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級末日癥候

1188 神秘專家

瑪索的突然出現,讓店內的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頂—點)小說..少女竟然成功召喚了電子惡魔“木偶”,可我的“神秘”卻沒有恢復的跡象,兩相對比,我不由得對瑪索的鬼影噩夢有了更深一步的認知。這里并非是絕對禁止使用個人的神秘,只是必須符合一定的條件,我想,是否被瑪索選定為目標,或許也是其中之一。這條規則,讓瑪索可以無視人數上的劣勢,始終處于一對一的情況下。

少女終究沒能做出反抗,她的反應不可謂不迅速,但是,召喚電子惡魔所需要花費的時間太長了,這個時間明顯超過我過去召喚夜鴉夸克的情況。在“木偶”以少女為核心構建完成之前,她的陰影已經被利用,亦或者被侵蝕,從下方鉆出的陰影觸手立刻就打斷了她的動作,一鼓作氣鉆進了她的嘴巴,還直往她的喉嚨深處探去。

我沒有出手,因為,陰影觸手的行為,不像是要殺死少女,更像是往她的身體中灌輸了什么東西。少女自然十分驚恐,然而,哪怕陰影觸手已經退去,侵襲所帶來的各種負面感覺,仍舊讓她感到極為不適。她開始作嘔,咳嗽,劇烈地仿佛喘不過氣來。她的樣子看上去,比身穿病人服的瑪索更像是病人。

“你對我做了什么!?”少女驚恐問到。

“你承認,契約就完成。”瑪索終于開口了,她的表情很平靜,看不出什么,但她的行為和話語,帶有明顯的目的性。

“什么鬼東西!”少女還想說什么,可又是一陣劇烈咳嗽,這一次。她甚至咳出血來,她看到自己的血,表情更加驚怖了。

“承認,不然就會死。”瑪索如此說到。

我覺得,少女在這種情況下,有可能無法理解。于是解釋到:“她讓你承認她剛才對你做的一切,契約就能完成,否則就會死。”

少女咳嗽得越來越劇烈了,我覺得,也許她會把自己的肺都咳出來,而且,那濃重的鼻息音,有些像是哮喘。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她才說:“怎么承認?”

“就說承認。”我說。

少女還有些猶豫。但又是一口血嘔出,立刻慌忙喊道:“我承認,我承認了,可以了吧!”她的話音剛落,目光就不由得凝固了,因為,瑪索的身姿,正在夕陽的光中融化。沒眨幾下眼,那個地方就只剩下一片空氣。然后。我聽到少女的喘息聲恢復了正常,這個恢復迅速而詭異,就像是之前的痛苦都是假裝的。但是,那明顯不是少女自己假裝的。

“走,走了?”少女有些不確信地看過來。

我點點頭,算是回答。瑪索已經拿走了她想要的報酬。盡管,我也不清楚,她到底對少女做了什么。

少女二話不說,連滾帶爬地闖向門口,用力推開門。便好似虛脫一樣摔倒在門外。在她重新站起來前,我也跟著出了鐘表店的大門。店外的光景,和從店內向外探視時的光景并不總是一致,瑪索現身的時候,黃昏色的街景,就像是錯覺一樣,如今走出店門,仍舊只能看到那仿佛萬年不變的陰沉白晝。

“灰霧又濃郁了一些。”我對少女說。她似乎聽不懂,只是一副喪氣的表情坐在地上。我沒有離開,只是站在她身邊默默等著。少女受到的打擊不小,她剛開始出現時,雖然落于下風,但也許在她的心中,還是很自信的。我這么想著,解析自己的觀察所得,描繪著這位新認識的少女的心理。

“你害慘我了。”少女抬起頭對我說。

“你不是還活著嗎?”我說。

“那到底是什么東西?”少女說的,就是之前現身的瑪索,她的直覺很敏銳,也相信自己的感覺,換做普通人,大概只會覺得那真的是瑪索吧。

“你說呢?我也無法肯定。”我沒有對她說謊。雖然我覺得那就是鬼影瑪索,但實際情況到底如何,卻仍舊沒有證據。畢竟,在那個鐘表店里,已經出現了兩到三個瑪索。盡管她們的氣質各不一樣,卻不意味著,她們真的沒有半點偽裝。

“那是鬼影!?”少女圓睜著眼睛,盯著我說:“你不是幫那個女孩解決了鬼影噩夢嗎?為什么那東西還會出現?而且……”少女蹙眉想了想,勉強形容到:“它很古怪,和我的鬼影不一樣,它是特別的嗎?”

