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葉染無故從客棧里失蹤之后,他就一直在擔心葉染的安全,當然也有想過她可能是接受不了他而離開了,但是,現在得知她落入北斗帝手里的消息,雖然讓他有些震驚,有些費解,但是,不管是出于一個什么樣的原因,他都是必須要出現的。
當然,北斗帝雖然瘋癲了,用葉染當籌碼來威脅他,但是得知葉染的消息之后,杜方遙一直空荒荒的心,反而是穩了下來。
至少,不用再刻意去揣測她離開的原因和目的了,他現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將她從北斗帝的手里救出來,不惜任何代價。
當然他知道,此刻葉染還是安全的,因為北斗帝要見的是他,他想用葉染將他誘引過去,以此來脅迫他,那么,如若北斗帝聰明的話,就一定不會對葉染下手的。
當然,事事無絕對,兔子被逼急了也會咬人,更何況北斗王朝即將滅亡,北斗帝必然也是性情大變,所以,他沒時間去等待了,必須馬上出發。
“皇上,不先做一下萬全的準備嗎?我們這樣對北斗帝的居心尚未探得分毫,也不知道他們在斷龍崖有沒有設下埋伏,這樣冒冒失失的去,只怕……”后面的話,曹錕沒敢繼續說下去。
“你難道沒看出來嗎?北斗帝用這么霸道的方式讓我過去斷龍崖,就是怕我做好在準備不好對付,所以他才會在捉到葉染之后第一刻就將消息傳來,我若不是立馬就去的話,只怕葉染兇多吉少。”杜方遙道。
同樣是帝王,他對北斗帝的心理清清楚楚,他知道北斗帝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可是皇上,您這樣子去,太危險了。”曹錕道,他不能看著杜方遙這樣去冒險。
“我杜方遙如若連自己的女人都救不了,還談何統一天下?”杜方遙冷冷的道,自傲的臉上,絲毫不見畏懼。
話說到這個份上,曹錕知道杜方遙心意已決,也不敢多說,親自下去吩咐了。
只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只是這么短短的數月,杜方遙和葉染之間那不可跨越的鴻溝,竟然已經縮小到如此程度,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葉染是怎么想的,所以他此時所想的是,杜方遙所做的這番犧牲,值得嗎?
值得嗎?值得還是不值得,只有杜方遙自己知道。
可惜,帝王一旦有了情,終究會成為一個缺口,這個缺口,有時候就是一個致命的破綻。
數天之后,傍晚時分,斷龍崖上。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北斗帝一身明黃色的龍袍,孑然昂立于數萬大軍之前,與前段時間的落魄不同,此刻的他,隱隱有一種意氣風發的感覺,好似天下在握,縱橫睥睨一般。
杜方遙也帶來了一些人,不過人數不過萬,比之北斗帝的三萬大軍,略略不足,他沒有穿龍袍,穿的是一身黑色的紋龍錦衣,不過,卓爾不凡的氣質,還是讓他看上去風神秀逸。
兩方對峙,杜方遙一躍下馬,朝北斗帝朗聲道,“北斗帝,我已經來了,你有什么伎倆盡管使出來吧。”
三萬大軍之中,用木頭臨時的架起一座木塔,一身白衣的葉染,被綁在其中的一根木頭上,凌空懸立。
木塔周圍,堆積著無數易燃的柴火,只怕是一旦點燃,就會火勢沖天,將葉染活活燒死,看得出,這北斗帝為了誘使他前來,下了不少的功夫。
北斗帝哈哈大笑,伸手指了指杜方遙,“其實我已經黔驢技窮了不是嗎?在你這樣的人面前,又哪里有什么伎倆可言。”
話語一轉,接著道,“只是,我這個人雖然笨,各個方面都不如你,但是,天佑我憐,在我最絕望的時候,送了一份大禮給我,你說,如果我不好好的利用這份大禮的話,豈不是對不起老天。”
一代君王綁架一個弱女子,明明是最為無恥的事情,他偏偏說的理直氣壯,實在是讓人哭笑不得。
星羅王朝這邊的人群情憤然,如果不是顧忌葉染的安全的話,估計早就沖了過去。
杜方遙知道這是激將法,也沒多說什么,他眼睛微微瞇著,細細的打量著遠處的葉染,在發現葉染身上只是多了幾道繩子綁著的淤痕之外,并未受什么傷,這才略略放心。
他笑了笑道,“既是老天送給你的禮物,不知道你想怎么利用呢?”
