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級末日癥候

1294 交談者3

而在近乎凝固的觀測世界中,拳頭大的電子惡魔發出尖叫聲,這個聲音的傳播不經過空氣,或者說,沒有傳遞過程,而直接出現在我的心中。盡管這只電子惡魔沒有張口,但在聲音出現的一刻,我卻能肯定,這就是這只電子惡魔的叫聲。原本回流斷頸中的血液,突破速度的巨大差值,驟然爆發出來,“交談者”的尸體就如同一個炮臺,而猛然飛濺的巨量血液就是炮彈。只在這一瞬間,四面八方噴濺血液的速度讓它充滿了可怕的破壞力。

也正因為只在這一瞬間爆發出來的攻擊速度,讓我愈發肯定,眼前的一幕,就是這些人在對我進行研究之后,特別為我布置的陷阱。他們希望依靠這種短距離,突然性爆發的高速攻擊,抵消我在速度上的優勢。

我覺得他們仍舊沒有弄明白,我的速掠到底是怎樣的一種神秘,他們僅僅是針對“高速”本身設置這個陷阱,而這樣的陷阱,在過去的戰斗中,我已經多次遭遇過了。因此,面對這種突如其來的攻勢,哪怕它看起來鋪天蓋地,又缺乏閃躲距離,我的內心中,仍舊沒有半點波瀾。

參照物再一次改變,這種改變僅僅是一個念頭就能完成的事情,除非攻擊的速度和突然性,可以讓我連念頭都來不及產生,否則就無法抹消“相對快”的優勢。我此時此刻,仍舊是這片交戰區域中,速度最快的一個。無論是反應速度,攻擊速度還是移動速度,都是如此。

密集的血液噴濺因為極快的速度而充滿破壞力,但是追不上我的話,仍舊沒什么作用。長刀以更快的速度將電子惡魔斬成兩半,與此同時,我還可以清晰觀測到,“交談者”失去腦袋的尸體呈現出膨脹的趨勢。它顯而易見就要炸裂開來。

在斬殺電子惡魔的一瞬間,我已經比血液噴濺更快的速度后撤,在轉換參照物而提升的速度下,原本不閃避就必然會兩敗俱傷的攻擊。在攻擊完成之后,仍舊足以后撤閃躲這些已經成形的攻擊。在我的觀測中,這些四濺的血液,在離開頸部的半米中,是極為快速的。但是,在抵達一米距離的時候,就已經和我的速度持平,而在離開一米的距離外時,它就已經變得相對緩慢了。

而我的長刀,可以在兩米之內的距離造成可怕的殺傷。在這些血液進入我的防守范圍之前,我就已經完成完成了所有的攻擊。在后撤的同時,我和飛濺血液之間的相對距離,也在進一步拉大。誠然,這些人設計的陷阱。很讓攻擊者在自持高速而無所畏懼的時候,難以在突如其來的,同樣高速的反擊中反應過來,而遭到重創,但是,速掠并非單純的高速。

所有突入屋內的襲擊者,以及這些襲擊者所造成的破壞,連同他們的所有反應,在改變了參照物而再一次加速的速掠狀態下,宛如被凝固在這一片空間中。門口被強行掀開。窗口被撞碎,就連木質的墻壁也被硬生生搗壞,房頂也正在塌陷,每一個缺口。[800]都至少有一個敵對的身影,至少凝固著一個攻擊的動作。他們在釋放自己的神秘力量,大部分是電子惡魔,有的電子惡魔已經徹底浮現,而有的只在影子中露出一半的身形,然而。除了之前的那只拳頭大的電子惡魔,沒有一種“神秘”的發生,可以企及我的速度,亦或者直接消除發生的過程,而直接呈現發生的結果。

哪怕是千奇百怪的神秘力量,如果沒有足夠的時間產生作用,那就是無力的。然而,哪怕是最快可以發揮作用的神秘,于我而言,從施展到成形,都仍舊是一種速度的表現。哪怕是這個時候,我也仍舊沒有使用出速掠的另一種效果——相對意識的快。

