嫻醫

第二百一十五章 西湖

弄雪天子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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嫻醫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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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靠在船頭,小茹瞇起眼睛,感覺著輕風拂面,嘴角微微翹起。沒有經過任何污染的空氣,清甜微寒,吹在臉上,如同春日踏在落花之上,有一點點癢在心底的恬美,手邊散落的紙張,被曉燕一點點兒收拾妥當,安置在一個紫竹箱子里面,巨大的胡楊木包金的藥箱疊放在船尾……

時不時有水鳥貼著小茹的臉頰掠過去,鯉魚飛出水面,水花四濺,小茹深吸了口氣,果然,杭州西湖的美景是百看不厭呢,即使,人多了些……雖然小茹并不孤僻,還是個心地很好的大夫,但是很多時候,相比于人,她更樂于和動物相處,即使是在他人眼里應該遠避的毒蛇猛獸。

以前在武昌,她能整天都待在樹林花叢中,枕著老虎的皮毛,抱著小熊崽,聽著各種各樣的鳥兒唱歌,長年累月都這樣的也無所謂,如果不是有婆婆在,也許,在她離開高家之后,會偷偷的一個人居住在山林中,遠離世人……

“兩位夫人,前面就是我西湖有名的斷橋。”在船尾搖櫓的艄公高聲打斷了一船的清凈。

“哪里?”江依一把扔了手里的書本,蹦起來扭著頭,面紗飄飛,露出殷紅的嘴唇,果然,艄公一呆,搖搖晃晃的小舟也偏了偏。

小茹嘆了口氣,抓住她,把她拉到身邊來,低聲道:“左后方,看見了沒有?”

一道石橋橫在湖面上,映日荷花別樣紅。

小茹舉目,也許是被江依的好心情影響到了,被阿芙蓉帶來的陰霾,一時間竟有消散的趨向,這妮子的性子其實不錯,至少,人家聽見阿芙蓉這種東西之后,一點兒都沒被嚇到,反而興致勃勃地想要研究一下,小茹嘆了口氣,難道只有自己心里不舒服嗎?連王蒙那女人都嘲笑她——“你想那么多干什么?劉世超又不是白癡,公孫止那狐貍明顯也正準備插手呢,人家有的是辦法讓天下人聽見‘阿芙蓉’三個字兒就打哆嗦,你安安穩穩的等著看熱鬧就行了。”

是啊,公孫老爺子和當今圣上,哪個是省油的燈,哪能容許那種東西在大夏肆虐,小茹笑了笑,已經和唐老爺子溝通過了,這次慈心醫會的大會診,主要用來討論有關戒毒的方法,他們這幫子大夫,能做的也只有這么多。

“姐,不是說那橋是斷橋嗎?在哪兒斷了?”

小茹好笑地摸摸江依的頭發,眼珠子一轉,笑道:“咱們大夏朝又不缺錢,哪怕斷了的橋,也有修好的時候,西湖這么好的水景,放一個斷橋,多難看!”

“哦,也是,斷橋是不大方便……原來已經修好了,那不是不應該再叫斷橋了?”

看見江依居然真相信了自己的說辭,一本正經地琢磨斷橋的名字,小茹失笑。搖搖頭,拍了這妮子一巴掌,哭笑不得地道:“傻妮子,那你說,它該叫什么?”

“叫什么好呢?”江依掰著手指,低著頭,凝思苦想。

小茹嘆了口氣,這女人有的時候精明的厲害,有的時候卻也嬌憨得顯得有些傻,以前沒這樣啊,看來是給她家相公寵壞了,所以說,女人不能寵得太厲害——“別瞎想了,我剛才逗你玩呢,這斷橋之所以得名,并不是因為它斷了——斷橋背城面山,一面朝陰一面朝陽,每當瑞雪初晴,如果站在山上眺望,橋的陽面已冰消雪化,所以向陽面望去,‘雪殘橋斷’,而橋的陰面卻還是白雪皚皚,故從陰面望去,‘斷橋不斷’。所以,它才有了斷橋這個名字。”

“夫人真是見多識廣。”艄公高聲笑道,“老漢我年年在西湖撐船,可這些還是第一次聽說。呵呵,以后啊,要是有人再問起來,老漢也能回答了。”

小茹和江依相視而笑,俱覺得這老艄公挺可愛。

乘著小舟,看過西湖美景,小茹便與江依準備回胡家,只是,今日天氣不錯,兩個人都不想乘車。

兩人騎著馬過來的,小茹的是匹黃毛的千里駒,江依的顯然差一些,根本不敢湊到大黃身邊兒,遠遠地避到了后面,只好讓曉燕幫忙牽著,江依也不以為意,到樂得清閑,興致勃勃地四處張望。

小茹走在街上,覺得杭州城比上一次來更熱鬧了,不知道是不是即將舉行大會診的原因。不過,藥鋪子什么的門前的病患確實比往日多,就連客棧酒肆中都充斥了一股子藥味兒。

杭州城小茹不是第一次來,這街道上的各種雜耍她也都看過不少,只是這回,竟然又看見了一個更加稀奇的,呃,也許,不算稀奇……

一個和曉燕差不多年紀的女子著麻衣跪在地上,美目含淚,她的身邊躺著一個中年人,面上毫無血色,一點兒聲息沒有,衣服灰撲撲的,有些破舊,看起來像是已經過世了,不,甚至不用看,因為這女子的面前一塊麻布上寫著四個大字——賣身葬父。