“怎么了,你害怕了嗎?杜方遙,難道你不知道,人一旦兒女情長,就勢必英雄氣短嗎?”北斗帝哈哈大笑道,很是得意。
杜方遙搖了搖頭,“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成為英雄,只是,一個男人如若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又有何顏面活在這個世上?”
他不是一個話多的人,但是并不代表他不會說話,實際上,如果依靠唇舌來辯論的話,他至少有一百個理由一百種方式來將北斗帝說的羞愧到想自殺。
但是,那樣沒必要,因為一旦激怒了北斗帝,勢必會影響到葉染的安全,北斗帝瘋了,他可沒瘋。
這樣的話,如若一個普通人說出來,一定又是傳揚一方的佳話,可是,這話從一個帝王的嘴里說出來,就令人很難理解了,不只是北斗王朝那邊的人不理解,就連星羅王朝這邊的人,也同樣不理解。
大丈夫何患無妻,更何況身為帝王,后宮三千,值得為一個女人要死要活嗎?
北斗帝沒想到杜方遙會說出這樣的話,微微一愣,繼而大笑道,“好,好,杜方遙,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原本我還以為,手里的這枚棋子可能并不起作用,卻沒想到,你倒是直接承認了,倒是讓我省了不少的事情。”
“作為男人,這是應該的。”杜方遙微笑道,風度翩翩。
“不,你錯了,沒什么應該不應該的,據我所知,一直以來,你和你這個皇妃的關系都不太好不是嗎?我忽然很好奇,她到底有哪里好,值得你這么做?”北斗帝道。
這話明顯是諷刺,諷刺他無能,杜方遙一聽,卻是不怒反笑,“哦,這話該怎么說呢?只是這事是我的房中之事,怎好拿出來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呢?”
“當然,對這樣的房中之事,我不熱衷,也沒什么興趣,但是那也只是對一般人而言,你可不同,你可是星羅王朝的皇帝啊,所以我想包括我的士兵還你手底下的那群人大概都很想知道,你為了你的皇妃,到底能夠犧牲到何種地步呢?”北斗帝笑的戲謔,活脫脫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只是,他那雙有些渾濁的眼中所爆發出來的恨意,卻是讓所有的人都知道,這不是演戲,因為這樣的場面必然是會流血的,必然是殘酷無情的。
北斗帝說完,手微微往后一揚,而后,一個手持火把的士兵,走到了木塔的旁邊,做出一個點火的姿勢。
杜方遙眼中精光一迸,沉聲問道,“你到底想怎么做?”
雖然知道葉染并未受傷,但是看到葉染的精神不佳,應該是被施以了別的手段,一旦點火的話,只怕是無法逃脫,而他又沒辦法抽身前去將她給救下來,北斗帝這是在玩火,但是他玩不起。
“想做的有很多,不如我們一樣一樣的來吧。”北斗帝笑瞇瞇的道。
“想怎么玩你盡管吩咐就是,我一定奉陪到底。”杜方遙不以為然的道,霸氣十足。
同時他的心里隱隱擔心,北斗帝之所以這般有恃無恐,一定是蓄謀已久,今日他恐怕不會太好過了。
可是不管怎么樣,就算是死,他也是要保護葉染的,保護這個他一生中唯一心愛的女人。
北斗帝又是猖獗的笑了笑,“沒想到你竟是如此的豪氣,那我也不扭扭捏捏了,直接說吧,聽聞你武功蓋世,舉世難尋敵手,這一點,我很欣賞,但是同時我也很是忌憚,我害怕我不如你,所以,你先自廢去身上的武功,這樣我才放心啊。”
他說的極為容易,就好像是在對著一個老朋友傾訴一般,似是夸獎,實則惡毒之極,一旦廢去武功,杜方遙就成了一個廢人,絲毫沒有競爭力可言了不是嗎?
