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季相雖然貴為丞相,可因為他少年得志,在一干老臣中也算是年輕的了。所以每次上朝行禮,就數他的聲音最中氣十足。
平日里太后和小皇帝這個時候心里都有一些暗爽,你權傾朝野又怎么樣?穿著這一身官服,你就是我們慕容家的家奴,照樣得給我們行跪拜大禮。
可今日他們一點都高興不起來了,因為地上那個突兀出現、不知身份的女人。
太后娘娘和慕容闌兜沒有天真到以為權傾朝野的季相會不知道他們算計季家小娘子們的事情,心里已經做好了季陵會發難的準備,看到地上的索漪,他們以為季相這是終于忍不住沖著他們來了。
小皇帝說了“眾卿家平身”之后,強忍住想要同太后和臨安王商量對策的沖動,青白著一張臉,聽太監朗聲喊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季相沒有動……人已經拖來了,就算是動,也不會是他先動。
果然,也不知道他們怎么打的眼鋒官司,自詡與太后皇帝是一家人的臨安王替龍椅上那位開口了。
臨安王年輕的時候也是上過沙場的人,脾氣又不怎么好,養出了一身戾氣。他大聲質問季相:“金鑾殿乃是威嚴之地,丞相大人此舉是何意?”
臨安王府派出去過的暗探、送出去過的眼線,都太多了,因此慕容泓并沒有認出索漪是從他府上出來的人。質問季陵的時候,倒也算是理直氣壯。
這一聲質問像是打開了一個什么機關,朝堂之上眾臣都竊竊私語起來。
就連跟季相一派的官員,心里都忍不住打嘀咕。他們心里想著,季相不管是要有什么大動靜,都會先知會他們一聲的,可今日這事,來得太莫名其妙了,讓他們都不知道該怎么出頭為自己這一派說話。
季相笑了笑,沒有說話。
水晶簾后面,太后娘娘開口問道:“季愛卿,這是怎么回事?”
季相這才對著上方行了一個躬身禮,回道:“回陛下、太后娘娘的話,并不是什么大事,臣帶此女來,只是為了完璧歸趙。”
“完璧歸趙?”
眾人嘩然。
季相聲音冷了幾分:“此女名叫索漪,乃是臨安王府的人,今日帶她來,是希望臨安王下朝之后,把人領回去的。”
“你放肆!”慕容泓大怒,“你說是本王府上的人,就是本王府上的人?”
季相抬頭看向他,語氣冷淡:“她自己說的。”
臨安王慕容泓見他這么篤定,就知道人家是有了證據。他心里想,季府那邊,他讓人安插了好幾個眼線,因為季相這個人警覺,如果不是極重要的大事,他是不會動用這些人的。
眼前這個,倒不知道是送進去的第幾個。
這么一想,慕容泓就沉默下來不說話了。他怕多說多錯。
偏小皇帝慕容闌心里不忿得很,他想著,身居高位,誰不往自己的政敵那里送幾個眼線。皇叔往季陵身邊送了,季陵未必沒有往皇叔身邊送過。這種事情大家本來是心照不宣,偏這季陵這么點小事就鬧到金鑾殿來了,明擺著是要給皇叔沒臉。
慕容闌心道,皇叔平日里對他那么好,又是站在他一邊的,總不能因為這么點小事就被季相給拿捏住。
于是他咳嗽了兩聲,開口道:“……季愛卿何必這么激動,季夫人善妒,季愛卿至今連個兒子都沒,皇叔送美人給季愛卿,若是因此添了麟兒,豈不是美事一樁?”
小皇帝一席話,讓正要趁機譴責臨安王的季相一脈大臣都變成了鵪鶉,臨安王送一個美人給季相生兒子,季相帶著美人來金鑾殿告狀了,這種話要是傳出去了,季相哪里還有威嚴可言。
季陵冷聲道:“陛下此言差矣。”
他掃了眼群臣,道:“此女進了季府之后,并沒有到本相身邊伺候,而是跟在了本相的嫡次女身邊做二等丫鬟。昨日此女跟小女自曝身份,并威脅她瞞著家中親人與臨安王妃相見,小女至善,又膽小,不敢自專,所以找到了本相,要求本相將此女帶來上朝,下朝的時候將人還給臨安王殿下。”
“倒是手下的人莽撞,聽錯了話,不知怎么就將人打暈丟到這里來了。倒是驚嚇了陛下和太后娘娘。”
季相說著嗤笑一聲:“小女可是女兒身,沒道理能讓一個女子給我季家傳宗接代!”
這席話一出來,慕容闌給臨安王找的臺階,算是沒有用了。
臨安王一派的人臉紅紅白白,不知道怎么反駁他。
只有臨安王回過味來,他已經想起這女子是誰了,因此道:“季相這話是怎么說的,本王王府的丫鬟怎么好端端的去了季家娘子身邊?”
“大約是想將來跟著本相的女兒進宮?”季相光明正大的挑撥離間臨安王和太后一黨的關系。
慕容泓氣得臉通紅,他怒罵道:“不要臉,雖然先帝言明當今后位從季家女兒們中選,你怎么知道陛下會選你的嫡次女進宮為后?”
季相淡定的反問:“那你怎么讓本相相信本相的其他女兒、侄女身邊沒有你臨安王府的人?”
“畢竟,臨安王會調教人,要不是此女自曝,我等可看不出她來自臨安王府。”季陵提醒大家。
此話一出,別說是太后了,就連滿朝文武大臣,心里都對臨安王生出了一種猜忌。
臨安王連一個小娘子身邊都安插了人,那他們這些人身邊呢?
季相看著這些人的反應,心里很滿意。
他家阿箬真厲害。
錦桐院里,季箬打了個哈欠,她穿著八成新的家常衣裙,用斜躺在軟榻上,用一根簽子撥弄著小銀獸紋香爐里面的碎香。
剛用完早膳反應有些遲鈍,整個人看起來慵懶無比。
錦桃推開門,匆匆走了進來,道:“杜先生病了,今日上午不授課了。倒是文娘子,已經在明軒堂旁邊等著了。”
季箬咦了一聲:“她怎么來了?杜先生今日不授課,又不是先前決定好的。”
“夫人吩咐人在明軒堂又收拾了一間屋子,文娘子來,約莫是給四小姐授課的。”錦桃道,“可四娘子此時出府了。”
季箬猛地坐了起來:“一大早就不在家?”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