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級末日癥候

2069 樓中怪人

2069樓中怪人

2069樓中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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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所見到的一切已經并非自己嚇自己的幻覺了,安德醫生意識到,或許在其他人眼中,這些可怕的、詭異的、不可思議的現象,那深紅的月和迷離的霧都是不存在的,但僅對于自己而言,如果忽視其中隱藏的危險,那就面臨死亡的威脅。這個意識是如此的強烈,突然,就像是過去見到過卻不曾理解的知識,在一次恍然大悟后,便能夠將之串連起來。可是,安德醫生寧愿不要這樣的覺悟,他覺得在這種強烈而突然的覺悟中,隱藏有更可怕的朦朦朧朧的秘密,正在一點點將自己誘入陷阱中。

安德醫生還在沿著走廊向前,他已經分不清時間到底過去了多久,也記不清自己走了多長的路,這條長廊明明可以一眼就看到頭,可以看到樓梯口和排列著的房門,可是前路重復又重復,似乎永遠都走不到盡頭。而自己明明打開了許多房門當然也有一部分沒有打開可是,似乎總有門需要自己不斷去打開。而那些打開的門和沒有打開的門,也仿佛擁有某種無法確認的規律性,對于常人的視角而言,或許只是在胡亂開門而已,但安德醫生卻覺得自己沉浸在那暴走的思維中時,自己所做的那些并非完全由自身主觀意識主導的行為,其實是帶有某種隱晦的目的性的,然而,即便是他自己也無法就這樣確認其目的性。

仿佛有第二個人格在主宰這個身體的行為。安德醫生見過許許多多的精神病人,也在研究“病毒”的過程中,記錄過眾多末日癥候群患者的行為特征,而那些自己所知道的,所記錄下來的特征,都一一在自己此時此刻的表現上應證。而這樣的過程,就如同在反復強調著,他自己已經是一個末日癥候群患者了。

即便知道,也要再三強調。這個強調似乎是自己意識到的,從自己的腦海中生成的,是自我認知中的一環,但也在冥冥中,仿佛是某個不可思議的存在,于自己的思維中喃喃低語。是的,安德醫生覺得自己聽到了,雖然聽不懂,也不確定,但是,不斷有一些線索在指向某個讓唯物主義者感到恐懼的結論。

安德醫生的身體越來越熱,他知道末日癥候群患者的身體會發生怎樣可怕的病變,自己正在遭受的痛苦便是過去那些末日癥候群患者一直遭受的痛苦。他每一次踏步都有意識地用力踏上地板,但是腳下卻軟綿綿地,不僅僅是地面變得融化般的柔軟,更是自己的腿腳似乎在失去氣力一樣。

盡管早就打定主意要去尋找八景、咲夜和瑪索那三個女孩,也不曾后悔沒有跟隨研究小組撤離,但到了這個地步,哪怕是安德醫生自己也不得不懷疑這個決定的正確性即便如此,他仍舊覺得,自己沒有選擇,自己必須找到她們,必須更加深入到此時此刻的變化中,去做一個身為研究者必須要做的事情,由此去……拯救世界。

拯救世界?真是可怕的想法。

安德醫生意識到驅動自己行為的動力中,竟然真的有那么一部分,就是這樣的想法。而這個偉大光正的想法卻一直是他排斥的,認為自己無法做到的,甚至于,在年輕的時候就開始嘲笑的想法。為什么自己會這么想?他又不由得思考起來,去從過去的時光中,找尋這個想法的源頭,他的記憶在這個時候是如此的清晰,全都從忘卻的泥潭中漂浮起來。他走在走廊上,就仿佛是在走在回憶中,這些回憶就是一個又一個只有自己可以看到的半透明的氣泡,散發出苦澀或甜蜜的滋味,而這樣的幻覺是如此的迷離,卻又如此的誘人。

是了,在還是孩子的時候,他的確有過這樣的想法。并且,產生這樣的想法對于充滿了天真和夢想的孩子來說,并不是什么奇怪的想法,甚至于會得到大人們善意的鼓勵。那個時候,無論現實多么苛刻,都不會在這種苛刻中,讓一個孩子意識到“拯救世界”是多么愚蠢。

