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廳里再無人有心情吃東西,紛紛起身聚到一處。
白漫見程陌昀若有所思,走近問他可知盛公公來意。
程陌昀回神,道:“你這么想知道,何不出去一探究竟?”
白漫做了一副怪異的表情:“誰沒事要往公公面前湊熱鬧。”
傳聞里的公公們陰晴不定,沒準還以為她是因為好奇公公的二三事,屆時豈不是遭嫉恨。
不想話音一落,青銅就跑了進來,道:“夫人有圣旨到,讓池府上下一同接旨。”
聞言,在場的吃了一驚。
池湛每年都會去京城,對京城的這些禮數并不陌生,道:“娘,可要沐浴更衣?”
柳稚點頭,卻聽青銅道:“盛公公私下說了,這里不是京城,就不用那么多虛禮了。夫人如此去便好,那位公公和老爺還在外院等著。”
聞言,眾人都隨柳稚出去。
“你不去?”白漫看了一眼老神在在坐在客座上的程陌昀。
“讓池府上下接旨。”程陌昀提醒道。
白漫哦了一聲,連忙跟上。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紹應駿命,慈文恩榮,諸道昌平。國應天道之眷,承日月之隆。粟積絹壘,以為晟盛。夫本朝素賴道統,以應乾坤,天明陰陽,不可或違。皇兒鋒年歲,適值嬪納,而又承興慶之訓,奉崇孝之節,遂以立年詔石闞,茲選池府之女,以為秀女,擇日入京。’
一個略為尖細的聲音字正腔圓的宣讀了圣旨,底下跪著的一行人神色皆驚。
池睿微頓,接過了圣旨:“謝主隆恩。”
“池大人快請起。”微胖的盛公公虛扶了池睿一把。
池睿起身,身后的眾人也都隨他站了起來。
“漫姐姐,這上面說的什么意思?”池葭葭小聲問道。
白漫不語,隨著眾人一同保持沉默。
池睿攜同盛公公入前廳商議后續之事,探聽虛實。
選秀之事,歷來都是暑八月。如今才入初夏,怎么就圣旨就已下了,且偏偏下給了他們池府。
池蓁蓁已是心知肚明,自從二皇子放話以后她每天都心之惴惴。那二皇子果然是想要封她為側妃,如今入秀女一行,也不過是按禮數行事罷了。只是,他如此做法,于那等巧取豪奪的地痞無賴又有何分別?
柳稚幾乎是站不住腳,被一旁的白漫眼疾手快的扶住。
“娘!“幾人統統圍了上來。
柳稚強顏歡笑,安慰幾個子女道:“此事還等你們爹回來再說。蓁兒,你切莫胡思亂想。”
池蓁蓁蒼白了臉,眼里轉過一絲黯然,道:“娘,您放心。”
“姐姐,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采選秀女竟點名我們池府,我聽先生說這等采選之事,素來都是交由府衙,又當地父母官甄選地方秀女,一起入京。”池湛年紀不大,可許多事情也都有聽聞。
“姐姐,誰是秀女?”池葭葭聽了半天,總算是聽明白了來龍去脈,只是方才圣旨上也并未明說她們之中究竟是誰甄選成了秀女。
是啊,只說了池府之女,并未點名是她池蓁蓁啊。可是池蓁蓁聞言慘然一笑,那又如何?這圣旨未言明,可池葭葭尚未及笄,白漫和白諺妤只是池府義女,說來說去能入選秀之列的也不過是她罷了。
池蓁蓁淡淡道:“娘,我有些累了,想先回房。”
柳稚心疼不已,可眼下圣旨已下,就是她有通天之能也是無可奈何。不由得紅了眼眶,前幾日她還信誓旦旦的要保護女兒,可不曾想事到如今,竟是毫無辦法。
這道圣旨仿若一道晴天霹靂,讓池府上下全都愁云慘淡。
白漫拉著終于明白過來的池葭葭:“不要胡鬧。”
池葭葭嚎啕大哭,嚷著要去找盛公公,讓他打哪里來回哪里去。白漫讓洛石和風鈴將她帶回房間看好,以防她真的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白諺妤心思百轉千回,立即去后院找池蓁蓁,卻不想池蓁蓁房門緊閉,只道乏了,誰都不要打擾她。
白諺妤卻并未離去,站在門外靜待。
初夏午時的驕陽似火,已讓走廊上的白漫熱的冒了一層虛汗。
白漫去了前院大廳,看到瞧著二郎腿悠閑坐在椅子上的程陌昀,道了一聲抱歉,今日是無法去靜湖了。
不光是她不想去,就算是去了也已沒了賞荷的心情。
程陌昀并沒有像往常那么跳腳起來,只是道:“竟沒想到二皇子這次真的對蓁表妹一見傾心,如此迫不及待的求了圣旨。”
“你猜到了?”
“內務府盛公公歷來都是管理秀女才選一事,他如此快就來了石闞,恐怕是二皇子還在府上的時候,就已快馬加鞭往京城里送了消息。”程陌昀修長的手指有節奏的扣著一邊的桌子。
白漫蹙眉:“難道就沒有辦法了?”
“什么辦法?”程陌昀揚眉。
白漫雙拳緊握,從喉嚨里憋出話:“別裝傻,蓁姐姐若是不愿,此事可還有轉圜的余地?”
“你將圣旨上如何說的,再重復一遍。”
白漫坐到一側,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道:“圣旨那么長,我哪里記得全?我只記得一句什么遂以立年詔石闞,茲選池府之女,以為秀女,什么擇日入京。”
程陌昀墨色眼珠微微一轉,在白漫期待的目光中,道了一聲:“無法。”
見白漫一陣失落,嘴里又在念念有詞。
程陌昀道:“蓁表妹何曾說過她不愿?這圣旨一下,便是在入選秀女之時就高人一等。入了京城讓宮里的娘娘掌看,保不準還能得正妃之位。”
“說的輕巧,你以為皇宮也似你家似的,想讓誰成正妃就誰正妃。”白漫一臉鄙夷。
程陌昀冷笑一聲道:“若是我的正妃自然想要誰就是誰。”
“你管你的正妃了。”白漫側首看了程陌昀一眼,絳紫色的發帶在耳畔輕輕翩舞,微揚上顎滿臉得意。墨色的眼珠子光澤流轉,帶著無比的自信。
“哼,你們男子自然是想如何便如何,可曾想過女子是何想法?”白漫皺著眉頭,一臉不忿:“若是不喜歡,正妃之位又如何?”
方才池蓁蓁那副生無可戀的樣子,白漫看著就覺心疼。也愈發討厭二皇子,對京城更是添了一份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