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級末日癥候

1516 引爆告知

愛德華神父的移動無法觀測,但卻又可以感知到,另一方面,這種感知是極為模糊的,除了他正處于移動狀態之外,更多的細節,例如方向和路線之類,就如同被什么東西徹底掩蓋了。是否連異化右江都無法干擾,我這邊無法確認,但是,直覺告訴我,自己和素體生命都不存在干擾這種移動的條件。

真是保守又謹慎,我這么想著。

從沙耶的異常血肉中誕生的無形的妖精,似乎就是為了讓他擺脫觀測而誕生的。要說這些無形的妖精還有什么能力,至少現在還看不出來。

愛德華神父想要做什么?我不清楚,但目標應該不是放在異化右江身上。“天門”形成之后,沙耶對“天門”的侵蝕很大程度上代表著愛德華神父的意志,唯一不確定的是,通過這種侵蝕,愛德華神父是想要和末日真理教達成聯系,亦或者成為敵人。

我重新整理對這個拉斯維加斯中繼器功用的判斷,首先已經可以確定的是,納粹的確將這個中繼器當作是一個陷阱。從這個基礎出發,去看待眼前諸方面勢力對這個中繼器世界的侵入,大致也可以視為“主動踏入了陷阱中”吧。納粹或許對末日真理教在這里打開“天門”也是樂見其成的,雙方是打算以整個拉斯維加斯中繼器作為籌碼,認認真真地打上一場嗎?正因為涉及到中繼器,而且還是多個中繼器之間的角力,在這里的勝負會影響到末日幻境中的戰爭局勢,這一點也是顯而易見。

不過,對我的計劃沒有影響。

我仔細思考過后,再一次確認了。無論是否有多個中繼器直接進行角力,只要拉斯維加斯中繼器沒有被直接破壞,計劃就仍舊可以進行下去。納粹或許是真的打算將拉斯維加斯中繼器作為棄子。以“中繼器被破壞”為戰損極限,設計了這一次的陷阱。但是,以中繼器的神秘性來說,要破壞整一個中繼器,哪怕是被改造后變得千瘡百孔的中繼器,其他相互角力的中繼器不付出一定的代價,也是無法辦到的——問題就在于,持有中繼器的神秘組織是否愿意付出這樣的代價,在這個明顯是納粹陷阱的地方進行徹底的反擊。

從之前的種種細節。包括納粹對末日幻境的攻勢來判斷,納粹在這個拉斯維加斯中繼器投入的精力不可謂不大,但也正因為如此,所以,納粹在拉斯維加斯中繼器被攻陷后,成功脫身而出的幾率也極大。各方神秘組織主動踏入陷阱,也許有著扭轉被動的想法,也許想要進一步讓納粹自食其果,但是,神秘組織之間的矛盾不僅存在。而且相當深刻,雖然遵循一定的默契,但也絕對不可能做到真正的同心協力。在這樣的情況下,哪怕是擁有中繼器,也必然有著種種顧慮,而無法竭盡全力去戰斗吧。

如此一來,最終決定勝負的,仍舊是各方的計劃標準——并不是一定要在這里給納粹以重擊,徹底摧毀或占據拉斯維加斯中繼器,更多是表現出一個姿態,亦或者更進一步。達成退一步的目標。只要能夠達到預想中一個不太差的結果,哪怕己方仍舊可以在戰斗中堅持下去。會選擇撤離的可能性也仍舊超過六成。

我覺得情況會演變成這樣。我認為,他們不會把這個中繼器世界當成是決戰的一個場合。十有會在一個關鍵的時刻激流勇退。

雖然這么認為,但是,如果我什么都不做的話,想要奪得拉斯維加斯中繼器的控制權,仍舊是天方夜譚。

盡管我的計劃至今為止,已經安然渡過了不少挫折,然而,決定計劃成功與否的那個關鍵時刻,仍舊沒有出現,在我的心中,計劃的成功或失敗,仍舊如同被迷霧籠罩,處于一個極度曖昧,讓人無法確信的狀態。

