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級末日癥候

1606 擬態之物

1606擬態之物

女軍官的房間沒有和大多數人一樣消失不見。

高川站在女軍官的門前。他聆聽了一會,里邊和過道上一樣,怪異的寂靜。他感覺不到活人的氣息。不過,一路走來,他利用自己獨特的觀察優勢,仔細檢索了周遭的痕跡,也并沒有發現有人活動的跡象。高川不由得想,女軍官如果不是仍舊呆在房間里,那就是她已經和其他人一樣,以一種詭秘的方式消失于自己的觀測中。至今為止,雖然有許多人以及他們的房間,仿佛就如同從未存在過一樣,但高川和船長卻不覺得,他們全都已經死亡。

誠然,也許是他們遇到了大麻煩,所以消失了;也許是自己遇到了大麻煩,所以觀測不到他們了。可無論如何,無論是自己這邊也好,還是那些人也罷,都是應對神秘事件猶如吃飯喝水一樣尋常的專業人士。哪怕是納粹和末日真理教聯手,也不可能一次性就將所有人都消滅殆盡——真正可以將所有人一次性殺死的力量,一直以來都被NOG和聯合國所持有的類似程度的力量牽制著。此時世界局勢并沒有徹底崩潰,其原因雖然有許多,但是,從整體而言,力量上的相持不下,卻是最根本的原因之一。

高川一直都知道,自己這邊肯定會死不少人,但卻絕對不會發生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被敵人一擊即潰。

高川想要弄清楚,自己到底是處于怎樣的一個環境中。這艘大船不會無緣無故發生變化,也不會在發生這樣的改變后,就沒有辦法變回原樣。只是,無論是自己還是船長,都無法給出具體的答案,所以才需要其他人的幫忙。因為,神秘雖然是未知的,但是,如果完全處于未知之中。那么,想要活下來就要依靠運氣了,高川一直都覺得,包括自己在內的任何神秘專家都高度依賴運氣。但在行動上,卻不能從一開始就全部托付給運氣。

和大多數神秘專家一樣,高川哪怕是面對完全未知的情況,也會在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徹底解開未知的前提下,盡可能去做一些看起來不那么有運氣成份的事情。

高川深吸了一口氣。心想著,也不知道門后會是什么在等待著自己——他當然希望是一些好事。

于是,他敲響房門。

然后對門后可能存在的人說:“我是高川。”

沒有人回應,感覺也好,連鎖判定也好,都無法感知到半點活物的氣息,仿佛門后就是一個空房。然而,高川卻又在這種感受中,莫名又有一種“里面一定存在什么”的直覺。這種感覺和感知上的矛盾,讓高川不由得產生一種隔靴搔癢的感覺。但是。腦硬體立刻就將這種感覺清除了。

高川推開門,門鎖只能擋下第一次推動,第二次的時候就被扭曲了,它可沒有受到神秘力量的保護,根本無力對抗義體的怪力。高川松開手的時候,房間里還在回蕩著大門被強行破開的聲響,這個回聲的響度、頻率和持久性,已經遠遠超過了科學常識中的規律。明明在眼前的只是一個普通的房間,但回聲卻制造出一種幽深寬闊的洞**的感覺。

“我是高川。”高川第二次說。回聲從前方傳來,明明是不到十米的墻壁。卻讓高川覺得,這面墻壁其實是不存在的,是一種幻覺,在這個幻覺的背后。隱藏著一條深邃的通道。就在他這么覺得的時候,房間宛如地震般抖動,房間內不少沒有固定好的物事,一個個咂在地上,噗噗、咚咚,鏘鏘的聲音絡繹不絕。

然后。一個黑黝黝的洞**,就出現在對面的墻壁上。

說是洞**,卻讓高川覺得更像是一只不知名怪物的巨口。

這個時候,高川突然覺得,自己目前為止的行動,都好似牽線木偶一樣——并非是自己找到了線索,做出決定,來到這個地方,而是有什么東西,故意留下線索,讓自己一定會在當時的情況下做出那樣的決定,最終來到這個地方。

