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禍水東引
雨后的楓林蒼翠欲滴,晶瑩剔透的雨珠從葉脈上滾落,悄然匯入泥土滋養大地。隨夢.lā
鐵柱趕著馬車緩緩的駛出了楓林。
馬車里,白漫目光灼灼的盯著對面的柳濡逸,但見其眼觀鼻鼻觀心,神色自若的坐在那里。
車床的簾子微微卷著,有一道亮光恰到好處的打在他的側臉上,讓白漫看得暗贊不已。
之前老是聽如茵在耳邊念叨,說這柳濡逸長得如何如何俊美。丫鬟們明里暗里的守在后院與前院必經的路上,就為多看這些京城公子一眼。
白漫也承認柳濡逸長得好看,可卻是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打量。
白皙通透的皮膚饒是她一個女子見了都羨慕不已。高挺的鼻梁,厚薄適中的嘴唇輕抿著,長長的睫毛遮蓋了眼簾看不清其中的神色。
呀,眼角好像還有一顆小小的淚痣。聽說有淚痣的男人以后都是要富甲一方的。
‘咳’
柳濡逸輕咳一聲。
白漫繼續打量,柳濡逸這樣的公子的確是姑娘們喜歡的類型,嘀咕道:“難怪在京城攪了一池春水。”
“小漫。”
柳濡逸抬眼,對上她的視線:“姑娘家這么盯著男人看,不妥。”
聞言,白漫哈哈大笑:“就知道你在裝蒜,我若不這么盯著你,你怎么會和我說話?”
柳濡逸無奈:“說吧,你想問什么?”
“爽快!”白漫露出一個得意的微笑。
柳濡逸的弱點就是面皮太薄,從他微紅的耳尖,白漫就知道他早晚妥協。
“方才義父在里面談了什么?”
柳濡逸沒有意外,道:“離先生發現的毒丸和陳太醫有了牽連,池大人覺得這場刺殺多半是自導自演的一場戲。”
白漫訝異:“自導自演,演給誰看?義父還是京城里的那些人?”
柳濡逸贊許的看了白漫一眼,一句話就問到了關鍵所在:“二皇子遇刺,且有燕家的兵刃在刺客手上,這名頭就落在了太子頭上。”
“可當今圣上清明,這么明顯的栽贓會看不出來?”
柳濡逸嗯了一聲:“朝廷的事并非這般簡單,若有真憑實據,皇上也不能光憑一句信任,就撇了太子的嫌疑。”
白漫點點頭,自古皇帝皆多疑,想的和做的又哪里是他們這些平民能夠猜得到的。
“那后來那群人呢?難不成也是假的?”白漫問道。
柳濡逸輕笑:“大人是憑經驗看出了這兩伙人并非同伙,不知小漫你是如何看出的?”
白漫一愣,隨后道:“直覺啊。”
也許常人以為都是刺殺二皇子的,且在同時同地,不是同伙難不成天底下的刺客都扎了堆不成?可不管是服飾裝扮還是殺招,前后兩伙人皆不同。
一伙人刺殺,有必要還分成兩副面孔么?
這些白漫之前都沒有深想,柳濡逸這么一問,她也找不出什么合理的依據來說服。
對于直覺這一說法,柳濡逸也是不置可否,道:“前一伙人,將禍水引向了太子殿下,而后一伙人卻像是真心想要刺殺二皇子。”
是啊,前一伙攤主行為舉止這么刻意,她這個稍加留意的人就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對勁。這刺客的掩飾也未免太敷衍了。
白漫道:“所以說,這制毒丸的陳太醫,算是太子的人?”
柳濡逸道:“你知道陳知席背后的人是誰么?”
白漫搖頭,雖然她們家也算是醫藥世家,父親白葛是太醫,對于太醫院的事情她理應有所了解。可事實上,白漫每每問起白家的事情,白諺妤總是難過的泣不成聲。
是以,關于白家的一切和過往的經歷,她都盡量不再白諺妤面前提起。
“兵部侍郎趙大人。”
“兵部啊!”白漫了然點頭,兵部可不容小覷,多少官員都得小心的巴結著。
“姓趙?是那個僅次于你們家的大家族么?”白漫又問道。
就像石闞百姓都清楚城中有那些有錢有勢的人家,作為曾經的京城人士,白漫也是知道京城鼎鼎有名的幾個貴胄,尤其衙門里還有個愛說風云的李師爺。
柳家底蘊深厚,又因近年來出了柳潭這個大理寺卿和柳皇后,可謂是風頭一時無兩。
而趙家也是京城世家大族,族中曾出過一位太祖皇后。近年來也出了一位貴妃,正是二皇子的母妃儷貴妃。
“正是。”
白漫側坐過來,靠在洛石的肩膀上,支起一條腿撐著下巴,道:“那陳太醫的背后也可以說是儷貴妃。這儷貴妃是親娘么?”
柳濡逸忍俊不禁:“儷貴妃母憑子貴,就算不是親子也不會下殺手。”
“這倒也是。要殺也是殺太子啊。”
“小漫,慎言。”
白漫哦了一聲,這殺太子這樣的話要是被有心人聽到,恐怕要掉腦袋,她是山高皇帝遠,過的太自在了。
是以側過腦袋,不好意思的笑笑:“那會不會是陳太醫泄露了毒丸的秘方,京城想殺二皇子的勢力正好借了勢。”..
“離先生說了這秘方陳太醫知其重要性,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落到他人手里的。大人猜測,或許背后的人知道這群黑衣人根本達不成目的,才所幸放開了手腳。”
白漫想了想,道:“不像啊,那風險太大了。那群人可是拼盡全力,最后二皇子不還挨了一刀么?雖然那是替池姐姐擋的刀,可若不是護衛擋的及時,這二皇子的小命了就不保了。”
刀劍無眼的,這戲要演給誰看,才要如此逼真?
柳濡逸沒有說話,想到了京城里的一些事情,眉頭微蹙。
白漫繼續猜測:“那會不會這陳太醫其實身在曹營心在漢,他想趁著這次的事讓二皇子身死。”
聞言,柳濡逸一頓,默然沉思。
白漫所幸也放開了說,一會一個想法的蹦出來,到最后連她自己都覺得想的簡單了。
這京城里的水啊,總比她想象中還要深。
“這些事情,大人已派了秦捕快調查。”柳濡逸看著側過腦袋的白漫。
一下一下的點著腦袋,眉頭時而緊鎖時而放松,烏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的亂轉,不知道腦子里又想到了什么。這個樣子的白漫是輕松自在的。
柳濡逸突然想到了白葛的話:他不希望白漫現在知道他的身份,是想她能繼續活的無憂無慮,而不是從此開始和他一般沉浸在過往的悲痛和仇恨之中。
知道的越多,背負的就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