當然,另外一方面,他的心里也隱隱有點擔心,杜方遙如此自愛的一個人,是否會為了一個女人做到這一點,但是,他已經沒有退路了,他已經快要被逼瘋了,即便知道這可能是天方夜譚,但是他也必須來賭一把,賭贏了,或許就贏了整個江山,賭輸了,大不了,拖一個人陪他一起下地獄。
“皇上,不可。”曹錕急聲道。
同時出聲的還有大將軍左青,這是杜方遙一手提拔的年輕將軍,在和北斗王朝作戰的過程中,立下累累戰功,對杜方遙,也是極為敬畏和信服。
葉染沒有說話,甚至連動都沒有動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點穴的緣故,只是,這些問題,本就不需要葉染來回答,杜方遙很樂意見到這樣的結果,因為不會為了葉染的話而混淆了自己的判斷,當然,除了葉染之外,也沒有任何人能夠混淆他的判斷。
杜方遙眼睛微微一瞇,淡笑道,“好,我答應你。”
說完,絲毫不見遲疑,右掌一揚,飛快的拍向自己的三大穴位,拍完之后,本來鼎盛的氣勢,一下子衰弱到了一個極點,他的臉色變得無比慘白,好似憑白老了幾歲一般。
星羅王朝一干將士們目嗔欲裂,恨不能將北斗帝給生吞掉。無數人,發出悲憤的倒吸冷氣的聲音。
北斗帝沒想到杜方遙會這么的干脆,沒有一絲的掙扎和猶豫,這么的干脆和決絕,這讓他很意外,很吃驚,當然,還有震撼。
他知道,如若換做是他自己的話,就算是再愛一個人,也不可能做到這個份上的,因為,站在他和杜方遙的這個位置,他們所代表的,已經不僅僅是個人,而是身后的國家,這也是,他為什么會沒有一絲愧疚之心的要犧牲掉自己兩個兒子的緣故,把握不住的人就殺掉,以免留下后患,這是他一直以來都信奉的一個道理。
兒子沒有了,還可以再生,女人沒有了,還可以再找,但是國家沒有了,就是真的什么都沒有了。
所以,對杜方遙做出這樣的事情,他雖然很開心,但是,難以理解,很傻,不是嗎?
杜方遙自以為是要保護自己的女人,難道他不知道,一旦他失勢,就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嗎?又怎么保護自己的女人。
當然,站在敵對的位置,他還沒同情心泛濫到要提醒杜方遙這些,相反,他很爽,恨不能杜方遙越傻越好,最好是將星羅王朝送給他,那樣豈不是皆大歡喜?
“這樣行了嗎?”杜方遙自散功力,卻沒有一絲負面情緒,反而淡笑道。
“可以了。”北斗帝點了點頭,忽然有些佩服杜方遙的魄力,畢竟這樣的事情,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做到的,人都是自私的不是嗎?
想到這里,他往后看了一眼,被懸掛在半空中的葉染因為服食過軟骨散的緣故,渾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就連想要表現出一個悲傷的情緒都是不能。
這當然是北斗帝刻意尋求的結果,他知道,葉染同樣是一個棘手的人物,不能有任何的松懈,他必須將所有的控制權和主動權,絕對的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他已經輸的夠多了,他再也不能輸了,不然,他的下場就是死。
但是目前,在他還沒死之前,游戲還沒結束,他要親眼看著杜方遙痛苦,看著星羅王朝的軍心渙散,這遠比打一場勝仗有趣的多,也有成就感的多。
“那就接著下一個游戲啊。”杜方遙提醒道。
“當然。”北斗帝自鳴得意的笑了笑,“下一個游戲,就是,星羅王朝的所有軍隊,全面從北斗王朝撤軍。”
這話一出,滿場嘩然。
撤軍,怎么可能,這個想法實在是太瘋狂了,無異于癡人說夢,星羅王朝已經攻占了北斗王朝的半壁江山,差一點就要取的全面勝利,在這個時候撤軍?杜方遙會答應嗎?
