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級末日癥候

1221 劇組

耳語者本部和外圍情報組織的成員齊聚一堂,讓格雷格婭等人十分興奮。雖然我用耳語者的身份和她們進行接觸,但一直以來,都沒有更近距離的交流,耳語者和神秘圈的情況,格雷格婭等人也只是聽我口述介紹,但這么做或許一直都讓她們感到不安吧。他們對耳語者有所期許,才加入進來,我覺得這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對于這些新人來說,認知組織里的更多人,從對方口中得知更多的秘密,進一步展開總體戰略,才能讓她們感覺到自己是一份子只是,對于我這種老一派的神秘專家來說,這種心態對于神秘組織的發展和自身的生存,其實沒有太大的促進作用。

神秘組織在結構上是相當分散的,即便是網絡球,也從來都不使用太具備強制性的命令。神秘專家孤身一人,或結伴而行,去處理哪些任務,表面上看來是由一個“總部”或“領導者”分配的,但實際上,組織本身,對成員并沒有法律道德之類的約束力,人多勢眾的力量,也因為“神秘”的力量,被削弱到了極點。是否愿意去處理某些事情,完全憑借個人意愿,而能夠影響個人意愿的,則是情感上的交互。神秘組織之間用于維系成員的,并非責任、法律和道理,而是人情和理念。

覺得自己必須聽從“總部”或“某些人”文學的命令,否則就會被拋棄被攻擊,這是正常社會組織中才會出現的情況。神秘組織從來不會因為“不聽從命令”為理由去攻擊和拋棄誰,然而,卻會因為“理念不合”去置他人于死地,如果理念是一致的,卻以主觀采取不同的做法。并不構成威脅理由。

格雷格婭等人,女領班和女教師,都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會察覺并適應神秘組織這種生活方式。她們對自己所將要走入的世界,以及自己所擁有的力量的認知,此時此刻仍舊太少了。也很少會有神秘組織。會趁著這段時期對新人進行壓榨,除非可以對其完全洗腦,否則,當新人們逐漸以自己的眼睛,去觀察和融入神秘圈之后,就會產生可怕的反彈,這一點,已經有過許多事實的證明。

從耳語者的角度來說,并不需要成員們強制去執行什么任務。更多是他們愿意做什么,想做什么,將自己的收獲共享給其他成員,形成情報和資源上的流通。這種組織方式十分松散,效率當然不高,不過,對耳語者來說,已經足夠了。建立耳語者的時候。我就參考過黑巢的結構,耳語者可以說。更像是一個小型的黑巢,我相信,只要時間足夠,格雷格婭她們也會發現這一點。我們不拒絕人員參與的熱情,但是,這種熱情。的確不是必要的,也不會因為某個人的熱情付出,而去給予相應回報。如果有所回報,僅僅是因為情感上的維系,而并非是利益上的交換。

我有對格雷格婭她們說過這一點。但是,對于習慣了正常社會組織結構的她們來說,這是一種很幼稚很不可思議的答案。她們對此充滿懷疑,而我對她們是這樣的態度,也完全可以理解。有很多事情,需要時間來證明,可是,時間并不多。我只能希望,她們可以在末日到來之前,享受到和正常社會截然不同的,神秘世界的奇妙,盡管,同樣伴隨著詭異和恐怖。

酒過三巡,在這個意識態的世界里,喝醉是一種很不可思議的情況,然而,酒吧里卻做到了。我對此充滿警惕,因為,這昭示著鬼影噩夢所可能達到的意識影響力。在這個酒吧里,吃喝玩樂所帶來的反饋,幾乎和現實一模一樣,從意識態的神秘來說,本就是一個相當恐怖的情況。我和左川仍舊可以維持自己思維層面上的正常,不過,格雷格婭她們似乎沒想過那么多,完全接受了氣氛上的共鳴。不過,鑒于酒吧主人是網絡球的人,所以,我可以接受她們在這個酒吧中,有些失控的形骸放浪。

在意識態世界中,極為不正常的火熱氣氛,持續了大約一個小時計時是通過包廂中的時鐘進行觀測的,實際上不能用來作為準確的參考。

格雷格婭等人開放的意識猛然收縮起來,就好似被澆了一盆冷水,身體有一種緊縮的現象,在連鎖判定的觀測中十分清晰。伴隨這種收縮,她們好似一下子就從熱鬧中脫離出來,而本身,卻只是有些疑惑,而不能立刻確定,到底發生了什么。直到最后,經歷豐富的中年女性“主教”這才有所警醒。

