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王公子,李公子的,隔天就被樓家幾口子拋于腦后,沒人再提了!
將幾串珍珠項鏈,三套黃金頭面,兩只玳瑁簪子,一個白玉的吊墜兒裝進檀木的雕花百寶箱里。
小茹這幾日清理了家里的財物,打發了不愿意跟著走,也不想留下來看家的幾個下人,就帶著孟妮兒開始收拾細軟,準備行囊。
“少夫人,咱們的莊子不賣嗎?”
“留下王管事一家看著就是了,這里偏僻,倉促之間也賣不出好價錢,再說,咱們現在也不差這幾個錢。”小茹收拾妥當年前新作的幾套四季的衣物,轉頭交代孟妮兒,“最要緊的是我藥房的藥材,你和曉燕要盯好,千萬仔細了。”
“少夫人請放心。”
這些年小茹積攢下的活錢其實不算多,十里香的分子和平日診病得的錢,加起來不過四百余兩,整個家里最值錢的到是藥房里的藥材,那些是山上的青狼王和老虎乖乖,還有一幫金絲猴幫著小茹一點點兒找到積累下來的,光是五百年以上的好人參就有十多只,其它的靈芝,冬蟲夏草,茯苓,虎骨之類的也有很多,這些要是不小心糟蹋了,小茹可要心疼死了。
“公孫老爺和丁哥回來了沒?”
“剛回府。”孟妮兒蹙眉,“老爺子這幾日回來的很晚,大老青帶著它的狼群最近總在咱們莊子周圍轉悠,萬一碰上了,不知道會不會驚到老爺子?”
“老爺子不是一般人,怎么可能被嚇著?”公孫止他們這次來武昌,顯然不可能是專門兒為了尋親,必然有公務在身,所以,這幾日除了病著的小樓,其他兩個人總是忙忙碌碌,她到不意外,也不想管外面的事情,如今忙著搬家的準備工作,就已經讓她夠焦頭爛額了。
下人到是好安置,她們家里人本就不多,不過是王李兩房下人,還有幾個使女,媳婦子,王家是簽了死契的,自然留下看家,李家是本地人,在外有產業,分了一筆錢財也就成了。使女愿意留下的留下,不愿意留下的拿錢走人。
至于家業方面也沒什么好安置的,藥房關門,十里香的分子賣回給李掌柜,只是幾個需要長期治療的病人比較麻煩,小茹最近一直在寫有關他們病情的注意事項,并幫忙介紹孫神醫接手。
現在,最為難的反而是老虎乖乖。小猴子‘多多’好說,它就那么一丁點兒,帶著就走了,可是乖乖怎么辦?小茹嘆了口氣,有些愁,若是把它放歸山林,實在舍不得,怎么說也在一起三年多了,可帶著只猛虎趕路,也不合適啊!
這時,乖乖從門口慢悠悠地踱進屋兒,一雙本銳利的大眼睛,竟然顯出幾分可憐。小茹知道它極有靈性,顯然也發現莊子里最近的氣氛不對,平日里還偶爾撒潑搗亂,這幾日卻收斂了性子,安安穩穩的,望著那有如琉璃的虎目,小茹心里一緊,暗暗咬牙,大不了讓公孫老爺想個法子,他一代帝師,總不至于連讓自己帶只老虎的面子都沒有吧。
又過了一會子,小茹收拾好自己的首飾,聽見曉燕說小樓哥兒的藥膳已經煮好了,便把乖乖送回前院兒,自己也起身向著外面走去。
他們最近都在后院兒里吃飯,主要是公孫止喜愛山風清爽,果樹飄香。
走到樹下石桌兒旁時,桌上已經擺好小菜,老夫人和小樓哥也坐著了,公孫止和丁峰洗漱完一身風塵,走了過來,幾個人團團圍坐,丁峰先是毫不客氣地揀了一筷子竹筍炒肉塞嘴里,又喝了一口雞肉粥,才笑道:“弟妹,你這丫頭的手藝真好,若是你舍不得把廚子送我,以后,我恐怕要天天來蹭飯了。”
小茹輕笑,伸手點著站在一邊伺候的三個丫頭:“孟妮兒是我的助手,我這身醫術,她現在已經學了有五分,尤其是接骨按摩的功夫最好,曉燕掌廚房,手藝自然好,尤其是弄出來的藥膳,在這一帶可是極有名的。你想要,我哪里會舍得!”
“福兒呢,少夫人還沒說福兒。”碧眼兒的小姑娘伸手扯著小茹的袖子,小臉兒微微揚起,煞是可愛,逗得公孫止眼睛里都帶了笑意。
小茹卻故意擰著眉頭苦想了半天,雙手一攤,“哎呀,福兒好像什么都不會啊,湯頭歌背了一年,居然還顛三倒四背不熟,估計是別想做大夫了,下了三次廚房,被燒了兩回,恐怕廚子也當不成,女紅更別說,福兒從小到大連針線都沒拿過……”
眼瞅著福兒的大眼睛里開始醞釀水光,小茹急忙笑道:“不過,我們福兒漂亮聰明又可愛,這一點兒,曉燕和孟妮兒怎么也趕不上啊!”