相對意識更快,意味著,只要對方的念頭一產生,我就能完成攻擊。在他們的意識主導行為的產生之前,就已經將他們納入攻擊范圍。但同樣的,在升級為四級魔紋,第一次施展出這樣的特性,于戰斗中取得勝利之后,我就意識到,這也并非是真正意義上的無敵能力。要破解這種效果十分簡單,只需要行動于意識之前產生,或者無意識采取行動就行了。而對于神秘專家來說,只依靠直覺和本能戰斗,根本就不是什么罕見的情況。

在這種涉及神秘的戰斗中,一旦真正弄清楚對方的神秘所具備的特性,就能針對這種特性布置陷阱,并非是削弱“神秘”的威脅,而是讓“神秘”無法發揮意料之外的作用,亦或者,用出乎意料的方式戰勝對手。

因此,哪怕是為了配合作戰,而不得不透露出自己的“神秘”,也僅僅局限于表面上的力量顯現方式,其真正的秘密,仍舊埋藏在神秘專家自身的心底。

速掠也是如此。它并非是無敵的,甚至于不是最強的,它的可怕,僅僅在于他人只能看到高速現象,而無法理解其產生高速現象的原因。一旦“相對快”的秘密暴露,敵人理所當然會準備好相應的神秘。在千奇百怪,擁有無窮可能性的神秘世界中,“相對快”已經多次被事實證明,它并非是無解的。我十分清楚,自己在多次戰斗中所取得的勝利,并非是敵人不具備針對性的力量,而僅僅是在戰斗中,哪怕是運氣好,擁有針對速掠的神秘力量,也會因為沒有適應和解析的時間,提前被超乎想象的高速解決。

不要猶豫,不要遲疑,不要讓對方有探究和爆發的時間,于我而言,最強的戰斗方式,就是在對方連想都沒來得及想的情況下,直接進行斬殺。

我始終貫徹這一理念。無論是在過去的末日幻境中,亦或者是如今的末日幻境中,無論是沒有意識到速掠的“相對快”特性的過去,還是已經意識到,并進行了深度開發的現在,都沒有任何改變。

奔馳,不斷奔馳。無形的高速通道,在已經顯出身影的敵人周遭盤繞。

激射而出的箭矢和子彈在這樣的速度面前,也緩慢如同蝸牛。只有手中的刀劍。可以和自己的速度進行同步。

于我而言,僅僅是沖上去,斬殺無法動彈的敵人。但在敵人的眼中,以及任何攝像頭的拍攝中。都一定是一副淋漓盡致,刀光縱橫的景象吧。

我無數次于事后看到過自己戰斗時的錄像。于一剎那間,眾橫交錯的鋒銳,就切裂了所有的敵人。

哪怕是我自己,也對那樣的景象而驚嘆。也很難想象,那是自己的力量于他人眼中的形象。因為,奔馳在無形高速通道中的自己,是無法看到這種景象的。

我甚至沒有仔細去觀察破門,破窗,破墻,破開天花板而入的敵人們到底是什么樣子,對我來說,當他們以敵人的立場進攻時,他們長相、性別和穿著等等特點。并不具備太大的意義。如果是美麗有氣質的女性,當然看起來賞心悅目,但也并非是手下留情的理由。只是,如果必須要留下一些人,當然是女性擁有更高的優先權。

但在此時此刻,我并沒有任何留手,在急速的刀鋒中,無論外表是男女老幼,每一個人的身體都被大卸八塊。

之后,我闖出木屋。于湖畔邊停下腳步。轉身看去的時候,先是激射的血液洞穿了屋子的四面八方,之后是一股更澎湃的力量,在一眨眼間。從內部撐爆了已經變成馬蜂窩的木屋。

我聽到慘叫聲,但是宛如悶雷一般的聲響,很快就掩蓋了這些慘叫。

也許還會有人活著,但一定不是所有人都能活著。我在意的是那位“交談者”,雖然在第一時間斬斷他的身體,但是。這個家伙是意識行走者。按照過去的印象,每一個意識行走者都不會簡簡單單就這么被干掉。.對他們來說,雖然也很重要,卻又不是絕對必要的。他們依靠自己的意識,行走于他人的意識中,依靠自己的意識,行走于眾人的夢境之中,這意味著,他們同樣可以只以意識的形態,存在于各種意識態的世界里。