“這是?”女主教向我看來。

“意識影響力。”我平靜地回答到。

“我們都被影響了?”主教的話,讓其他人陸續反應過來,頓時一副著緊后怕的神情。

“是的,但是,在這個酒吧,沒有關系。”我說。

他們下意識想反駁我,但最后,大概是因為覺得我是上司的緣故,將想要脫口而出的質問壓了下去。當然,因為這種事情,就一驚一乍,還不敢對人說出口,就證明了他們在神秘世界中的稚嫩。神秘的世界中,有太多自己沒有意識到的危險,也許是因為經驗,也許是因為其他原因,但是,“沒有意識到”這一情況本身,并不會因為有了豐富的經驗就可以避免。

我在很早以前,就不會為了這種不受控制的風險而緊張和憤怒了。因為,就算神秘專家,都不可能杜絕這樣的風險,神秘之所以危險,就在于,它的不可捉摸和變幻莫測。在遇到臨時危機時,是否可以找到正確的處理方法,是否有運氣找到正確的處理方法,是神秘專家可以活多久的關鍵。基本上,直覺和運氣,比表面上的實力更加重要。

人們總想控制風險,可是,神秘所帶來的風險,偏偏是不可控的。所以,用正常社會中控制風險的思維方式去處理神秘事件,只會適得其反。神秘組織和神秘專家所采取的生存方式,看起來或許無稽又幼稚,仿佛有無數更好的方式可以取代,但是。這些被常識詬病的東西,是經歷了生命的篩選,從漫長的時間中積累起來的經驗。它的正確性,是理智而實事求是的。

我再三強調這一點,只是,若沒有足夠的經歷,這些新成員們大概是很難有所體會的吧。如何將自己的思維和習慣,從正常社會所培養的常識和認知中解脫出來,是每一個新人都要面對的。決定其生存命運的首要關鍵。我除了一再強調,將自己的經驗分享出來之外,沒有更多幫助他們的辦法。就如同過去,同樣沒人可以幫助我,融入這個神秘的世界一樣。

每個神秘專家,在成長和認知世界的過程中,都是十分孤獨的。并不在于沒有同伴,而在于。同伴除了勸告之外,無法給予更多的幫助。而偏偏,朋友的勸告,也往往需要通過自己意識的檢測,而主觀去接受和排斥。所以,勸告對當事人的幫助,其實也十分有限。

也許。在那個時候,“江”給予我的影響,也達到了一個巔峰。因為,除了它之外,我沒有任何可以依靠的對象。人有時會說。自己可以不依靠他人,而獨獨成為他人的依靠,但我知道,這是最為自大的謊話。

現在,雖然諸多成員齊聚一堂,但對我來說,除了“江”之外,仍舊沒有其他可以依靠的對象。反而,他們將我視為可以依靠的對象,而我偏偏知道,那只是他們的錯覺。

格雷格婭等人,用了相當一段時間,才對自己于酒吧中發生的情況有了一個大概的認知,從而調整好自己的心態。我掏出香煙,點燃了。

“格雷格婭,說點正事吧。”我說。從一開始,這次聚會,就不是為了聯絡感情,當然,八景或許希望,可以順便做到這一點,才促成了這次的“巧合”。

“哦,哦!”格雷格婭回過神來,用力搓了搓臉蛋,包廂中的氣壓有些下降,似乎有一種緊張的情緒在蔓延,不過,對我當然是沒任何影響。我只是小口小口抽著煙,我感受到,投在我身上的視線,然后,彌漫在包廂中的那種緊張感就漸漸舒緩下來了。

“情報是關于黑煙之臉的。”格雷格婭簡單對左川、女領班和女教師闡述了一下她所知道的,現有黑煙之臉的概念。當然,其中有很多,是我講述給她聽的,而外圍情報組織的其他成員,看起來也已經全都知道了。基于這里是中繼器世界,我刪除了一部分關于外界五十一區的信息,只把黑煙之臉的幕后操作者形容為一個新興的神秘組織。不過,從這個中繼器世界的角度來說,對黑煙之臉和五十一區的觀測結果,大致也不會超出這個范圍。對只能認知自己所存在的世界的人們,去述說另一個“真實世界”的存在,所能得到的結果,肯定不會太好。

