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燈籠
192燈籠
作品:
作者:云剪水
老鬼王走塔頂來時,吉白川身邊多了一盞泛著幽幽青光的白燈籠。
燈籠就飄在他斜后方,似乎正努力的想要飄的高些,遠些,也像其他燈籠那般避開他。
可不管燈籠怎么掙扎,始終無法遠離他。
于是燈籠便又滴溜溜旋轉著想去撞他的臉,卻在挨到吉白川身側三尺之處便被無形的氣流擋住。
燈籠撞的兇,受到沖擊便重,又滴溜溜的被彈飛出去。
正想借著這股反彈的力量飛的更高些,卻又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回來。
就好似在燈籠身上有根無形的線,被一只無形的手牽著一樣。
誰見過一盞氣極敗壞的燈籠?
吉白川身邊便有一盞。
吉白川負手立于四面全無遮攔的塔頂,夜風微微拂動著他銀色的長發,銀色的衣衫。
他微微仰著臉,銀眸靜靜的盯著那盞不肯安分下來的燈籠。
由身后或身側看去,他都顯得很仙,很美,像黑夜中的精靈似的,看人看了忍不住迷離恍惚,不相信有這般風姿的人是真實存在的。
可是由身前看去,那張詭異的面具便令他的風姿大打折扣。
老鬼王遠遠的站在塔口處,高大的身上披著黑沉沉的斗篷,連頭到腳都遮了個嚴實。
一上塔,他便瞧見了吉白川和那盞燈籠。
他只是極快的一眼打過后便垂下眼瞼,低低道:“吾主心情似乎不錯。”
吉白川銀眸微閃,仍是盯著燈籠,一言不發。
老鬼王的黑眸也閃了閃,覺得吉白川似乎有些不悅了。
大抵是怪他打擾到了自己。
這個人就是這樣喜怒無常。
永遠別想知道他會為了什么事高興或為了什么事生氣。
更別指望他對誰和顏悅色。
就是那種對他百依百順,聽話的像條狗似的,也未必能討他歡心,令他另眼相看。
惹了他不高興,一樣會不動聲色的將那位變成腳下任人踩踏的石板,或是飄在半空的烏鴉……
不管是石板、烏鴉還是別的什么,都是有知覺的。
比如說石板,被踩來踩去是會覺得很痛的。
更慘的是這種日子不知道要持續多久,可能幾年幾十年,也可能幾百上千年。
都要看吉白川的心情和記性如何。
若他忘記了,那些被變成各種東西的魂魄可能會慢慢被時光侵蝕,直至消失不見。
若他記得,便會給他們更長的生命,讓他們承受更多的苦果。
或是給他們換個地方受不同的罪。
想得到解脫,寬恕,根本是沒可能的。
吉白川其人不會因為歲月的流逝而改變自己的初衷。
老鬼王很明白這一點,所以在看到那盞不安分的燈籠后,忍不住帶著嘆音道:“我就知道她不會聽話。”
他的聲音仍有些嘶啞,像是喉嚨受傷未愈似的。
吉白川盯著上下翻飛不止的燈籠,慢條斯理的說道:“你莫不是想要為她求情?”
“是她自找的。”
老鬼王立刻否認。
他知道南靈歌是聰明的。
既是聰明人就該識時務。
她也不想想,就連他都臣服于吉白川之下,她憑什么認為自己能與他斗。
真心也好,假意也罷,至少給自己留條后路再說罷。
同時他也知道南靈歌是極倔強的,是絕對不會屈從于誰的。
老鬼王正思量著,忽聽吉白川淡淡道:“可惜了。”
可惜什么?
老鬼王微微一怔。
只聽吉白川淡淡然說道:“你追隨我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若是誠心為她求情,說不定我會網開一面放她一馬。”
這會兒他似乎頗有談性。
老鬼王有些怔怔,暗自思量著吉白川此言的真假。
他只知道吉白川其人是個近之不祥,遠之又被視為不遜,喜怒無常,無法親近之人。
與他講情面就是個笑話,于他來說,只有利益交換,沒有其他情份可講。
比如說老鬼王自已,兩人之間達成的條件便是一個服從,另一個在將來給他想要的東西。
就是因為知道吉白川的性子,所以他才什么都不說,只是為了自己的目標照他的意思去做事而已。
以往的吉白川除了讓他做事,也是從來不多說話的。
今日這是怎么了?
“她應該算是你女兒吧,你對自己女兒都無此無情,呵……”
吉白川微微冷笑。
老鬼王心頭顫了顫,覺得吉白川今日真是越來越怪了。
這個在他看來根本就沒血沒肉的人,今日怎么與他講起人情來了。
害他以為吉白川轉了性子,要么就是別人假扮的。
不過沒容他驚疑多久,吉白川下一句話便讓他定下心來。
吉白川道:“如此甚好,你魔心已定,據大成已不遠矣。”
聽到這句話,老鬼王既安了心,也開了心。
吉白川便是有千種不好,但有一點老鬼王是很贊同的。
那便是兩人都喜歡那種有明確目標,并且可以為之付出一切的人。
這是好聽一點的說法。
說不好聽些,就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他們都不認為那有什么不對或是不好的地方。
覺得每個人都應該如此才對。
若非如此才是不正常的。
“你開心,有人卻是很傷心呢。”
吉白川又開始說些莫明其妙的話了。
誰傷心?
傷什么心?
關他什么事?
這世上傷心的人多了……
老鬼王怔了片刻后忽然醒悟到吉白川說的有可能是南靈歌。
“她覺得你徹底墮落了,再也不是她所認識的,所敬慕的那個人了……”
吉白川的語氣像在說著件十分好笑的事。
好似覺得南靈歌對老鬼王的情感十分好笑。
她已真真切切明白了老鬼王的本性,為何還要覺得傷心失望?
老鬼王正為吉白川的話而怔忡,吉白川突然一彈指,那盞不安分的燈籠突然被火焰包圍。
燈籠中瞬間響直敢短促的慘叫聲。
吉白川單掌托著熊熊燃燒著的燈籠,淡淡道:“你明知惹怒了火不會有好下場,為何就不能學乖些?”
老鬼王盯著燃燒的燈籠,微微皺了皺眉頭。
覺得南靈歌實在是太不識時務,都已經落到這般田地了,怎么還敢惹他發怒?
她到底是怎么惹他了?
吉白川卻好似誤會了他的神情,淡淡道:“怎么,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