四面八方不斷的有老少男人走上前,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品頭論足,這個女子樣貌還算是好的,雖然算不上多么花容月貌,可也算是中上之姿了,尤其是一雙楚楚可憐的美目,竟然是丹鳳眼兒,很有幾分妖媚,所以心動的人很多,目前的價格已經喊到了十兩銀子,而她一直直著腰身,抬著頭,臉色很蒼白,又有一點兒倔強,時不時還有幾顆碩大的淚珠滾落。

小茹挑挑眉,還來不及說什么,江依已經扯著她的袖子湊了過去,一邊兒走還一邊兒嘀嘀咕咕:“沒想到杭州城還有這種事兒?高家那位也太不像話了,不是都說他治下的百姓豐衣足食,還夜不閉戶嗎?所以說,傳言這種東西,還真不能信……”

小茹嘴唇抽動了下,眉心跳了兩跳,不過,她還是沒說話,但江依顯然是心軟了,她走過去,在那女子面前蹲下,伸手從荷包里抓出一把帶著精致花紋的銀錁子,然后又塞進荷包里,掂了掂,點點頭,這些看起來最起碼有四、五十多兩重,別說葬一個爹,葬十個八個也沒問題。

她看了那女子一眼,皺起眉道:“這些給你好了……真是的,別動不動就賣身葬父,以為當別人家的奴婢很舒服?”

一片驚呼聲響起來,不少人嘀咕說,這女人可真好命,也有人叫:“夫人,你要不要丫鬟,我家里也有個妮子呢!”

這女人當然是好命的,遇見出手這樣的大方的夫人,哪怕是做個富貴人家的丫頭,也比現在的日子好過得多。

這女子也是怔了怔,半晌后才遲疑著抽泣了幾聲兒,開始磕頭:“多謝夫人,多謝夫人,等奴婢葬了爹爹,便與夫人走……”

江依豪氣地一擺手,笑道:“算了,我可不缺人手,再說,我家的奴婢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你拿去把你爹葬了就好,剩下的你自己留著。”

江依這話到沒錯,李家的丫頭們都是家生子,世世代代為李家服務,偶爾有一些在外面買的,光是培訓就要兩年,尤其是現在的李家家主把自家媳婦看得比寶貝眼珠子還寶貝,身邊兒伺候的人更是精挑細選,當然不是隨隨便便一個丫鬟就能往江依身邊兒湊的。

那女子顯然沒想到江依這么好說話,又哭了一氣,才伸手想要接江依手里的荷包,只是荷包還沒拿到手里,就被一只雪白的柔荑先一步搶了去。

“姐?”

那女人愣住,江依也怔了怔,失聲道:“姐,你覺得這銀錁子花紋好看?要不我回去給你一箱拿著玩?再不然我把模子給你……你可以自己去打?”

小茹翻了個白眼,嫌棄地瞪了手里的荷包一眼,這銀錁子她又不是沒見過,不是牡丹就是菊花,有什么好看的,這妮子傻了,真當自個兒是沒見過世面的——“……出門在外,別那么多事兒干,走吧,也不看看現在什么時候了,胡老哥還等著呢。”

這話剛一說出口,那女人的眉毛一挑,但只是一瞬間,馬上又梨花帶雨地撲到小茹身前,大聲道:“夫人,請可憐可憐我吧,家父尸骨未寒,小女子實在是沒辦法了……”

這時,旁邊一些本欲買她的男人們也起哄道:“喲,小娘子,人家不要你,不如賣給我吧……”

“是啊,進了爺家的門兒,總好過去窯子里賣吧。”

這些聽在女孩子耳朵里應該算污言穢語的語音,讓江依皺起眉頭,為難地看了自家姐姐一眼,雖然她一向很聽小茹的話,但到底是還有些心軟:“……姐,反正就幾十兩銀子,我……”

小茹挑挑眉,嘴角無奈地抽搐了下,下巴向前面一點,江依愕然回首,就看見不知道從什么地方飛過來一排烏鴉,呼啦啦地向著地上的草席沖了過去,那烏鴉不過剛剛沖至,那中年男人竟然一聲驚叫,從地上蹦了起來,捂住一張被抓得鮮血淋漓的臉哀嚎不止……

那女人眸子一冷,滿臉焦急地沖過去,一把扯下身上的麻布衣服,開始撲打那些烏鴉。

一時圍觀的眾人張口結舌,江依更是嚇得蹭躲在小茹后面,驚呼:“死人,死人活了,僵,僵尸……”

僵尸你個鬼!小茹一拍腦門兒,趁著那女人撲過去幫著中年男子趕那些還不死心地圍著他打轉兒的烏鴉,兩個人都沒空兒理會自家這個傻妹妹,小茹拉著江依的手,輕巧地躲開人群,溜了。

“……真懷疑你那所謂名醫的名頭兒是不是靠你那張臉得的……”

坐在胡家的客廳里,喝著茶水,吃著美味的糕點。小茹看著江依一臉羞紅,搖頭道:“看見沒,連我家曉燕都看出來了,那中年人根本沒死,你以為在臉上涂上點兒青灰,他就是死人了?咱們做大夫的,怎么能讓個假死的給騙了?”

江依訥訥地縮著頭,心里也是嘀咕,不能怪她吧,自己一個女孩子,就算是大夫,又怎么會特意去打量個死人?在場的那么多人,又不是自己一個上當了,反而是自家姐姐能發現端倪才比較怪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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