“我沒說過解決鬼影噩夢,只是說幫助了那個女孩。”我沒有避開她質疑的目光,“它的確很特別,但它并不是原來就這么特別的。”

“你做了什么?”少女追問,她也許覺得,是因為我的幫忙,才讓那個鬼影瑪索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她對鬼影瑪索的在意,反倒超過了自身還存在的問題。

“秘密。”我笑了笑,畢竟,我對瑪索的情況的認知,也僅僅是推測而來,“說說你吧,現在感覺如何?”

“……你害慘我了。”少女怔了怔,臉上的濃妝也掩不住苦澀,“你不應該讓她出來,你是神秘專家,有這個能力,不是嗎?”

“不,雖然我是神秘專家,但并不意味我總能為所欲為。”我平靜地回答道:“我只能保護自己,然后告訴你在那個地方應該怎么做。實際上,我已經幫助你了,我提醒過你,不是嗎?”

“太晚了!”少女大喊。

“只有你做了什么,才會發生相應的情況。我無法預知你會做什么,自然也無法事先提醒你。”我笑了笑,不在意她的怒氣。

“你可以告訴我,隨便說幾句話都會應驗。”少女賭氣般說到,“而且,是你引誘我說要報答它的。”

“如果你不說,你早就死了。”我平靜地和她對視,“你如果不進入店里,就不會出事。但是,你不得不進入店里。她打開門邀請你,你接受了,所以,你需要付出一點東西,而你不知道。你要付出什么。這就是這件事的始末。我讓你承諾給予報答,所以,你留下性命。神秘的世界就是這么殘酷,你永遠不知道,會不會因為自己的一句話,一個行為,一次念頭,就會遭遇不測的危險。歡迎加入我們的世界,菜鳥。”

少女聽得目瞪口呆。她似乎就要反駁我,可是,嘴巴蠕動了幾下,最終還是沒能說出什么話來,這倒是她和普通人不一樣的地方,若是普通人,大概會雞蛋挑骨頭一樣,硬要找出一些道理來吧。我說的那些話。的確很像強詞奪理,讓人覺得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或許還有更好的辦法,而我故意選擇了最差的辦法,但是,這么想的人,也絕對無法在神秘的世界中生存下來。因為,涉及神秘的事情。總是這么強詞奪理,沒有理由,只能接受結果。

我說的也許不符合世情道理,但卻是神秘事件中最常見的情況,每個人總以為自己足夠深思熟慮。條條邏輯,可是,即便是看似邏輯的神秘,邏輯也僅僅是表象,甚至于是陷阱。邏輯是要構建于對事物的正確認知上才成立,可是,人們又如何對“神秘”產生正確認知呢?正是因為無法真正去理解和認知,才被稱之為“神秘”,也許,隨著知性和經驗的不斷成長和成熟,可以理解更多的東西,但是,“神秘”這個概念,卻永遠在前方,以一個絕對差值,領先于人們成長的速度。

不要奢望用邏輯去解釋神秘,也不要以為,解決了一次神秘事件,當第二次類似的神秘事件出現時,還能用相同的方法。也許,真的可以用相同的道理和方法去解決第二次,但這也不過是概率問題。所有的神秘專家都必須意識到:第一,解決了神秘事件的辦法并不意味著是正確的辦法;第二,神秘事件無法用邏輯學去分析和總結。

這很不可思議,完全違背世人對事物規律性的認知。很多人都認為,萬事萬物都一定是存在規律的,可以從細節上分析出規律,將這些規律總結起來,就能形成一套通用的辦法。卻沒有意識到,人類所能接觸到的事物,對于“萬事萬物”來說,不過是極為渺小的一部分,而那位未知的部分,又有多少和已知的部分相同或相似呢?我想,截然不同,才是其真面目。人類尚且還渺小的認知,創造了自以為是的邏輯,而這些認知和邏輯完全基于自身構成,同樣無比渺小,根本不足以概括那無邊無際的黑暗。

我一直都認為,人類的意識擁有高維屬性,但是,卻受限于的低維表現,所以,當人類還活著,還屈服于的時候,人類的認知,擁有一個極限,那就是的極限。末日幻境,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這個極限,產生了許多不可思議的神秘,但是,卻沒有擺脫lcl的拘束。“病毒”讓人體惡化,雖然是在破壞意識存在的基礎,打破人類對事物的認知,以及各種基于生物固有形態特征所決定的各種觀念,不得不讓人感到恐懼和惡意,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上來說,未嘗也不是讓人們看到了生命的更多可能性。而這種可能性,才是病院如飛蛾撲火般,投入到研究中的最重要的原因吧。

