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汐凝循聲望去,見高月一身素凈白衣,裙擺自然的垂墜,那衣服細看可見繡著暗花,只是一件極其簡單的衣服,卻讓她穿得清麗脫俗,宛如九天上的仙女一般。
萍兒見狀急忙揮開顏汐凝跑到高月身邊,聲音帶著委屈道:“小姐,這是個騙子,奴婢正趕她走呢。”
“騙子?”高月疑惑道,還未說什么,顏汐凝已經急急道:“小姐,我不是騙子,我是真的會治天黯。”
高月聞言看著顏汐凝,眼神帶著驚疑詫異之色:“你就是萍兒說的會治天黯之人。”
“才不是,是她騙奴婢說會帶大夫過來的,現在又說自己會治,她年紀小不說,在奴婢去打聽的醫館也不過是個打下手的,那醫館的大夫都說不會,她怎么可能會?小姐別信她,她定是來訛錢的。”萍兒翻著白眼,在高月一旁說道。
高月細細的打量顏汐凝,見她眉眼有些眼熟,臉上滿是誠懇之色,想著剛才萍兒的話,道:“我如何信你說的話?”
顏汐凝微微松了口氣,能聽她解釋最好,她定了定神,道:“醫書有云,患天黯者,瘡頭面及身,須臾周匝狀如火瘡,皆戴白漿,隨決隨生,但這并不是這病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這病極易蔓延擴散至周圍的人,小姐若不信我,可以把我和病人關于一處,若我真是騙子,自然也活不成。”
高月聽了她的話,遲疑道:“你不怕染上天黯?”她問過不少大夫,大都說無法醫治,就是控制病情,也要在盡量不與病人接觸的情形下進行,如今眼前這姑娘卻直接說可以與病人共處,不由讓她詫異。
顏汐凝搖搖頭:“不怕,我能醫治天黯,自然也有法子不讓自己感染上,如今只求小姐能給我一個一展身手的機會。”
高月聞言,沉吟片刻后問道:“不知姑娘芳名為何?家在何地?”
顏汐凝聽她如此問知道有戲了,高興道:“我叫顏汐凝,家就在距崤山北側十里外的福安村。”
高月點點頭,對萍兒道:“萍兒,帶顏姑娘進府。”
萍兒還想說什么,見自家小姐心意已決的樣子,癟著嘴道:“萍兒遵命。”
高府宅內的下人來來往往各自忙碌著,偶爾有幾個見了萍兒停下手中的活計向她打招呼,顏汐凝跟著她,見高家的下人們忙著為走廊重新上漆,路過花園之時又見不少下人將花圃翻新重新栽種,隨處還可見下人往窗欞上張貼大紅喜字,在各處房梁高掛大紅燈籠,一派喜氣洋洋的情形,不由好奇地四處張望打量,萍兒帶她到一處院落中,沒好氣地道:“別張望了,跟鄉下土包子似的,你就在這兒等我家小姐過來,一會兒我家小姐換了衣裳會帶你去王家。”
顏汐凝聽了一愣,問道:“不是高府內有病人嗎?”
“呸,我家小姐還有三個月就要嫁到長安謝家去了,府內怎么會有病人,要不是王家大公子和小姐打小認識,小姐才不會沾這晦氣,想到王夫人的嘴臉我就來氣,好像她兒子染病是我家小姐弄的一樣,小姐受了氣還要四處為她兒子尋醫,我可告訴你了,既然我家小姐信了你,那你無論如何可不能讓我家小姐難堪,不然還指不定王家怎么鬧高家呢。”萍兒越說越來氣,一臉的憤憤不平。
“萍兒,休要胡說。”一聲叱咤傳來,高月將之前的常服換成了一襲翠綠色的華裳,頭發梳成一絲不茍的流云髻,上面只簡單地插了一直珠玉發釵,整個人顯得明艷而莊重。
萍兒一臉委屈的噤聲,顏汐凝見高月過來,與她見了禮:“高小姐。”
“萍兒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只是我雖然信了你,也只能是將你引薦給王伯伯而已,能不能為承志治病,還得看王伯伯怎么說。”高月打量了顏汐凝片刻,對萍兒道:“萍兒,去幫顏姑娘好好梳洗一番,今日我們便去王家。”
王夫人聽說高月來了王家,還找到給兒子治病的大夫了,匆忙迎出來,等看清了站在面前的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心里剛剛升起的希望又滅了,不由火氣上揚。
“高月,這就是你給我兒子找的大夫?你是嫌我兒子死得不夠快,怕你和謝家的親事染上晦氣吧。”王夫人指著顏汐凝憤怒道。
“惠姨別生氣,顏姑娘年紀雖輕,卻醫術了得,高月萬不敢戲弄惠姨,也絕不敢拿承志哥哥的命開玩笑。”高月拉著顏汐凝,示意她放寬心,接著道:“惠姨不妨先聽聽顏姑娘怎么說。”
王夫人沒好氣地坐到主位之上,一雙眼睛輕蔑地看著顏汐凝,道:“那我就聽她說說。”
顏汐凝沉了沉氣,對王夫人伏了伏身子道:“小女子洛陽福安村人士,名喚顏汐凝,見過王夫人。”
王夫人哼了聲,并不答話,顏汐凝只得繼續說道:“患天黯者,四肢乏力,體溫冷熱不均,全身肌膚長滿膿逗,高小姐和我提過,公子患病已半月有余,此刻怕是痛苦異常,生不如死。”
王夫人聽到她描述兒子的慘狀時,心不由得抽疼,她見不到兒子,可光憑想象,也能知道他現在有多難受孤獨,語氣也不由好了幾分:“小姑娘,你真能治我兒子的病?可莫要信口雌黃,回春堂的大夫來看過都說沒得救了。”
“我知道要夫人相信我能治好令公子的病很難,不如這樣,把我送到令公子身邊去,七日之后,我若能讓公子的病情有所好轉,夫人再考慮相不相信小女子的話,不知夫人以為如何?”
