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級末日癥候

1699 羔羊之歌

1699羔羊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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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川不愿意殺人,在末日幻境中殺人沒有多大的意義,這里的人都只是生病了,無論殺死他們多少次,都無法讓他們變得正常過來。他們的腦子里有太多和維持人類社會秩序的道理格格不入的東西,他們屈服于這些思想,屈從于這樣的意志,但這又不能將所有的錯誤都歸咎在他們身上。在那毫無道理的,超越人智的瘋狂面前,高川并不覺得每個人都有能力保護自己他在末日幻境里從未見過一個正常人,包括他自己,也包括他所愛著的那些人們。

這里就是一個不斷重復的地獄,而人們墮入其中,并不是因為自己犯了錯,姻緣機會才從受害者變成了犯人。起因不是從他們自身開始的,而是“病毒”搗毀了一切。首先是人生病了,于是將這病態傳染給了他人。倘若說,對待這些人需要像是對待中世紀的黑死病患者一樣,先要把患者都殺死,根除間接傳染源的話,那么殺死他們也談不上是錯誤,但高川卻不能因此覺得殺死病患者的人可以光明正大地說,自己是正義的,并為此沾沾自喜。

更何況,末日癥候群患者和黑死病患者有著本質的區別殺了他們并不能根除間接傳染源。

高川也從來不對自己施加在這些人包括那些非人常識的無惡不作的納粹份子身上的暴力感到欣喜,有人會覺得這是自己強大的證明,但對高川來說,這僅僅是證明了自己是一個比他們還要特殊的病患者,但也仍舊只是一個重度的病患者而已。

自己強大嗎不,自己只是一個病人,一個從到精神都深度感染了絕癥,卻無法找到半點方法去根治自身的弱者而已。

高川就是這般,用著平等的目光,去注視身邊的所有人,并為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人,都感到深深哀傷。

殺死末日真理教,殺死納粹,殺死頑固不化的教徒,殺死精神上有違人道思想的惡徒高川殺了很多人,“高川”也死了不知道多少次,高川多少也有些疲倦了,新人格的誕生若只是不斷重復著實驗和失敗,那么,無論重構人格多少次,也只會讓絕望積累得越來越沉重。

在高川的生命中,高興的比重只在所有情緒中占據著極小的份額,并且大多數是集中在“遭遇神秘的最初”。在這條分界線之前,普普通通的高興是很正常的,很自然的,幾乎可以說是每個正常人都會得到的愉悅。而在分界線之后,起初還是有些刺激吧,但很快悲慘的事情就會迎面襲來,讓他整個人宛如陷入泥潭之中,只有“自己所愛的人還活著,還生活在一個平穩的環境中,做著自己想做的事情”這一點,能夠稍稍給予他一些慰藉。

然而,這些他所愛的人,能夠給予他慰藉,不至于讓他覺得“這個世界包括自己,所有人都沒救了”,而坐視末日到來的人們,就坐在這個神秘的教堂中,遭遇著古里古怪又充滿了不詳的事情。高川是為之憤怒的,但即便如此,他也仍舊可以感受到,這種憤怒也無法掩蓋的悲傷這些兇手,這些覺得自己在做正確事情的人們,以一種頑固的可怕的執著的意志去做著可怕事情的人們,自身也不過是受害者而已。

加害者的一方,最終也會死去,被害者的一方,從頭到尾都沒有救贖。還有什么比知道了這一點還要更讓人感到悲痛和憤怒的事情嗎

這種悲痛和憤怒,也根本就不是針對這些人的呀。高川已經一體化的部分,完全擠不出一滴淚水來。冰冷的數據流動在他的腦硬體中,將最理智的答案輸送給原生大腦,將最蒼白的只攸關于戰斗,無關乎感性和哲學的東西以數字、圖案、曲線和亂碼呈現于視網膜屏幕中。他所看到的世界,就是如此的冰冷,而他內心的世界,卻如同巖漿一樣翻滾。