制造血清,治療病毒,不過是研究中的一個過程而已,而并非最終的結果。然而,沒有人可以想到,“病毒”的存在竟然是如此超乎想象,而面對這樣一個超乎想象的存在,任何已知的知識和經驗,都不足以作為“正確”的標準和參照。所有的失敗,所有的悲劇,其實僅僅在于,我們太早接觸了“病毒”,亦或者說,這樣超乎想象的東西,太早降臨我們的世界了。所有人面對它所帶來的未知,除了猜測,就是猜測,也只剩下猜測,每一個行動都基于猜測,每一個理論都看似有道理,實則沒道理,因為,它仍舊是基于猜測。每個人都認為自己是正確的,這是因為,大家不得不這么認為,否則就會被那深沉和未知的黑暗打倒,陷入無邊的恐懼中。所以,只要能燃燒希望之火。哪怕是自欺欺人的妄想也沒關系。

沒有希望,才是智慧生命最恐懼的情況。

“病毒”就是如此超然、古怪而可怕,人類的想象不足以將其描述,所以,因它的存在,才產生的末日癥候群現象。也是那么的古怪,讓人束手無策,而同樣因為“病毒”才形成的末日幻境,看似簡單,盡在“劇本”之中,但是,誰又能肯定,它就是這么簡單的東西呢?至少,我相信。病院里的那些研究人員絕對不會那么認為,因為,他們到目前仍舊無法復制末日幻境,也弄不清楚它到底是如何構成的,反饋回來的數據猶如一團亂麻。雖然末日幻境在運作,系色成為中樞,也撰寫出“劇本”,可是。無論是可以進入末日幻境的,還是無法進入末日幻境的觀察者。都無法確定,自己在做的事情是否有意義。因為,就我所知,末日幻境即便沒有系色中樞,沒有“劇本”,也是一直存在著。自行運作著。當觀察它的時候,它變成了我們看似可以理解的樣子,但是,沒有人可以確定,觀察不存在的時候。它又是什么樣子——這個觀察者理論,至少是人類自己推斷出來的一個科學理論,哪怕覺得它不完全,但在沒辦法的時候,仍舊比其他理論更讓人感到信服。

我想,每一個研究“病毒”的人,都會意識到吧。當我們觀察它,或者說,試圖觀察它的時候,它所表現出來的樣子,以及我們從這種表現中得到的認知,其實根本就不足以用來描述真正的它。這是如此讓人恐懼的結論,讓人想都不敢想,承認它就意味著,過去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費工夫,自己只能對其束手無策。

“病毒”是真正意義上的怪物,幸好,我還有“江”。

由“病毒”所帶來的一切是如此不確定,所以,試圖用世俗道理去看待末日幻境中的神秘,只會招來死亡。能夠存活下來,成為神秘專家的人,哪怕無法從病院現實的高度去看待這個世界,也已經體會到了這一點。純粹就神秘的力量而言,神秘專家并不一定超過新人。少女的電子惡魔“木偶”,在神秘性上并不弱,或者說,電子惡魔并不弱小,無論它是表現出怎樣的能力,但起碼都算是超能現象,普通的魔紋使者,也要到第三級才擁有超能,哪怕是優秀的魔紋使者,也最多提前一級擁有超能罷了。而電子惡魔,卻可以在接受的一瞬間,就讓一個人獲得超能。少女之所以顯得弱小,正是因為,她用正常的目光和態度去看待神秘。

是的,問題就在于,她太正常了,哪怕是聰慧,也是正常意義上的聰慧。只依循“正常的觀念”而行動的正常人在神秘事件中,只會吃虧,也活不長。因為,所謂的“正常”,只是就人類社會本身而言的“正常”,它對于未知而黑暗的部分,沒有任何用處,甚至會變成劇毒。

這是在可怕而又異常的生活中得到的認知,很難理解,如果沒有切身體會,根本無法真正明白,而且又冗長羅嗦,談論起來,讓人感覺不到正確性,也感覺不到任何養分存在,并且,如果用在非神秘的事件中,會造成許多錯誤。所以,我從來不對普通人說,因為,他們的世界,是正常的,他們接觸的事件,是非神秘的,他們或許直到死亡,都看不到那隱藏在深沉和黑暗的恐怖。我的認知,我的經驗,我的知識,對他們的生活完全無用,只會讓他們混亂。