北斗帝知道這個問題很有難度,所以才放在第二個來問。
第一個問題,他只是用來試探葉染在杜方遙心里的分量罷了,事實證明,他很滿意,杜方遙越在乎葉染越好,因為那樣一來,他可以得到自己更多想要的東西。
當然,這個問題問出來之后,他也是做好了被世人唾罵的準備,但是一將功成萬骨枯,這世人是最善忘的不是嗎?他們從來只記得高高在上的那個成功者,而不會去緬懷失敗者,只要他成功了,那么,過程重要嗎?一點都不重要,自會有人前仆后繼的來幫他粉飾太平。
當然,北斗帝也有想過失敗,想過杜方遙會反彈,但是,杜方遙的武功已經廢掉了,這也是一種勝利不是嗎?
左青的拳頭握緊,五指青筋畢露,恨不能當場斬殺北斗帝,不過他知道,他不能這么做,不管杜方遙做什么,他都不能忤逆杜方遙的意志。
曹錕使勁的擦著額頭上的汗水,如果真要找一個詞語來形容他此時的情緒的話,那就是,太刺激了。
這輩子在宮廷中,經歷過不少起起伏伏,他的人生不可謂不豐富多彩,但是過往的生活,和今日所見比較起來,實在是什么也不算。
&25375;持一個女人,來索要半壁江山,這樣的事情,史書上沒有記載過,前無古人,后面,也不可能會有來者。
&20247;生百態,反倒是杜方遙極為淡然,他極為輕松的點了點頭,“這個也沒問題。”說著,將手里的虎符遞了過去,“這是將令,拿著這個,你可以自由差遣所有的軍隊。”說著,扔到了北斗帝的腳下。
北斗帝就像是撿到了一個寶貝一樣,趕緊撿了起來,認真的看了之后,發現是真的,不禁眉開眼笑。
原本,他不過是想要一片楓葉而已,卻沒想到,上天賜予了他一片楓林。
有了這枚將令,星羅王朝的軍隊隨意差遣,那豈不是等于,杜方遙將星羅王朝給送給他了?
如若有人說不相信天上掉餡餅的吧,北斗帝卻是第一個相信的,因為現在的他,就是屬于被天上所掉的餡餅砸的暈乎乎的那個。
人生,忽然變得如此的美好。
他不得不感謝葉染,也要去感謝那個將葉染送給他的男人,原本不過是一次試探而已,卻是輕而易舉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夠了嗎?”不去看北斗帝的小人嘴臉,杜方遙接著道。
不過這話一出,所有的星羅王朝的士兵臉都青掉了,都將星羅王朝舉手相送了,難道還不夠嗎?
北斗帝笑瞇瞇的道,“夠了,當然夠了。”
“那還不放人。”所有的一切,都沒有葉染重要。
“放人,自然是要放的。”北斗帝瞇著眼睛,打量了杜方遙兩眼,而后道,“我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你活著或者是死了,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你想讓我死?”杜方遙問道。
“你是一個很好的敵人,如果你活著,我勢必寢食不安,你必須死。”北斗帝道。
“這個也可以。”杜方遙道。
“啊啊啊啊……”星羅王朝所有的士兵都瘋了,北斗王朝所有的人都笑了,北斗帝的臉甚至都笑的扭曲了。
笨蛋,這世上果然有這么笨蛋的人,干嗎不笨死算了啊。
“那你去死吧。”他道。
“怎么死。”
“跳崖吧。”北斗帝道,“你給了我這么多東西,我好歹給你保留一具全尸不是嗎?”
“這個主意不錯。”杜方遙一步一步走向斷龍崖,斷龍崖崖高百丈,傳聞從來沒有人跳下去還能活著的,北斗帝說留他一個全尸,其實,反而是選擇了一個最為殘忍的死法,因為從斷龍崖跳下去,摔個碎尸萬段是肯定的。
杜方遙一步一步往斷龍崖方向走,星羅王朝的所有士兵,心都吊到了嗓子眼,好似被人卡住了脖子一樣,呼吸極為困難。
所有的人都在問,為了一個女人值得嗎?
他們又在問,如果杜方遙死了,他們該怎么辦?
是戰還是投降?
誰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因為答案便是沒有答案。
他們知道,杜方遙肯定會跳,但是結果是什么,誰也不知道。
杜方遙站在崖邊,回過頭來對北斗帝道,“希望你說過的話算話,我死了,你馬上放了她。”
“一定。”北斗帝臉色凝重的道。
事實上,這一刻,他也在思索,江山美人,到底是江山重要,還是美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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