聽了這話,福兒的大眼睛才瞇起來笑了,看得周圍幾個人又是一串笑聲。
小茹拍拍福兒的腦袋,讓曉燕和孟妮兒帶她下去吃飯,才轉頭看著簡直是用筷子一滴一滴地沾著藥粥吃的小樓笑道:“小樓哥兒,這藥粥味道雖然怪異,可對你的身體是極有好處的,你就干干脆脆地喝了吧,否則等粥涼了,味道更不好。”
小樓一下子苦了臉,見公孫止,娘親和丁峰全轉頭瞪著他,目光微微閃爍,苦笑道:“要是給我一碗好酒,我到愿意硬著頭皮把它喝下去……現在嘛,實在是難以入口!”
望著他那張苦瓜臉,公孫止挑挑眉,笑道:“小茹姐兒說了,你身體大好之前要戒酒,所以,酒你就別想了,梅子到可以吃幾顆。”說著,便拿出一個紙包,放在桌子上,月光照下,清輝一片,米黃的紙包配上青色的梅子,甚是可口誘人。
小樓順從地伸手拿起顆梅子入口,便這樣一顆青梅一口藥粥,小茹靜靜看著,心里卻想,果然,人的感情還是要靠相處經營才能深厚,小樓哥的父親拋棄他傷害他,所以,他便只尋母親,對父親不聞不問。
公孫止不是小樓的父親,可是,小樓哥卻是他十年養育,精心照料著長大的孩子,自然疼到了骨子里,當親生兒子來寵,這些日子公孫止和丁峰拂曉出門,夜深才歸,日日奔波,臉上多有疲憊,可是,在這樣忙碌的情況下,他依舊記得買一包青梅給自家臥病在床的孩子,也難怪小樓敬他如父……
“嗷——嗷——”
這時,院子外忽然傳來此起彼伏的野狼長嚎,驚得丁峰伸手握住腰間軟劍,小樓也停下筷子,小茹皺了皺眉頭,也就一沉吟的工夫,孟妮兒便大步走過來:“少夫人,是大老青。”
小茹點點頭,笑道:“不知道它又鬧什么幺蛾子,孟妮兒,你出去看看,讓它別叫了,它要是嚎上一宿,金山村那邊的雞鴨都得好幾日不下蛋。”
“孟姑娘一個人出去?”見孟妮兒甚是聽話地轉身就走,丁峰嚇了一跳,急忙站起來道,“不如我一起吧,這幾天回來的路上,總能看見一堆綠慘慘的眼睛,怪嚇人的,萬一……”
小茹搖搖頭,道:“不要緊,孟妮兒已經見慣了。”
丁峰見小茹,老夫人都面色如常,像是根本不當回事兒的模樣,只好乖乖坐下,只是心里焦慮,這滿桌兒可口的美食,此時此刻也變得難以下咽。
好在丁峰并沒有心驚多久,孟妮兒離開不過片刻,院子外面那讓人渾身發毛的狼嚎聲就停了下來,又過了一會兒,碗里的飯還沒有吃完,孟妮兒就行色匆匆地回轉。
借著月光,她的手里拎著兩只膘肥體壯的灰野兔兒,一臉苦笑:“少夫人,大老青它們弄過來不少野味兒,有兔子,山雞,鹿,青羊……現在咱們家門口兒都給堆滿了,哎,大青山這下子也算遭了災,也不知道明年山上的野獸會不會少幾個品種……”
聽著孟妮兒的絮語,小茹眼睛不由微微一濕,心里知道,大老青通靈性,大約知道自己要走了,這是省下自己的口糧來給她送行的……
公孫止心下大奇,驚訝地看著小茹,笑問:“看樣子,小茹姐兒和山上的野狼關系不錯啊?”小樓和丁峰也不由得支楞起耳朵。
孟妮兒的臉上隱約露出幾分自豪之情:“那是當然,這后山上的野生口,從來不曾到咱們府里來搗過亂……我家少夫人總說自己是名獸醫,給動物看病到比給人看病的時候還多一些,年前山上的狼王大老青被獵人的陷阱劃傷了肚子,我家少夫人救了它,從此之后,大老青隔三岔五地就送些野味兒過來,上個月有一伙兒過路的強盜盯上了我們莊子,正是讓大老青帶著狼群給堵住了,要不然,還不知道會出什么禍事……”
公孫止神色一肅,長嘆道:“沒想到,畜生也有報恩之心!”丁峰和小樓卻是被嗆得咳嗽了半天,怪異地看了小茹半晌,實在沒想到,這個被人傳成神醫的女子,居然自稱是個獸醫,怪不得當初在十里香,李掌柜和客人們聽到他們想來求醫時,目光多少有些詭譎!
小茹也心生感嘆,動物的報恩可比人來得純粹干凈得多,其實,自己對山上的動物們也說不上慈悲,畢竟,物競天擇是自然規律,她可沒那么迂腐,雖然不去狩獵,可是,并不茹素,野味兒幾乎天天在吃,偶爾有狼群逮住了大型野獸,若讓她碰上,也會去挑些有藥用的東西回來,像家里的虎骨之類,還不是她去山上尋了病死老死的老虎扒皮抽筋得到的?只是,哪怕如此,動物們還是喜歡她,她也的的確確更喜歡和動物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