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下枝頭眉間落

第88章第一場雪

大曜國與夢曦國和親之事,不過短短一日,傳遍了暨陽城,太子殿下將作為和親使臣出使夢曦國,花府長子花倉煜作為陪同使臣一同前往。

昨夜還是星辰落空,今早卻是蒼茫雪白,雪花飄飄,十月,今年的第一場雪落下了,一目望去銀裝素裹,樓閣殿檐上鋪了一層雪白。

花靈玥洗漱收拾好去了芳落院,給主母請安。

劉姨娘坐正主母之位后,每日又開始了晨昏定省,前時因著大婚準備,所以劉姨娘傳話花靈玥好好備親,不用給她來早起請安。

而今大婚推后了,那么請安也就繼續了。

湘色襦裙,外搭白錦緞小裘,綿軟的兜帽遮住了白皙的小臉,脖間一圈貂毛軟緞,手中拿著小暖爐,整個人都包裹在披風里。

來到芳落院,下人掀開綢簾,進去后解下小裘遞給星絡,走至廳中間,屈膝請安。

“女兒給爹爹請早安,母親安好。”

花霄看著花靈玥,見她面上無一點哀泣的表情,點了點頭,大婚之事后推,他最不愿,可國事在前,也是無能為力,何況太子殿下也對花家有所補償,等倉煜從夢曦國回來,就可以調至京城,不用再去谷豐縣。

“夫人,你好好同靈玥說說話,為夫先去上朝了。”

“妾身知道,老爺放心吧!”

劉姨娘微微頷首應著,花霄起身走離前廳。

“靈玥…”

劉姨娘拉了花靈玥坐到一旁,沒有多說什么,因為她清楚花靈玥不需要她的關心,她自己可以調整好自己的心情,不會有事。

其他姨娘們卻是你瞧瞧我,然后我瞅瞅你,最后,推了一位身姿妖嬈的姨娘讓她開口。

那位姨娘很不情愿,又有些害怕的感覺,怕花靈玥會盯了她。

如今的花府,花霄護著花靈玥,唯一能和花靈玥作對的花夫人母女早已被趕了出去,而劉姨娘這個新上任的主母對花靈玥又是千依百順,現在能說上話的也就這位姨娘。

姓沈,沈姨娘,是花倉安親娘,也是如今花府中能說上幾句話的人,更是以前最愛被花夫人教唆,對花靈玥動輒打罵之人,算是花夫人的打手,否則花夫人又怎么會允她生下花倉安。

“二小姐啊!你也別著急什么,婚事雖然被推遲了,可也就那么一兩個月,等太子殿下回朝后,還是要大婚的,反正又跑不了,你這哀哀泣泣的樣子,要是讓別人瞧見了,還以為我們花府小姐是多么恨嫁呢!”

沈姨娘說話從來沒個腦子,彎彎場子是不少,卻是一個蠢笨的人,最愛被人挑唆,這不,其他姨娘們幾個眼神,姐姐可是我們這幾人里最有資格開口的,就立馬忘了以前她對花靈玥做的那些事,這般沒腦子的開了口。

“沈姨娘說話最好還是過過腦子,禍從口出的道理,三年來,沈姨娘還沒想明白嗎?”

花靈玥的目光落在了沈姨娘身上,一聲桃紅的羅裙,上繡著海棠,高盤的烏發上碧玉珞簪,胭脂涂的很厚,本就妖嬈的樣子是更顯妖嬈了沒錯,卻是妖嬈的很辣眼睛。

沈姨娘哆嗦了一下身子,袖中的錦帕卻扯動了,一個庶女,神氣什么,要不是看在你這太子妃的頭銜上,老娘非得扒你一層皮不可。

花靈玥開口,劉姨娘要呵斥沈姨娘的話便閉上了,看向花靈玥,慈愛的拉過她的手。

“靈玥,既已請安,那你便去做你的事吧!以后天兒冷了,就別來了,緊著身子。”

花靈玥頷首,“好,靈玥知道了,母親,哥哥今日應該會回來家里,你早早給哥哥準備些衣物,這一場大雪,怕是會越發冷了,出門在外,能暖和些,玥兒就先告退了。”