“是誰?”高川就這么沒頭沒尾地問到,但是,他知道自己在問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問誰,更知道,倘若這個誰真的存在,那么,它就一定會明白自己在問什么。

然而,沒有回應,只有墻壁上那黑黝黝的洞**擴大到足以讓一個人直立前行,不是通往墻后的另一處房間,而像是要將人帶往另一個世界。正因為這個洞**的存在,才讓高川有一種不知道是否錯覺的感覺,這是在引誘自己,亦或者是在邀請自己。

自己一個人在這個時候來到這里,見到洞**,然后走進去,去面對不知道什么的未知。這不是什么偶然,而是必然。

高川十分清楚,哪怕是這個時候,放在自己面前的,仍舊是許多種選擇——自己可以感受到,未來是無限可能的,然而,自己可以在同一時間做出的選擇只有一個,也只有這一個選擇,充滿了命中注定的感覺。

高川的腦硬體飛速運轉,可是所得出的結論,都和自己的直覺想要做出的選擇完全不同。他已經察覺到了,腦硬體所給出的答案,究其根本,都是“進去”和“離開”這兩個選擇的延伸。可是,他的直覺所給予的答案卻是:為什么不進去就要離開呢?為什么不離開,就一定是要進去呢?

高川拔出左輪,更換了特殊子彈,朝墻壁本身扣下扳機。六發子彈在百分之一秒內就嵌入墻壁中,木屑碎石飛濺,然而,不到一秒鐘,墻面就波蕩起伏,好似柔軟的水面。巨大而細膩的震蕩很快就沿著這面墻壁傳遞到其他墻壁、天花板和地面上。高川似乎聽到一種非人的聲音,扭曲龜裂的墻體,那裂縫和扭曲的痕跡,就好似在勾勒著某種活生生的輪廓,它翻滾,掙扎,嘶吼,好似要脫離墻體而出,但是,墻體本身似乎就是它之所以存在的依賴基礎。因此,它那即將破碎的輪廓,也只是沿著墻面、地板和天花板擴散,分解。變成單純而死板的裂縫和扭曲的痕跡。

它原來像是某種生命,可是,隨著高川不停裝彈,射擊,它開始死亡——這個過程中。它沒有做出任何反擊,亦或者是,在高川突然又劇烈的攻勢下,根本做不出任何反擊。可是,高川也察覺到了,它的正體是如此的龐大,籠罩了這個房間的,不過是它的一個部分。它到底有多大?是占據了好幾個房間?一整個區域?亦或者是整艘船?不過,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在這個房間中的它無法獲得增援。

單獨以這個房間的它來看。它好似就是這么一個單獨的個體。然而,在殺死了這個房間的它之后,高川不覺得存在于這個房間之外的它毫不知情。

在整個房間里的裂痕都僅僅是裂痕,扭曲也僅僅是扭曲,不存在任何怪異的氛圍后,墻壁上的洞**也消失不見了。直到這個時候,高川仍舊不明白,自己遭遇的到底是何種存在。他只是覺得,這個房間變回了正常的房間。隨后,他就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女軍官就坐在旁邊的沙發上。柔軟的沙發也沒有讓她挺直的背脊產生半點彎曲。她的姿勢就和她的穿著一樣工整而嚴肅,又好似隨時都有可能撲上來,充滿了一種隱約而強大的爆發力。高川十分清楚,這是一種高強度的警惕狀態。

“也許我來得挺及時?”高川側過身看去。用溫和的語氣說到,那緊繃的氣氛漸漸有了那么些變化。

沉默了幾秒。

“是挺及時。”女軍官那既然不同于尋常的冷酷表情上,終于有了那么一丁點笑容。、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好像沒有問你的名字?”高川完全轉過身,正面對著她問到。

“秘密。”女軍官摘下軍帽,在沙發上拍打一番。又戴回頭上,“和年齡一樣。”

