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無利不早起(加更)
石闞的義莊在一片茂密的楓樹林里,此刻隱在一片黑暗中。[隨_夢]ā
一只腳踩在蜿蜒的小路上,壓得地面的石子發出細碎的聲響。
腳步邁過,悉悉索索的聲音隨著一盞昏黃的燈籠,漸漸往楓林深處行去。
‘砰砰’
來人行到了義莊門前,扣動門鎖。
義莊里有幾只烏星,陡然飛出,盤旋在上空,時不時的叫喚幾聲,讓這里顯得更為陰森。
很快,義莊的門開了,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猙獰的鐵面具。
“你來了。”
面具的主人,正是離墨,微一側身,讓池睿進入,開門見山道:“他們中的是七色海棠。”
七色海棠,顧名思義,是七種毒草所制。
“慣用的老把戲。可有解?”池睿深夜來此,就是為了等一個結果。
之前他帶著柳濡逸等人來過這里,只是離墨并沒有現身。
“開了封的毒,見血封喉,也是見血變質。七種毒草易辨,可它的比例卻要推敲。”離墨背著手,向里面走去。
池睿站在原地未動:“如此說來,只有得到完整的毒丸。”
“那你便要活抓他們。”離墨進入正屋,點亮了一盞油燈,昏黃的光暈隱約的照出離墨身后一排用白布蓋著的尸體。
池睿皺眉,離墨手里拿著的是一把小刃,他在周老和白漫那里見過。
“你真的要動手?”
離墨轉身背對著池睿:“若非是我,你此刻還能找誰?”
“倒還是我逼的你…”
池睿知道仵作一行不同與其他,一旦沾手,恐怕這輩子都要遭世人厭棄。
“我如今成了這個樣子,也根本無需看世人眼光。”離墨淡淡道。隨之將房門關上。
透著光的房門里映出一個高大的影子,隨著離墨走動漸漸隱去。
想到牢里還有一個未死的死士,池睿道:“毒丸應該還有一顆,明日再帶來與你。”
“好,大人自便。”門里離墨的聲音傳來。
天蒙蒙亮的時候,白漫就躡手躡腳的起了床,這要是被其他人看到簡直要大呼不可思議。
身邊的白諺妤哭了一宿,現在睡得深沉,白漫沒有驚動她,悉悉索索的穿好衣服出了房門。
還未入夏的清晨還有些涼意,白漫緊了緊衣服,拖著鞋子疾步回了自己的房間。
極快了梳理一番之后,白漫再次出了房門,朝外院走去。
“漫姑娘,怎生這樣早?”周嬤嬤使勁的眨了眨眼睛,才確認沒看錯人。
白漫看向周嬤嬤手里的食盒。
周嬤嬤立即道:“這是給老爺備的早羹。”
“我來吧。我正要去找義父。”白漫伸手接過食盒。
周嬤嬤笑道:“難得姑娘如此有心,那嬤嬤就先回廚房看著了。”
白漫點點頭。
待周嬤嬤離去之后,白漫提著食盒就往池睿的書房行去。
就算她是個晚起的,也知道池睿通常天不亮就已經起身了,先是在書房練字,而后才會去衙門。這個習慣雷打不動。
池府的院落布局簡單,一條回廊通到底。
經過一處小池塘的時候白漫從布袋里掏了一個白面饅頭。這還是洛石昨晚塞給她的。
將饅頭掰碎引了魚群來吃,這魚塘里的魚苗是柳稚專門放的,為的就是能方便捕了新鮮的鯽魚做湯。
待饅頭都撒完了,白漫才拍拍手走人。
到書房門口的時候,天已經全亮了,白漫扣了扣房門。
“進來。”里面傳來池睿的聲音。
白漫推門進去,便見池睿立在窗口,大筆正揮。
書房里墨香四溢,走得近了,白漫能見宣紙上幾個剛強有勁的大字:木秀于林。
‘林’字一畢,池睿收筆放下。
白漫將食盒放在一邊,取出一碗羹湯:“義父,您慢用。”
“說吧,何事?”池睿接過,離了書桌來到一旁的客座上坐下。
白漫呵呵笑了一下:“您這樣說,顯得我是那種無利不早起的人。”
“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池睿一邊喝著早羹,也不急。
白漫來的時候早就想好了說辭:“我想去義莊看看,還請義父準許。”
“若是為父不許,你是不是就不去了?”池睿抬頭看了她一眼。
怎么可能?
“當初義父你說過的,不會再攔著我做這件事。”
池睿放下碗,正色道:“前提是周老在。可如今周老已去,這衙門之中再無人能為你遮掩。”
“我無需遮掩…”
“盡胡說,你一個姑娘家,讓人知道你成天和尸體為伍,以后還如何尋得良緣?”池睿微叱道。
若是尋常姑娘,提到姻緣這等事情,多半就要臉紅羞澀離去。
可白漫沒有這個自覺,當下道:“若是因為我的身份離我遠去,我高興都還來不及。”
經過兩年前對于仵作的討論,池睿深知白漫對那些世俗眼光毫不在意,可有些話他如今作為義父,還是有必要說個明白。
“義父知道你不在意。可你有想過你白家的名聲么?”
白家?白漫微怔。
曾經的白家是京城的醫藥世家,傳到了她爹白葛那代,他已進入了太醫院。
的確,名聲顯赫的白家,若是在以后被人指出后代女子成了一名仵作,恐怕白家先祖要氣的從地下跳出來。
白漫有些為難,她可以不在乎外人的看法。可是卻不能讓白諺妤和白家已故的人被人詬病。
只是,難道她以后一輩子都不能去驗尸?不能去查找死者真相?
“義父,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這一次,石闞出了這樣的大事。義莊里還有那么多服毒自盡的殺手。不若這次義父再讓我去一次。先解決了眼前的燃眉之急。”白漫道。
“不必了,石闞已有仵作。”
“是誰?”白漫問道:“義父,這年頭的仵作何其多。可是如周老這般的卻沒幾個。”
“放心,此人醫藥雙絕。”
呃,醫藥雙絕跟仵作有什么關系。
“他是大夫?”白漫道。
池睿點頭:“曾是藥師,熟讀醫術,對活人了如指掌。想來,這死人也不在話下。”
這是什么理?
“死馬當活馬醫?”白漫道。
池睿突然笑了:“也許正是如此。”
“義父,您當真不許?”白漫緊了緊手。若真是如此,她留在這里還有何用?真的做閨閣小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