起身屈膝,走離。

沈姨娘才又一聲咧咧罵語:“囂張什么,婚事推后,誰知道還能不能成,一個庶…”

“行了。”劉姨娘瞪了沈姨娘,“你少說一句,這話要是讓老爺聽到,想想夫人的下場。”

提到花夫人,一想到她被花霄那么草草的處理掉,廳中的姨娘們紛紛打了一個哆嗦,自己的妻子都能那么狠心,何況是她們這些妾。

劉姨娘和沈姨娘還有個兒子傍身,她們卻是連一個女兒都沒有。

一想到這個,那些沒有孩子的姨娘們心中就是一陣恨,恨不得撕了花夫人,卻又是一陣痛快,痛快花夫人的下場,她害得她們不能有孩子,自己最后卻落得一個尸首都入不了花府族地的下場,那也是她活該。

花靈玥回去玥蔓閣,雖然打著傘,小裘上還是又落了一層薄薄飄雪,漁兒趕忙接過抖了抖。

進去閣中,一陣暖意迎面撲來,閣中已經燒上了炭火。

九王府中。

寢殿前,那道紫色身影坐在院中,面前擺著紫檀琴案,修長的手指,撥動著琴弦,扶鈴樂,愛別離,求不得,比之花靈玥奏的柔和,他的琴音中,帶出了一抹剛毅纏綿。

紫裘大氅上落下一層厚厚的飄雪,昨夜間,他從玥蔓閣回來后便在這院中撫了琴,這整整一個晚上,從星辰被霧色掩蓋,紛紛飄雪飛揚落下,直到此刻,雪花小了。

沈逸站在一旁,也是一身雪,眉毛上也有。

另一旁站著一個婦人,打著一把油紙花傘,是菱娘,看著暮陌情這樣,她滿臉心疼。

菱娘是以前雅貴妃的貼身婢女,雅貴妃病逝后她便來照顧暮陌情了,九王府沒有管家,菱娘就是管家,雖然暮陌情從不讓她動手做什么。

突然,一聲刺耳的錚,琴弦又斷了,琴音再次停下。

菱娘將傘又一次打了暮陌情頭頂,沈逸剛準備再去換一把琴,這已是一夜間斷弦的第五把名琴,要是再不停下來,不知還要毀多少名琴。

“行了,不用了。”

暮陌情擺手,起身走去寢殿。

“將五把琴全劈了,今日的午膳就用它們燒,連一點內力都承受不住,還說是名琴,柴火才對。”

沈逸剛抱起琴,腳下趔趄一下,差點栽倒。

看了懷中斷了弦的琴,嘴角微微抽搐了。

主子,您的內力連玄鐵都能穿透,這只是天絲弦。

“拿去燒了吧!”

菱娘看向已經關上的殿門,無奈的搖頭,走去了自己屋。

站了一個晚上,王爺什么也不說,她什么也問不出,王爺的心事還是從來不告知她,燒了琴,能讓王爺心情好,它們也值了。

沈逸嘆息一聲,讓下人把五把琴全劈了去。

“頭兒,榮德郡主又來了。”林衛走過來,一臉的無力,一次次拒絕,一次次又來,現在都要給他跪了,他只是一個小小府衛,能如何,只能來稟報,總不能真讓郡主跪了。

沈逸也無力了,這個榮德郡主,都十年了,還不放棄,只要一有閑時,便會前來。

望向寢殿,忽然,眸光一動,又想到后背那皮開肉綻的感覺,一個抖身,擰起了眉角,多嘴的結果和主子的心情,那個重要。

糾結了好片刻,突然,捏了下手,壯士斷腕的表情,招了林衛,在他耳旁一句低語:

“你去告知榮德郡主,就說三日后她若是能將花二小姐請來王府,王爺定會見她,否則別無他法。”

這話,林衛聽的一頭霧水,卻沒多問的去傳了話,王府的府衛,最明知的就是做好自己的事,別的不能好奇,更不能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