我將最后一口煙吐出,扔下煙頭。果然,如果其他人都不行動起來的話,我也是無法行動的,因為,我的行動本就基于他人的行動。

在一切表面上的攻擊都暫時停止的現在,我也只能沉默著,等待著事態的再一次升級和激化。戰場上的氣氛既緊張又敏感,讓我覺得,一旦自己真的率先行動,就會成為眾矢之的,而無論這種行動是否真的帶有攻擊性,哪怕真的只是一種防御姿態,也會被其他方面的人馬視為打破平衡的偏差。因為,我的身份在這里似乎真的有點兒不同,甚至和我比較起來,愛德華神父那更加明顯的行動,反而沒有這么大的影響力。

我不是自吹自擂,而是有這么一種味道,就隱隱散布在空氣中,讓我可以直覺感受到自己的處境,不需要思考,也會直覺得出自己身處這樣一個敏感處境的原因。

為什么我會成為最特殊的一個呢?因為四級魔紋使者的身份?亦或者其他的原因?具體的理由,我無法確認,但是,那種“一觸即發”的感覺越來越濃烈了。

高川先生——

高川先生……聽到了嗎?

“高川先生!”有呼喚從我的腦海中冒出,最初我以為是自己古怪的念頭,但它變得清晰起來后,漸漸就能區別出,這的確不是屬于自己的心聲,而是什么人借助這種方式在試圖和我進行聯系。

“聽到了。”在聲音再一次增大前,我直覺用念頭給予答復。雖然過去從未有過這樣“直接在自己的腦海中和他人對話”的體驗,但在神秘學中,類似的情況并不少見。所以,自然而然就知道該怎么做,只是錯愕了一下,并沒有任何驚奇和意外的情緒。

“這里是nog。”對方的聲音,不,應該說,并沒有什么音色,而更像是浮現于腦海中的另一個似乎屬于自己,又似乎不屬于自己的念頭。無法直接依靠“聆聽”去判斷對方的身份和情緒。對方對我說到:“高川先生,我們即將按照計劃,引爆半島異空間。請即刻撤離。”

異空間,這是一些神秘專家對臨時數據對沖空間的另一種慣用稱呼。但兩者描述的都是同一樣事物。這個自稱nog成員的家伙,真是說了一件讓人感到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的情況。不管對方說的是真是假,“引爆半島數據對沖空間”的確是一個辣手的計劃,如果他們真的做得到的話。過去的高川也都碰到過臨時數據對沖空間被摧毀的情況,給我留下的印象,的確是對于任何一個存在于此空間內的神秘專家來說,都不愿親身體會的最惡劣狀況之一。“在臨時數據對沖空間被摧毀之前脫離”幾乎就是第一選擇。

對我來說,如果這個自稱nog成員的家伙說的是事實,并且也真能做到的話嗎,脫離這個臨時數據對沖空間也同樣是第一選擇。

我對他們可以做到這一點,并不完全懷疑,因為,這個半島的臨時數據對沖就是各方神秘組織聯合制造的,nog作為設計者和參與者之一,能夠從自己負責的方面做些手腳,也是無需懷疑。更確切的說。他們如果真的什么手腳都不做,才讓人覺得意外吧。我猜不出他們將會用何種方式摧毀這個半島臨時數據對沖空間,但是。就時間、地點和狀況的選擇上,幾乎可以說是無可挑剔。

之前我就有過把“整個半島臨時數據對沖空間看作是一個囚籠”的設想,而后繼的一些情況,也說明這個牢籠并非是完全封閉的。現在這個聲音的說法,自然擁有極高的可信度——盡可能將敵人引誘到囚籠中,在達到某個直接破壞囚籠的極限前,自己先一步通過他人未知的渠道脫離,再反過頭將囚籠和囚籠中的敵人一口氣摧毀——這么一個計劃其實并不深奧,但是。正因為和各方計劃糾纏在一起,戰斗又是如此撲朔迷離。一個緊接一個的危機和,太多的可能性和炫目詭異的神秘現象。吸引了大多數人的注意力,反而將這種簡單的計劃遮住了。