不,應該要問,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試圖拯救世界”的想法就變成了愚蠢的想法呢?這個似乎充滿了光明、未來和希望的夢想,籠罩在一層陰影中,徐徐變形,最終讓人意識到,一個需要去拯救的世界,其本身就是不幸的。

只有當世界不幸,人們不幸,一切都陷入讓人難以忍受的災難中時,人才會去想拯救世界。

啊,我們的確正在陷入不幸的災難當中。并且,從孩子的時代就已經下意識明白了這一點。那時的天真,在如今看來,卻是如此巧合地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的真實。之后反而是在成長中被蒙蔽了視野,于人群中的成功,讓人自身忘卻了“這個世界充滿了苦難”的事實。

痛苦無處不在。

安德醫生猛然驚醒,用力敲著自己的腦袋,他意識到這個想法的負面性,并意識到這個負面的想法并不利于自己存活下去。他十分恐懼自己腦海中不斷叢生的念頭,這種不受控的思考和想象,正在將自己的人格和常識拖入某個一望無際的深淵中。

原來,末日癥候群患者一直都在承受著這樣的痛苦。

我要做什么?我肯定是為了做某件事,才會一個人留在這棟建筑里。對了,我要去找那三個女孩,也許其他人看不到她們,但是,我應該可以看到的。

安德醫生莫名擁有這樣的信心。他不想去爭辯,到底是女孩們出了問題,還是去找女孩們的人出了問題,才導致“女孩消失”的情況,只要自己能夠找到她們,情況就一定還有回旋的余地。關鍵不在于那些女孩們繪制的卡牌,而就在她們本身那種繪制卡牌的行為,這是安德醫生和研究小組產生分歧的地方,只不過,他并沒有對那些已經陷入魔障的研究者說明他覺得他們正在陷入一種自己都弄不清楚的歇斯底里中,是一種自暴自棄的垂死掙扎,并非是真正理智地去考慮問題。就連集結那些研究人員的主事人,也并非是在理性的狀態下去做出決定和產生行為的,最危險也最不理智的,反而就是這個家伙。

與那些人相比,雖然自己已經發病,但仍舊更加理智。雖然自己的思維已經開始混亂,產生了不由自主的幻覺,想象和猜疑也不受到控制,但是,自己也仍舊比那些人更加清醒沒有證據,安德醫生就是這么覺得。

“我在做正確的事情。”他這么一邊喃喃自語,一邊走上樓梯,最終來到目的地所在的樓層,將這條路線上的一些房門隨手打開,最后,在他的眼前,只剩下最后一扇門需要打開了。而那便是女孩們一直安居的房間,哪怕是在病院最混亂的時候,這個房間里的景象都沒有改變,仿佛時間停止在這里,無論多么怪誕詭異的情況,都會在這扇門后湮滅。相比起安德醫生見到過的病院的其他角落,這個房間里的景象雖然失去了人所應有的活力感,但卻更讓人感到安心。

現在,他要打開這扇門

或許打開門后,就能看到那三個女孩一如既往地圍坐在桌邊,擺弄她們那奇妙的卡牌。

安德醫生有著強烈的沖動,然而,當他的手放在門把手上時,身體便宛如失去了動力的木偶,整個肢體都僵硬下來,好幾次都無法做出扭動把手的舉動。他的內心深處,又產生了一個更進一步的認知:自己所打開的門都是有意義的,而自己開門的行為也是有意義的,這些行為和結果正在成為某種因素,某種鑰匙的一部分,而將其結合起來,去達成某個“開鎖”行為的關鍵,就是現在。

要不要打開這“最后一扇門”將決定許多連他自身都不知曉的結果。而安德醫生在產生這樣的認知后,卻依舊無法知曉這種認知的由來。就連之前所覺得的“開門”這一行為的正確性,到了這個時候,也同樣飽受駁斥和抗拒。