教堂中格格不入的歌聲和八音盒的聲音讓人煩躁,靜靜聆聽的人們更加古怪,整棟建筑被破壞的地方都恢復如初,外界那一眼望不到底的黑暗,似乎在述說著一種深沉而孤獨的絕望。高川注視著這一切,然后無視了這一切,提著ky3000pro大步走向布告臺。

歌唱者是一個女人,有著讓人聯想到“瘋狂”的酒紅色亂發,身材胖到如同酒桶一般,她的聲音雖然談不上難聽,但也不算是多么動人,而她的旋律和八音盒的旋律糾纏在一起,只讓人想要將她的嘴巴封上。但高川不打算針對她,他要的只是八音盒而已,從一開始就是這樣,在拿走八音盒之后,不,包括在去拿八音盒的這個過程中,他已經準備好去應對可能出現的任何麻煩。

如果這里的教徒們什么都不做,那么,高川就會直接拿走八音盒,帶走宿營地的人以耳語者眾人為中心,還有許多人坐在中間一列的長椅上,到底有多少是宿營地的人,高川也不清楚,但是,只要情況允許,他可以帶走所有人,再一一甄別。

問題只有兩個:一,有沒有人阻攔。二,如何脫離教堂,回到正常的世界。

高川以神秘專家特有的經驗和直覺,已經做出了判斷:去拿走八音盒,這個過程和結果,會給他一個答案。

殺光所有人,從來都只是下下之策,就如同在歐美地區,他殺死了那么多的納粹一樣。哪怕沒有一合之敵,也的確從納粹手中救下了不少人,但是,高川十分清楚,自己的做法,只不過是讓被救者茍延殘喘而已,又有多少人,在他離開戰場后就死掉了呢

第三次世界大戰,從一開始就不會以“高川殺死了多少納粹”為轉折點。從結果來看,他這個“世界英雄”的份量,其實是很低很低的。

如果無法阻止“病毒”,那么,末日結局就是必然,而無論包括神秘組織和國家政府付出了多少心血,做出了多少努力。而想要阻止“病毒”,首先就要找到“病毒”高川一直都很清楚,這才是自己行動的核心,其余的都不過是旁枝末節,而借助這些旁枝末節去找出“病毒”的線索,這又是系色中樞和超級桃樂絲的工作。

假設“高川”所遭遇的神秘事件,既然從一開始就不是偶然的,而是必然的,冥冥中有著深刻聯系的,那么,找出這種聯系,是否可以順藤摸瓜地找到“病毒”呢這是對“高川、系色和桃樂絲”這個組合所產生的,一連串看似和“病毒”無關,只糾結于末日幻境中種種矛盾的行動,做出最簡單的解釋。但實際上,高川自己也十分清楚,整個過程是何等的復雜,提取樣本,觀測數據,確定公式,找出可能性,最終把握那一閃的靈光,將碎片化的近似于了無痕跡的東西,從那深深的未知中找出來,又要消耗多長的時間,付出多大的代價。

最基礎的代價,便是如果系色沒有變成系色中樞,如果桃樂絲沒有變成超級桃樂絲,如果高川不是特殊的病患者,那么,如此沉重又模糊不清的工作,從一開始就無從展開。

哪怕在末日幻境中,也有著系色中樞和超級桃樂絲無法觀測到的東西吧,例如人類集體潛意識中的怪物,例如新世紀福音的哥特少女,但是,“高川”就是最好的切入點,從未見過的,一知半解的東西,都會在高川身上和周邊呈現出來。

就如同現在的情況,對系色和桃樂絲而言,也會是上佳的材料:它涉及到了至深之夜,涉及到了新世紀復印,涉及到了又一種病態的現象,從受害者向周邊更多人包括對高川輻射的影響,對整個末日幻境的末日局勢也有著潛在的影響。

