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真的要去洛陽,太危險了,要是國公大人知道了非殺了小的不可。”秦洛哭喪著臉道。
“如今父親并不知道我已知曉此事,我已告知家里人在熙云寺為母親的病齋戒一月,你在這里扮作我為母親祈福,幫我瞞著此事,若成功,不出一月我就能回來,若失敗,我也絕對不會連累謝家的。”謝容華沉聲說道。
這幾天他總覺得謝家有什么不對勁,似家中有事瞞著他,沿著蛛絲馬跡尋了下去,竟是高家要被滅族抄家,如今謝家不能出面,可高家他不能不救。
“可是公子,這事情咱們管不了啊,你就別管了,況且高家早已收到了謝家的退婚書,咱們與高家如今毫無瓜葛,公子何必以身涉險。”秦洛勸道,他實在不想謝容華去洛陽,他一個人去洛陽營救高家,一個謝家隨從都不帶,出事了他可怎么跟老爺夫人交待啊。
“我不能就此放棄,我和高月雖然沒有拜堂成親,可是從我踏上洛陽擂臺那一刻起,就已經認定了她是妻子,如今妻子家里有難,做丈夫的怎能不聞不問,既然明的沒辦法救他們,那就試試暗的,未嘗沒有機會。”謝容華看著秦洛說道,也不等秦洛回答,一甩馬鞭,已絕塵而去。
秦洛看著謝容華遠去的身影,哀嘆連連,也沒別的辦法,只能祈求老天爺,無論公子能不能救出高家,都保佑公子平平安安,早日歸來。
九月初,天氣已進入初秋,夜晚的風寒冷蕭瑟,守著洛陽大獄的士兵們來來回回的巡視著,畢竟還有好些反賊的同黨沒有抓獲,陛下留著牢里的反賊家眷秋后才問斬,也是為了引出逃匿在外的余黨,隨時都會有人來劫獄。
突然有什么聲音響起,一個士兵回頭一看,感覺脖子一痛,眼前一黑便暈過去了,其他守衛聽見聲響,高喊著有人劫獄,趕過來便和前來的兩個黑衣人纏斗起來。
兩個黑衣人見前來圍攻的人越來越多,互相使了一個眼色,便逃逸開去,圍攻的士兵拔腿就要追上去,突然一個士兵渾身是血的從西北面監獄的方向沖出來,氣若游絲地說道:“中計了,他們的目標不是高溥,秦啟明的兒子被救走了,快追。”說完便昏死過去。
士兵聽了他的話,暗道糟糕,秦啟明的兒子可是這群犯人里最重要的人物,若是丟了他,他們恐怕都得陪葬,趕忙往西北方向追去。
士兵們走后不久,從暗處竟又走出了一個黑衣人,因為大部分士兵都去追秦啟明的兒子了,這邊不過留了幾個人防守,前來的黑衣人身手極好,他們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擊暈過去。高溥看著前來的黑衣人,他臉上戴了一個昆侖奴的面具,只露了一雙眼睛出來,不知是敵是友,高溥試探道:“不知閣下是?”
只見黑衣人已取下面具,露出一張極年輕英俊的面孔出來,說道:“高先生請快快隨我離開此地。”
高皓天驚道:“容華。”
高月也是一臉的震驚和不敢置信。
在皇天大道上,四個身著洛陽守衛軍的士兵快速奔走著,來到建春門,守門的侍衛道:“這么晚了你們還要出內城?”