所以,在某個世界,就只以這個世界范圍說事情,那些超出范圍的聯系,深埋在自己心中就好,這是我的經驗之談。

我所知道的所有情報,都以這個經驗進行過相當程度的偽裝和刪改。它昭示一部分事實,但卻不都是真相,但正是這樣子,才能被格雷格婭她們有效吸收和接受。我時常覺得這是很荒謬可笑的事情,可是,又往往在之后,有一種感同身受的悲傷。因為,即便是我,也無從去確認,自己所知道的,是完全的真相,而并非是經過篡改,而異于自己接受的情報。

人的視野,無法從整體上認知任何一個事實,而只能看到真相的一個側面,而任何情報資訊,被人們的意識接受時,本就已經有過一定程度的扭曲和更改,而這個過程,并非是主觀控制,而是本能和潛意識的安全防范這是一個相當有名的,闡述人智的理論。也正是從這個理論出發,延伸出“人類身處黑暗的孤島之中,卻察覺不到自身是處于這樣的情況,而這正是生命對自我的保護”這樣的思想。而“當人們察覺到自己生存在黑暗的孤島中,并嘗試將所有的信息聯系起來,去勾勒一個真相時,真相往往使人瘋狂”。便是神秘學經典著作的核心思想。

真相只會讓人瘋狂,對于我所認知的這個神秘的世界來說,也算是正確的描述。所以,我也從來不高估自己,和其他人的理解能力和心理承受能力。

關于黑煙之臉,更正確的情報。除了我之外,這里大概就只有左川知曉一二。格雷格婭對黑煙之臉的闡述,引發了其他人的關注,不過,在我和左川聽來,更像是生動的故事傳聞,而不是什么生動準確的情報。兩者之間,就如同武俠小說中,親眼目睹某次恩怨的人。聽到酒樓中的說書人,講述當時恩怨故事的感覺吧。

格雷格婭一開始,是只打算簡單一提,但是,其他人的發問,讓話題在解答過程中,增加了不少體積。大致讓聽眾滿意的時候,又過去了大約半個小時。格雷格婭說得似乎嘴巴都干了。用力喝了一杯水,才漸漸有緩過來的樣子。

“所以。有什么新消息?”我又一次問到。這一次,總算是沒人插話了。

“我發現黑煙之臉的制造方了。”格雷格婭說。

“在這里?”我平靜地問到。

“是的,就在這里,噩夢拉斯維加斯!”格雷格婭有些激動:“他們有一個上下關系十分嚴密的體系,我覺得像是一個邪教。目前所有的黑煙之臉,都是在噩夢拉斯維加斯生產的。”

“生產?”主教強調著問到。我知道。她想要確定“生產”這個詞,是不是正確的。

“是的,生產!”格雷格婭認真地回答到:“不是偶然出現的試驗品,而是已經進入生產流程。也就是說,如果我們不做點什么。之后會有更多的黑煙之臉出現,讓這里真的變成一個噩夢!他們制造黑煙之臉的原材料之一,就是我們這些電子惡魔使者。黑煙之臉,更像是一種針對電子惡魔使者的生化病毒,那些人想要通過這樣的方式,組建自己的軍隊!你們也看過生化災難的電影吧?那些大規模制造生化戰士的家伙。現在,那些人就想要重復電影里的那些情況!”

在她的話音落下,包廂中的氣氛有些沉默。在我看來,格雷格婭得到的情報,沒有太多新奇的地方,也基本上處于我的預想之內。黑煙之臉,本就是為大規模制造受控制的神秘化戰斗力,才被研究出來的東西,不過,似乎噩夢拉斯維加斯的環境,讓之前一直處于某個瓶頸,而無法達到五十一區預期效果的研究計劃,取得了一個階段性的進步。

代號為“塔”的青年人想了想,打破沉默問到:“黑煙之臉具備傳染性嗎?”

格雷格婭無法給出肯定的回答,只能說:“不清楚,我可不想親身嘗試一下。不過,制造黑煙之臉所需的電子惡魔使者的比例,大概是三比一。”