堅硬的義體能夠適應更具有毀滅性的環境,運作效率極高的腦硬體如實地記載一切,然后以莫名的方式解析和傳遞,這才是它們被安裝在高川身上的初衷。

高川自身,就是最好的觀測工具。

他觀測著一切,用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身體,自己的思想,去注視著所有的受害者和加害者。他毫無畏懼地凝視著忘我歌唱的肥胖女人,就如同拿走屬于自己的東西般,將手伸向八音盒。在他的指尖觸碰到八音盒的一刻,歌唱者發出尖銳的高音,空氣都泛起波瀾,擴散的力量讓四面的窗戶全都碎裂,向外飛濺。而后方左右兩列座椅上的教徒們,也在同一時間用低沉渾厚的聲音吟唱著正常人無法理解的和聲,那音調、旋律和詞句一一向人述說著,一個不可名狀的異常存在的故事哪怕聽不懂,也能直接讓人感受到,就是在述說這個故事,宛如在講述史詩,宛如在贊美邪神,宛如在發出懺悔,宛如在懲罰自己和整個世界,宛如在引導那未曾見過又無比宏大的東西降臨于世間。

“恐怖大王還是安格魯”高川在聽到他們的歌聲時,就想到了這兩個名字,但是,對他而言,這兩個名字替換成“病毒”和“江”也是分毫不差的。正因為末日幻境中流傳著的末日預言有著這兩個核心角色的名字,而自己所遭遇的末日中,“病毒”和“江”也同樣具備其它任何一樣事物都不具備的本質性恐怖。所以,才會將兩者聯想在一起。

他所遭遇的一次次事件,包括不久前小女孩唱的歌謠,也仿佛暗示著這種藕斷絲連的痕跡。

歌唱者釋放的神秘力量無法對義體產生任何傷害,而其他教徒的和聲,也無法讓高川感到那熟悉的恐怖。高川的手,抓住了八音盒,輕輕將蓋子關上,于是,八音盒的旋律就這么停止了。回蕩在教堂中的歌聲旋律變得單純起來,在必將接踵而來的情況發生之前,高川已經展開速掠,將耳語者的咲夜、八景、白井和森野帶到教堂門前。

一次可以帶上兩人,帶上四人需要一次往返,花費的時間不到一秒,但是,就像是經過了計算一樣,當高川想要再度折返,帶上更多人的時候,異變已經發生了。坐在中間的一伙人,生生在他的眼前扭曲成了巨大頭顱的非人模樣,人類的身軀和四肢,變成了章魚般觸須般的模樣,而那巨大的頭顱,既沒有眼睛也沒有鼻子,只有看似口腔的器官蠕動著,噴出藍色的液體,然后,它們也開始發聲。

歌唱者高亢的獨唱,教徒們低渾的和聲,以及變異者的非人器官所發出的絕非常人可以聆聽到的旋律,交織在教堂中,怪誕而神圣,而高川的經驗和直覺,也讓他不認為,這是殺死了他們就能終止的儀式。從一開始,一切都經過重重計算,自己這邊的反應,自然也是被充分計算在內對上末日真理教的時候,高川還從未見到過他們的計劃完全脫軌的情況,哪怕自己這邊,包括網絡球在內也同樣擁有高智商的人物,還擁有先知,也無法徹底破壞他們的計劃。

不過,高川見過的大都是血腥的,遍地死者的獻祭儀式,而眼下的儀式完全利用“聲音”和“旋律”,卻是顯得獨特,但是,僅就高川自己感覺上的效果而言,最終會誕生的東西,絕對不會遜色于那些血腥的儀式。在假設這些人都是新世紀福音的前提下,高川倒是深深感受到了,新世紀福音和瑪爾瓊斯家領導下的末日真理教有所不同的又一方面。

但無論是血腥的殺戮也好,是死者的獻祭也好,是怪誕而神圣的歌聲也好,無論形式如何,所造成的結果仍舊是相同的。

誰也無法阻止,那仿佛是被召喚出的可怕怪異的降臨。

教堂的鐘聲響起,九聲之后,連同教徒們的歌聲一同停下。整個教堂徹底陷入一種正醞釀著什么的不詳中。高川和耳語者的四人就站在教堂大門處,就連高川也不知道,門外會是什么,也許會是出口,也許會是一望無際的黑暗,他本想著,只要確認了四人暫且安全,就可以在這里稍微停留一下,或許可以找出答案的蛛絲馬跡,確認后再離開,貿然打開門可能會出現意想不到的危險可是,當所有聲音都停歇后,在高川即將有所行動時,教堂大門從外面被敲響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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