一個士兵低著頭啞聲道:“大獄有人將秦弈劫走了,大人怕城外有人接應,派我等出城查看。”說完將自己的腰牌遞給侍衛,侍衛查看腰牌無誤后,正準備開門放行,身后一個聲音突然道:“慢著,我可不記得有派人出內城查看。”
謝容華暗叫糟糕,和高皓天對了一個眼色,趁侍衛還沒反應過來,謝容華拉著高月,高皓天拉著高溥往離城門最近的小巷中跑去,因為侍衛的衣服太大,高月被謝容華拉著跑得太快,帽子被風吹走,一頭長發隨風飄散,她回過頭來,一張美麗的面容在月光的照耀下清晰地露在追來的人眼中,王珂自然是認得高月的,他竟不知什么時候他們從獄中逃了出來,叫道:“他們是死囚,不能讓他們跑了,給我追。”
謝容華帶著他們逃到一個僻靜的角落里藏好,聽著外面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高溥喘息著道:“今天我們怕是走不了了,賢侄啊,你一個人逃吧,不能讓他們抓到你,否則謝家也完了。”
謝容華雙手握得咯吱作響,明明只差最后一步了,若不是王珂突然出現,他們現在已逃出了生天。他想了想,說道:“高先生,我去引開他們,你們想辦法找個躲藏的地方,明天天亮后再想辦法出城。”
高溥搖搖頭,對王珂他再了解不過,如今這個境況,他們就算等到天明,也無法出城了,“你能來救我們,這份恩情,高家感激不盡,如今已不能再拖累你了,你武功高強,他們也沒看清你的樣子,你只要躲過他們,到天明便能安然無恙了。”
高溥轉過頭,看著自己的一雙子女,輕聲道:“隨我出去,護謝公子離開可好。”
高月和高皓天互相看看,點點頭,高月道:“父親,我能不能再和謝公子說幾句話,等我片刻便好。”
高溥知道這是她和謝容華的最后一面,自然不忍拒絕:“好,爹與皓天在巷口等你。”
高月回過頭看著謝容華,她記得第一次見他的樣子,那時她躲在望春樓上,看著他姿態閑適地走上擂臺,從容不迫地拉開弓箭,仿佛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聽著父親有拋棄他而選獨孤湛的可能,她想幫他,竟不顧女兒家的矜持沖到擂臺之上,那時她看著他,面紅耳赤,心跳快得如同要跳出胸腔一般,她知道,自己遇到了一直等待的良人。
和他定親后,她一直盼望著自己的十六歲生辰,期待著成為他真正的夫人,終于,婚期越來越近,她每日每夜地繡著自己的嫁衣,原本她是不擅長刺繡的,可是為了他,她愿意去和繡娘學,她希望大婚那天,能讓他見到最美的自己,只是沒想到,她和他的緣分竟然這樣淺,還沒開始,便已經走到了終點。
高月握了握雙手,緩緩對謝容華道:“謝公子,高月能不能稱你一聲夫君。”
謝容華看著她深情的目光,點點頭,伸手輕輕將她攬入懷中。
高月靠著他的肩膀,溫柔地笑著說:“夫君,謝謝你能來,讓高月感覺不枉此生,也讓高月找到了世間最好的夫君。”
謝容華輕撫她的發絲,聲音中帶著濃濃地愧疚之意:“我并不好,不能救你們出去。”
“高月笑著搖頭,淚水不可抑止地從眼中溢出:“不,你很好,你能我們做到這步,高月已經滿足了。”她擦擦眼淚,離開謝容華的懷抱,夜晚涼風襲來,令人寒徹心扉:“夫君,我要走了,爹爹和哥哥還在等我呢。”
謝容華張了張嘴,卻說不出挽留的話語,高月放開他,最后看了他一眼,便頭也不回的往巷口跑去。
待高家三人跑出巷子沒多久,便聽到侍衛的聲音叫道:“他們在這里,快追。”
謝容華倚在黑暗中,搖了搖頭,他已盡了最大的努力,現在已沒能力救他們走,他身后有整個謝家,如今必須保證自己不被王珂抓住才好。謝容華將穿在外面的士兵服脫掉,露出里面的一身黑衣,戴上昆侖奴面具,施展輕功往黑暗中飛馳而去。
高溥一行沒多久便被侍衛們抓住了,王珂發現少了一個人,讓侍衛們繼續搜查,絕不能放過劫獄的反賊。
“高兄,王高兩家一直交情頗深,我也不想為難你們,若是你能說出救你的人是誰,我可以考慮當今晚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不上報朝廷。”王珂對高溥說道。
高溥呵呵笑道:“王大人不必多言,那人的身份高某也不知,王大人想如何處置,高某悉聽尊便,反正我們高家也難逃一死不是。”
王珂見他顧左右而言他,正想繼續說什么,一個侍衛跑過來道:“王大人,發現反賊的蹤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