“你不怕染上病?”王夫人還未說話,從外得到消息急急忙忙趕回來的王珂插聲道。高月見狀趕忙起身給王珂見禮:“高月見過伯父。”
“不必多禮。”王珂擺擺手,轉而望向顏汐凝問道:“姑娘不怕染上天黯?”
“汐凝既然敢提出這樣的建議,自然是有把握的。”顏汐凝盯著王珂的眼睛,誠懇地說道。
“老爺,夫人,不好了,公子他,公子他出事了。”福伯跌跌撞撞地沖進大堂,氣息急促地說道。
“承志怎么了?你倒是把話說清楚啊。”王夫人聽了福伯的話,沖過去抓著他急切的問道。高月聞言也站了起來。
“剛去給公子送飯的人回來說公子的眼睛看不見了。”福伯哀嚎道。
“什么?我的兒啊,怎么會這樣,你快帶我去見公子,他看不見了怎么受得了。”王夫人抓著福伯就要往外沖。
“福伯攔住夫人。”王珂聽到福伯的話心里也一陣慌亂,可他畢竟是一家之主,強制鎮定了下來。
福伯聽了王珂的命令,死命地拉住王夫人,王夫人死命掙脫不得,整個人早已哭得泣不成聲。
王珂轉過頭看著汐凝,見她依然是一付不慌不亂的樣子,握了握雙手,說道:“顏姑娘,你可知承志眼睛為何會看不見。“
汐凝答道:“自然也是因為天黯的關系,很多病人患天黯后死亡并不是因為天黯本身,而是由它帶來的其他病癥,敗血癥,腦炎,肺炎,失明等等,因人體各異各人不盡相同。“
王夫人聽汐凝說的頭頭是道,回過身來對王珂說道:“老爺,不如我們就讓顏姑娘試一試吧。”
王珂低頭沉思了下,如今已沒有別的辦法,雖然一個還未成年的小姑娘,醫術比花甲之年的神醫還厲害這簡直是天方夜譚,可是他如今也只能冒險一試了。
“顏姑娘,希望你不要令王,高兩家失望才是。”
高月聽了這話知道王珂同意了讓顏汐凝給王承志治病,一顆心終于放了下來,王珂吩咐人帶顏汐凝去別院見王承志,高月走到她身旁,對顏汐凝道:“有勞顏姑娘了,若承志哥哥的病能治好,報酬的事情姑娘不必憂心。”
顏汐凝點點頭,隨下人一同離去。
高月正待告辭,王珂說道:“我千叮嚀萬囑咐讓夫人不得走漏承志生病的消息,她還是找了賢侄,若是她說了什么令賢侄不快的話王珂代為道歉。”
高月搖頭道:“承志哥哥的病怎么說高月也有責任,惠姨也是擔憂才找高月的,伯父放心,除了顏姑娘,高月尋的其他大夫并不知道患此病的是承志哥哥,此事絕不會傳出去的。”
“這就好。”王珂點頭道:“再有三個月賢侄便要與謝公子成親了,只是承志如今這樣子,恐怕老夫和承志是沒法參加賢侄的婚禮了。”
“伯父與惠姨有這份心意便已足矣,不能親臨也是情有可原,高月只愿承志哥哥能早日康復,二老臉上能重展笑顏。”高月溫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