身體的本能,在阻止自己的下意識的行為。身體本能中所誕生的恐懼,來自于銘刻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安德”誕生之前,在人類誕生之前,這個世界誕生之處,就已經存在于這個世界的恐怖。這種恐懼隱藏于世界運轉的資訊中,隱藏在歲月的陰影中,通過一些物質傳遞到后世,而人類的結構中,就有這一部分物質,而如今,那部分一直沉睡著,人們一直都沒有研究透徹的“某種物質”開始蘇醒了,它正向人的大腦傳遞那穿越時空的恐懼。

安德醫生的腦海中,沒來由就出現了這樣的想法,并且,他無法從主觀意識上去否定這樣的想法,就如同自己早就知道,這并非假設和想象,雖然無法證明,卻是實實在在的真相。

不,不,這一切都是幻覺。安德醫生發狂般甩著頭,用了揪住自己的頭發,讓痛苦把自己從這可怕的不由自主的“幻覺”中帶走。

安德醫生有了一絲氣力,這一次,趁著尚未出現新的念頭前,他用力打開房門。因為太過用力,腿腳松軟,他反而向前一個踉蹌,幾乎就要摔倒在房內。當安德醫生不得不用手臂去維系平衡時,他摸到了什么東西,柔軟、濕滑、不像是屋內任何一種擺設的東西。他沒有看到那東西,將手掌攤開后,只看到一層血淋林的肉,就像是撥了皮一般,露出粉紅色的肌理。

他的手掌到肩膀的皮膚,正在一點點的腐朽,化作破碎的皮質脫離身體。眼見到這可怕的一幕,即便是自認意志堅強的安德醫生也不由得驚叫起來。

好一陣后,安德醫生出了一身的冷汗,這才將嘴巴緊閉起來。這一次,他覺得是不是應該把自己的嘴巴縫上。無論眼前所見的到底是幻覺還是真實,自己的叫聲都無法幫上什么忙,反而會暴露自己的所在,吸引敵人的注意力。他可沒有忘記,在這個孤島病院里,有著許多的高川復制體在殺人。

安德醫生無法集中注意力,即便如此,在那只能凝神片刻的掃視中,他仍舊確認了,房間里的確除了自己之外,一個人都沒有。那三個女孩真的不見了,但也暫時找不到任何證據能夠證明女孩們到底是自己離開的,還是被什么人帶走的。她們就像是一直都不存在于這個房間里一樣,無聲無息地,沒留下任何蹤跡地消失了。

只有桌子上的卡牌,似乎可以證明什么。不過,按理來說,研究小組的人已經來過這里,安德醫生不覺得那些看重卡牌的人,會放過這么明顯的卡牌堆。除非,這些卡牌是在研究小組的人離開這個房間后才出現的。

一輪又一輪的怪事,不可思議的謎題,讓安德醫生一時間也找不出頭緒。他拾起桌面上的一張卡牌,和自己記憶里的卡牌對照,他已經大致閱讀過研究小組總結出來的卡牌研究報告,對于自己其實并不真的明白這些卡牌上那些像是污漬又像是某種繪圖的圖案紋理,并不感到有太多的驚異。哪怕是對這些卡牌研究了更長時間的研究者,也無法破除這些卡牌的秘密安德醫生同樣,既不覺得自己有能力解開,也不覺得其他人有能力解開。

即便如此,他仍舊在一種沖動的驅使下,立刻在桌面上拼接這些卡牌,用去感覺上較長的一段時間后,所有針對卡牌的組合都已經嘗試,那些隱藏在卡牌中的秘密也若隱若現,然而,他仍舊沒能找到新的能夠將卡牌的組合圖案進行完成拼接的碎片。

事情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原點。他既沒有找出卡牌的秘密,也沒有找出女孩們失蹤的線索。在這樣的無力面前,似乎應該放棄了。

又是一種負面的想法。

安德醫生冷靜地分析著,歸納著,那些突然就在腦子里浮現的信息。他意識到了,自己那暴走的思維,始終圍繞在一個不祥又負面的源頭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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