這是nog的計劃嗎?nog也可以投入中繼器的力量,這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但是,不依靠逐步遞增的力量正面對抗敵人,而是盡可能在現有資源條件下,完成更有性價比的目標。無論是過去的末日幻境,還是現在的末日幻境,這種極具網絡球風格的計劃真是讓人感到懷念。

網絡球的計劃,往往可以用“進退有度”來形容。看似很平庸的計劃,卻又可以帶來讓人驚喜的結果,被神秘專家們稱為“追求性價比”。如果在一個計劃中,涉及多方人員,那么,“敵人”、“友軍”和“中間人”三個部分,會在他們的計劃中明顯劃分出來,并且在大多數情況下,對“中間人”的態度也往往傾向于友善的一面。將敵人變成少數,爭取中間人的善意,一直都是網絡球擅長的事情。

哪怕我之前做過一些損傷nog利益的事情,實際造成了他們的損失,但是,這些家伙仍舊從大局觀上,將我視為“中間人”來看待嗎?真是可怕的氣量。這可不是我和nog隊伍中的某些人的情誼,我可以感受到,這個通知中所透露出來的,充滿了計劃性的邏輯。這種邏輯是冰冷的,并不是存在個人情誼的感性,盡管最終決定是如此的相似。

“我知道了。地點在哪里?”我沒有進一步去懷疑,雖然沒有證據去證明對方所說的每一句話的真實性,但是,當選擇就在面前的時候,從來不會給人充分的時間去收集證據。nog真的要引爆半島臨時數據對沖空間,就絕對不會拖延,對我的通知肯定是在引爆延時上的允許范圍內,倘若出現什么變故,他們會立刻引爆也不奇怪。

不過,我對自己的速掠同樣擁有自信。

自稱nog成員的家伙往我的腦袋里傳遞了一份信息,之后就再度陷入沉默狀態。從信息所指引的路線來看,其實就是不久前我和阮黎醫生試圖離開半島的那一條地下河。話又說回來,當時,完成黑水的四天院伽椰子也是從那條地下河侵入的。那里是“離開半島的密道”的傳聞,如今看來不虛,只是,在當時被龐大的黑水阻塞了,反而將其真實情況掩蓋過去了嗎?真是思維的陷阱呢。

那么,現在就必須找一個脫身的機會。現場太過平靜的話,無論做什么都太過顯眼,反而會影響nog的計劃,倘若被現場這些怪物識破的話,立刻引爆臨時數據對沖空間恐怕就是唯一的選擇。與之相對,如果他們無法提前引爆的話,必然會成為這些怪物的眼中釘。那對他們來說,是最不妙的處境之一,而我的處境也會變得難堪。

哪怕就計劃本身而言,比起這些怪物徹底摧毀nog隊伍的結果,我更愿意讓nog隊伍留在最后成為對手。

而且,制約我無法立刻離開的,還有一個人。

阮黎醫生。

再次消失的阮黎醫生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情?我都無法觀測到。但是,我不認為她已經死去。她為自己選擇的敵人是四天院伽椰子,她所完成的藥物實驗,是針對黑水的,反過來說,阮黎醫生至今為止所表現出來的特殊性,都讓人無法想象,她的失蹤和死亡是一個等式。反而,她的失蹤正是因為,她于個人無法觀測的層面進行了移動,卻是直覺可以接受的接過。

四天院伽椰子并沒有直接出現在此時的戰場上,之前涌動的黑水,明顯是被愛德華神父奪取和利用。那么,結合愛德華神父曾經對我說過的話,四天院伽椰子暫時離開了半島,那么,阮黎醫生也成功地以自己的方式離開了半島嗎?

沒有時間等待了,也沒有時間去尋找。我必須做一個選擇,到底是相信自己,還是去相信阮黎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