我想,“交談者”也不會例外。

“是的,高川先生。我也不會例外。”毀壞的木屋前,陡然出現了“交談者”的身影,他背對著我,但給我的感覺,卻又不是在觀察已經被摧毀的木屋。他僅僅是背對著我,而這樣的動作,也讓人覺得,有某種深刻的含義,仿佛一旦轉過身來,讓人看到起面目,就會發生別的什么情況。

“交談者”的出現毫無征兆,哪怕我一直盯著那個方向,也沒有看到他出現的過程,當意識到的時候,他就已經在那里了。

我知道,他并非實體的,而更像是一個幻象,就如同精神病人的腦海中,所出現的一個逼真的幻覺。他行走到我的意識中了嗎?我覺得不是,但至少,他仍舊在干涉我的意識,才能讓我看到這樣的他。而他也似乎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我當然知道。”交談者說:“我無法走進你的內心,卻可以和你內心中的怪物交談。這也是讓我十分不理解的事情。你明明知道那個怪物的存在,也定然明白末日的秘密。你十分清楚,末日是無法抗拒的,又為什么做這么多徒勞的事情呢?”

“你說,你能和它交談?”我克制著自己,不去想“它”的事情。但我知道,交談者口中的“它”可能是什么。在我心中的怪物,一直以來都只有兩個,而這兩個在很多時候,也算是同一個。不過,正因為我和“它”十分接近,所以,我也在懷疑,交談者真的是可以和“它”交談的人嗎?亦或者說,交談者和“它”交談之后,沒有從內在到外在遭到徹底的扭曲,實在有些不可思議。

就我所知,任何接觸到“它”而得到的資訊,都是以不可理解的“亂碼”呈現出來的。

“交談者”似乎在表示,自己和“它”進行交談后,獲得了一些啟示,進而決定了他的行止。這就像是神秘學中,得到了神明啟示的命運之人一樣。

“沒錯,高川先生,我得到了啟示。雖然和你這個降神者不同,但我也是可以和神明交談的人——我知道,從神秘的角度來說,神明這個詞匯沒有太大的意義,但是,并不妨礙我們打這樣的比方,去認知類似的情況。”交談者背對著我,說到:“說實話,我無法理解高川先生您存在的意義,也無法理解您的選擇,但您既然存在,就是合理的,而您既然如此選擇,也定然是合理的。您的存在,您的選擇,哪怕看似不合理,也僅僅是目光受到局限的結果,而我相信,放在遙遠而漫長的時光中,您的存在和您的選擇,也定然推動著它的意愿。也有可能……是它的意志本身。”

“你到底想說什么?”我問到。

他說了那么多事情,卻都讓人找不到他的想法的重心。

“我的想法?”交談者發出低沉的笑聲,“我對您沒有任何惡意。我僅僅是想要再和它進行更深入的交談而已。然而,我和它的距離太過遙遠,所以,交談也很困難。也許在您看來,我知道許多事情,但我要說,我其實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想和它進行更多的交談。”

也就是說,他做了這么多事情,真正的目的,是為了拉近自己和“它”的距離,以便進行更深入的交談?

“然也。”交談者說,“我本身沒有力量,哪怕有力量,也不足以讓它降臨。但是,高川先生您是降神者,所以,您的存在,本就具備讓它降臨的意義。所以,我只是推動這一過程。”

“說實話,我不相信,和你交談的那個它,和我所知的它,是同一個。”我說。

“也許,誰知道呢?”交談者沒有任何動搖,“只有在交談之后,才能明白。”

“既然你自稱和它交談過,那就應該明白,這種交談有多危險。”我說。

“當然,但是,交談者從不懼怕交談的危險。因為,交談本就是交談者的存在意義。”交談者回答到,“當我和您交談的時候,我就期待著,這次交談所帶來的變化。那么,不久后再見。”

我沒有說任何挽留的話。我知道,他絕對不會按照我的心意和想法行動。就仿佛眼花了一般,交談者的身影消失了,眼前只剩下那座傾毀的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