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南心中凄然,聲音卻極其溫和寧靜,“一鳴,就讓我陪著你一起披荊斬棘走向那悲苦的過去,跨越過去,就是海闊天空.”
易鳴抬眸凝望著走過來的奚南,她是那么的純凈美好,如同一支純潔的百合花,芳香馥郁.
他慘白的臉色漸漸有了血色,她溫柔的目光穿越歲月的長河抵達他的心靈彼岸.
所以的辛苦都是值得,所以的等待都是希望的華章.他的唇邊泛起粲然的笑意,“南南,有你真好!”
他一仰頭將杯中的紅酒喝干,紅酒再苦澀也抵不過心頭的悲苦,而過去的悲苦再凄慘也被此刻現實的溫暖所取代。
奚南看著那猩紅的液體順著他的杯壁流入他的咽喉,他喝下的是苦難.讓我們同干了這杯苦酒。奚南看著易鳴,也揚起頭,將紅酒喝干,多年不曾沾酒,紅酒的酸苦還是刺激的奚南一陣難受,但她卻毫不猶豫的將杯中的酒喝完了。
生活如同這杯紅酒,入口酸苦難辨,回味起來卻是甘甜醇香。
很快一瓶酒見底,奚南不勝酒力,頭暈目眩的,易鳴酒量還行,這點酒對他來說不算什么,只是他一心買醉……
奚南柔和細膩的聲音,“你終究逃離了那個罪惡的地方。”
她很想問他是怎么逃離火坑的,但又不忍心揭他的傷疤。易鳴仿佛知曉她的心事一般,也許是今日酒喝多了,特別有述求的愿望,他又開始緩緩的敘說,仿佛他說出來,這個事情就真的翻篇,埋藏在心底多年的心結也打開了。不說,依然會如同磐石般壓抑心間,他要借著奚南這一股清流將之搬走。
“我趁著集市上人多,悄悄地和‘媽媽’拉開一段距離,然后我憑著個子矮小的優勢在人堆里穿來穿去,最終鉆出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我一路問人打聽,一路小跑著趕到派出所,將自己的情況和民警氣喘兮兮又膽戰心驚地說了出來。”
“民警看我一個小孩,這慌里慌張的神態,這表達不甚清楚的意思,不敢全信,但聽出我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剛好他們也接到另一起報案說是有人在販賣孩子,就非常重視這件事情,把我保護起來,并開展調查此事。”
“既然你都找到了民警,為何沒有回到自己的家?”聽到此,奚南一雙好奇地大眼睛端詳著易鳴,難道中間還有什么苦難的插曲?
“民警問我能否記得自己的家鄉在哪里,當年的我只有四五歲的模樣,知道爸爸媽媽的名字,并不知道村莊和縣城的名字,而且我還不想回家,我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任務,我要解救一個同我一樣被販賣到那個山溝里的孩子,她比我還小,對家人更沒有印象,但我不能不管她,她是和我一同走失的,我仿佛聽到她在我耳邊哭著說:‘哥哥救我,救我……’。”
“還有一個同你一樣被販賣的孩子?一同走失?”奚南覺得像是在聽故事,不會是自己酒喝多了,出現了幻聽。不對啊,易鳴的嘴巴一張一合,正是他在敘說啊。
“是的,還有一個比我還小的孩子等著我去救她。”易鳴的聲音平靜中又透著一絲激動。
“你那么小,好容易逃脫出來,還要考慮去救人,你當時害怕嗎?”
“當時我雖然小,但很勇敢,而且有警察給我撐腰,我親自給警察帶路,最終解救了那個更小的孩子。”易鳴的嘴角不經意地流露出會心的微笑,感謝自己當年的勇敢!
“那個孩子回家了嗎?”奚南關心的問.
“當年的戶籍檔案并不全面,我也只是一個孩子,憑著僅有的記憶說出家人的名字和家鄉的特征,民警聯系了當地的派出所,說是沒有我說的人名,也沒有我說的丟孩子的事情。肯定是我吐字不清,說的名字不對,他們沒有找對地方,但也不能隨便把我送到那兒去.”
“當警察叔叔告訴我找不家人時,我哭了,而且哭了很久,之前憑著一股一定會找到家人的力量支撐著我,走丟時,被販賣時,挨打時,我都沒有哭得那么厲害,而當我被解救時,我卻哭得驚天動地,那一刻感覺特別孤獨無助,自己真的成為了被拋棄的孩子。爸爸媽媽為什么不能等我歸家還是因為我的走失,外出找我去了,不論是什么原因,我小小的心里明白了一件事情,我與家人徹底失去了聯系。”
“警察叔叔安慰我說,‘別急,他們一定會有辦法的,還有被我一同解救的孩子,之前每一次都哭得痛哭流涕,泣不成聲的,這一次她很奇怪,竟然沒有哭,她看我哭得厲害,就上前摟著我,安慰我:哥哥,你別哭了,我也找不到爸爸媽媽了,今后我們兩人一起生活。”
我聽到這樣稚聲稚氣的奶音,還有那雙摟著我的柔軟小手,頓時感到慚愧,哭什么哭,我是小小男子漢,應當勇敢承擔起責任保護她才對,當年的走失我有一定的責任。
后來,我想起,爸爸媽媽當年常年在外面接活干,估計又是到別處接活去了,民警找不到也很正常。他們一定是一邊接活干,一邊四處尋找我,爸爸媽媽不會不要我的,有了這種信心,我的心里就好受多了。
因為沒有人接手,我就被民警暫時安置在一家條件不錯的福利院,警察叔叔說這里經常會有許多好心的人來收養孩子,如果一直聯系不上我們的父母,將來如果有人收養,就先被領養,總比在福利院要好很多。
當年易家有一個同我一般大的男孩,因為不幸失足落水而亡,媽媽又因悲痛過渡,身體虛弱不能生養,就產生了收養一個和自己兒子一般大的孩子,他們托人找到這家福利院,那么多孩子中爸爸媽媽一眼看中了我,把我帶回家去收養。
自此,我便成為易家的兒子,因為我和易家失去的兒子一般大,而且據說長相也非常相似,久而久之,村子里的人就忘記了那件事情,把我當做易家親生的兒子看待。爸爸媽媽對我也是非常寵愛,雖然生活很清苦,但還是一心培養我讀書,漸漸地我也喜歡上了他們。
時間久了親生父母的樣子在我的腦海中越來越模糊,直至徹底的遺忘,那時我已經完全地融入易家,也把自己當做他們的親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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