“可是,總要知道該怎么稱呼吧,我們可是伙伴。”高川笑了笑。

“之前不也是沒什么特別的稱呼嗎?也沒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女軍官的堅持在高川看來是有點怪異,但要自己找個理由的話,也有千萬種。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高川也只能聳聳肩,將這個話題輕輕放在一邊。

“你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嗎?”高川扼要說了一下自己和船長的經歷,以及適才的戰斗。

“第一階段的獻祭儀式。”女軍官說:“我們處死了所有找出來的叛徒,結果,他們就成為了祭品,引發了第一階段的獻祭。這是我們的疏忽,高川先生。獻祭儀式需要正確的時間、地點、人物,相應的起因、經過和結果,在某一個環節上發生偏差,都會造成獻祭儀式的效果發生變化——是的,變化,我們的處理沒能終結儀式,只是改變了儀式的結果。”

“這不是很常見的情況嗎?我還沒聽說過,末日真理教的獻祭儀式會被徹底終結的情況。”高川說:“在我的房間里有一本《心靈復制》,也許在這次事件結束后,你應該去看看。”

“嗯?您的意思是,我們的失敗原因,是在于找錯了核心?”女軍官若有所思地說。

“不清楚。那本書的確在這次事件發生時的確出現了一些古怪現象,但是,書不一定會在這次事件結束后還存在。”高川說:“總而言之,那是之后才需要解決的問題,現在,讓我們談談第一階段獻祭儀式制造出來的這個怪物。它是什么東西?”

“一種介于意識態和物質態之間的存在,它本身其實沒什么攻擊力。但是,它可以覆蓋在已經存在的物事上,就如同擬態一樣,然后引誘獵物進入它的肚子里。”女軍官想了想,這么形容到:“無法識別擬態的話,任何對它發起的攻擊都無法傷害到它本身,而只會傷害被它覆蓋的物事。另外,要認知它,就不能通過他人告知,而是需要緣于自身的感覺、理解和觀測——也就是說,如果你無法自行認知到它的存在,那么,哪怕我告訴你它是存在的,你也無法將它認知到。在一定程度上,倘若他人事先告知你,它是存在的,那么,這個告知會有極大可能成為知見障,反而讓你更加難以去認知它的存在。”

“聽起來就是個麻煩的東西。”高川聽聞這番話,也不由得露出苦笑,“它的擬態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我們所能觀測到的船內結構,將我們這些人分隔開來。而我們也只能攻擊我們自己認知到的它,卻無法給其他人提供幫助?對嗎?”

“是的。原本我還打算,在最壞的情況下,倘若只有我可以認知它,就只能由我一個人消耗足夠多的時間,從頭到尾把它清除掉。只是不確定在這么長的時間后,船上還剩下多少人。”女軍官微笑著,說到:“不過,我覺得事情不應該會這么糟糕,至少高川先生應該是可以突破認知障礙的。所以,我才在這里等你,高川先生。事實證明,我的感覺是正確的,情況的確沒有那么糟糕。以高川先生的速度,需要多長時間?”

“不超過五分鐘。”高川平靜地回答道。他轉過身,從已經破壞的房門走出去,“那么,我去去就回。”

“一路順風,高川先生。”女軍官這么說完,就只覺得一股勁風掃蕩了房間,高川的輪廓就好似被這股旋轉的氣流吞沒了,溶解了,消失得無影無蹤。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籠罩在房間外的那濃郁的異常感就如雪消融,古怪而柔和的光亮在消失,房間變得明亮,是因為燈光已經再次出現。

女軍官走出門外,只見到好似蒙皮一樣遮掩了自己所見之處的陰影,于墻壁上、角落里、燈管邊、裝飾旁迅速被撕裂,變成斑駁中的一塊,迅即又徹底暗淡下去,變成了正常的陰影,物體的輪廓和立體感頓時清晰起來,只是不免留下被破壞的痕跡——碎裂和歪曲到處都是,不過并沒有破壞最重要的支撐物,也避免了讓船體結構立刻解體。

只要沒有即時解體,這艘新泰坦尼克號完全可以在神秘專家的協助下快速修補完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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