可是,少女不一樣,她已經接觸了神秘。我看得出來,她的性格,也會讓她繼續追尋神秘,就如同大多數充滿好奇心的年輕人一樣。而即便她不主動接觸神秘,神秘也會找上門來,就如同我過去所見的那些無辜者一樣。我有利用她的想法,但是,即便不是為了利用她,我也希望,自己所做的事情,可以讓她更快融入這個世界,這個生活。

她的確在瑪索的鬼影噩夢中受到了傷害,而且,我也不清楚,她到底受到了怎樣的傷害,瑪索到底對她做了些什么。但是,她至少還活著,沒有像中年人和年輕人那般被獵食。少女是不幸的,在這樣的一個時間地點,來到這樣一個地方,接觸了這樣一個事件,但我覺得,她應該看到,其實還有跟多比她還要不幸的人。例如瑪索,她雖然是少女不幸的根源之一,但這并不意味著,她自身就是幸運的。

少女好半晌都沒有回音,只是在想著什么,沉默的氣氛,并沒有讓我走開。我對她圖謀不軌,但并不意味著,我就完全不在意她的好壞。我的內心充滿了矛盾,但是,卻已經決定,哪怕是矛盾而偽善的,也必須要做一些事情,讓自己看起來像個英雄。

“抱歉。”少女終于開口了,“我剛才實在是太煩躁了。我根本就不知道,接下來會變成怎樣。高川,我會死嗎?或者,像是被詛咒一樣,害死自己在意的人?”

“她對你做了什么?”我反問。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才煩惱,但我肯定,它一定對我做了什么,我有這樣的感覺。”少女說。

“那么,專家的建議是,除非真的意識到有什么異常是因這種感覺而起,否則就暫時忘記它吧。”我回答到。

“那時有可能悔之晚矣。”少女不開心地說。

“可是,除非真的察覺到,否則,你什么都做不到,不是嗎?”我說。

“這可不是什么好建議!”少女的聲調拔高起來,“你是神秘專家,就不能給些靠譜的回答嗎?”

“很遺憾。”我直視她的眼睛,用最認真的態度說:“這已經是最靠譜的了。神秘專家,不是英雄,無法扭轉所有可能的悲劇。”

“那這一行還有什么意義?”沒等我的話音落下,少女就詰問到:“無法改變悲劇的話,你們的工作有意義嗎?”

“神秘專家不是一個正規意義上的行業,它甚至不是一個行業。你也許覺得,神秘專家像是偵探和冒險者一樣,但實際并非那樣。”我平靜地對她說:“神秘專家,只是對幸存者的稱呼而已。”

“幸……幸存者?”少女似乎意識到了什么,顯得焦躁不安。

“是的,要成為神秘專家,只有一個途徑,也只有一種證明,那就是不斷接觸神秘事件,然后活下來。”我回答到:“它很簡單,也很困難。”

少女的表情終于變色,她應該從來都沒想過,所謂的“神秘專家”會是這樣的情況。如果沒有親身體驗那九死一生,卻無法擺脫恐懼的情況,大概會真的相信,神秘專家就是和名偵探,知名冒險者之類的存在吧。神秘專家向他人解釋的時候,也往往會用這樣的概念,去偽裝真實的情況,也許有感性的理由,但更多的是因為,這么做可以減少麻煩,可以得到幫助,可以讓自己獲得更多的機會,在神秘事件中得到一個相對穩固的立場,可以比所有涉及者更有可能活下去。與其說,這是一種自封的榮譽,不如說,這是一種求生的手段。沒有神秘專家會以稱呼自身為“神秘專家”而感到自豪。因為,這就像是吃飯時用餐具,而不是直接用手一樣的行為。

“談談你吧,你叫什么名字?”我問。

少女的表情暗淡,似乎沒有了爭執的氣力,平淡地回答到:“格雷格婭。”

我聽聞后,不由得怔了怔。少女似乎察覺到了,說:“怎么了?”

“不,真是個好聽又令人懷念的名字。”我笑起來。算上另一個我的記憶,以及更早的末日幻境的經歷,她也算是熟悉的陌生人吧,就像是朋友重逢,雖已不記得,但卻仍舊有溫馨的感覺。沒想到,在這個中繼器世界里,瑪索變成了小女孩,格雷格婭還只有十七八歲。而且,在那么廣闊的世界里,就像是冥冥中有看不見的絲線,牽連著我們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