“也就是說,他們并非是通過傳染,大規模擴散病毒。而是針對性抓捕電子惡魔使者,再通過某種方式,將他們變成黑煙之臉?”主教總結了一下,說到。

“是的,比例大致是三比一。三個電子惡魔使者,成功被改造成黑煙之臉的,只有一個。”格雷格婭強調道,她一直都在強調那些人所做之事的威脅性。

“最近進入噩夢拉斯維加斯的電子惡魔使者一直在增長,失蹤人口一直都少于增長人口,所以才沒被察覺吧?”代號“倒吊人”的女學生說。

“哪怕沒有黑煙之臉,噩夢拉斯維加斯不也一直有人莫名其妙失蹤嗎?”主教淡然笑了笑。

“我覺得不是!”格雷格婭有些意氣地說:“我覺得,噩夢拉斯維加斯之所以不時有人莫名其妙失蹤,就是那些家伙為了黑煙之臉搞出的情況。我們可以解決他們,打響名頭,不是嗎?”她看向我,神情躍躍欲試。我覺得,這是因為,打擊她心目中的犯罪邪惡,可以讓她更有成就感,而且,也更對自己在這個陌生的神秘圈中,更有生活的實在感。不需要責怪這樣的想法,許多新人,包括我自己在新手期的時候,也總是被“自己擁有神秘”這一事實催促著,想要去做點什么匹配自己身份的事情。

不過,事實是,即便不主動去做什么,伴隨神秘而來的危險,也會一口氣將自己吞沒。無論是否愿意接受,其實都并非你去找事情,而是事情自己找上門來。就如同給格雷格婭的情況,并非是“她找到了幕后黑手”,而是“關于黑煙之臉的一系列事情”正在向她靠近,她看似主動,其實是被動的。在我的眼中,這也同樣是命運的昭示。

“那些人是什么情況?”我平靜地問到。

“我只找到一個據點,不過,他們不只由一個據點。”格雷格婭說:“他們可能都是剛剛發展起來的新人,態度很積極,但保密工作做得不好。他們口中經常提到‘主’,那種口氣就像是教徒一樣,不過,他們的主當然和正規宗教的主不是一個東西。”格雷格婭主觀而肯定地說到。但實際上,她根本無法證明,那些被她認定是邪教的人口中的“主”,不是她所認知的“主”,只是因為,在她的心目中,自己認知的“主”不會做自己無法接受的“惡事”。

是的,這完全是以“自己是否可以接受”為前提的。不過,這里沒有人在意這種事情。關鍵仍舊在于,制造黑煙之臉的人,有一個不知身份的“主”,而這個“主”似乎才是一切的根源。我不由得聯想起巴黎華擊團的情況,那個被女頭目提到的“光人”。兩者是否同一個東西?是否都來自五十一區?我個人覺得,有這樣的可能性。

“那些人既然是一個組織,那么,組織的名字是什么?”我問到。

“劇組。”格雷格婭說:“那些人自稱為‘劇組’。聽起來很可笑,不是嗎?他們覺得自己在演戲,是一群小丑嗎?”

劇組,巴黎華擊團,兩者之間,就名字來說,沒有太深刻的聯系,但總讓人覺得,并非完全沒有聯系。如果按照字面的意義,僅僅將“巴黎華擊團”當作是“劇組”的一個表演團隊來看待,從感覺上也沒有太大的突兀感。這些細節和感覺,就好似蜘蛛網一樣,黏住了我的思維。讓我不時覺得,其事實就是這個想法所描述的那樣,哪怕,證據并不足夠。

不過,另一方面,我又覺得,巴黎華擊團和格雷格婭口中的那些自稱“劇組”的邪教,不是同一路人,因為,僅僅從她的描述和我對巴黎華擊團的感觀來說,兩者在風格上并不相符。也許,兩者僅僅是有一個共同的“上司”,而分屬不同的組織結構?

假設,引導巴黎華擊團的“光人”,就是“劇組”口中的“主”,那么,這一切都可以視為五十一區正在進行的兩個計劃,而彼此之間,也定然有什么聯系。只是,沒有更進一步的線索,我也無法肯定,到底有什么聯系。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假設是五十一區的動作,那就一定是針對這個中繼器,為最后決戰進行的籌謀,而必然會和噩夢拉斯維加斯深處的那個怪物對上。我可以知曉那個怪物的存在,一直以來,都不覺得是巧合,而是一種有意的引導,這種引導,證明有人在更早之前,就已經對那個怪物有所打算。所以,我不覺得,自己釋放的關于那個怪物的情報,是最早而獨一無二的。

五十一區,有沒有可能,早就知道了怪物的事情,才早做打算,并借助這個情況,將自己和nog隊伍的博奕關系,推向一個新的階段呢?從約翰牛的態度來看,nog內部并不排斥五十一區的所作所為,而五十一區,在借助nog隊伍的力量時,也不可能完全將彼此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