無法理解,但是,她的出現,卻讓我一下子就放松下來。

我向后躺倒在地,靜靜看著自空中落下的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