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家幾個下人面面相覷師父?他是叫表小姐?表小姐給一個大男人做師父,教他什么?繡花嗎?
錦杏立馬明白薛景的用意,他是想給她家小姐添威勢。
平日里那么沉穩木訥的丫鬟,此時眼里就忍不住帶了一絲光亮的笑意。
她微微提高了一點聲音:“小薛太醫,誰說不是呢!”
他是太醫?這么年輕的太醫!冉家下人們一邊咋舌,一邊想著,英雄不問出處,能人不問年紀,這位小薛太醫來莊子里,應當是替表小姐診病的,不如求他幫羨少爺看看,說不定會有意外之喜。
就算這位小薛太醫也拿羨少爺的病沒有辦法,至少也能讓他看看羨少爺今天有沒有被折騰出別的病來啊!
薛景目光似有似無的掃了一眼冉家下人們,朗聲道:“師父為了冉家少爺的病如此盡心盡力,可見師父很是重視這兄妹之情了。倒是我,來之前并不知師父疾病未愈,整理了好幾個疑難的醫案要跟師父請教,如今倒不忍再讓師父費神了。”
他這話一出來,冉家下人們都瞪大了眼睛,身子僵硬在原地。等人走遠了,才有一個婆子使勁兒拍了一把自己的膝蓋,回過神來:“表小姐竟然是一個太醫的醫術,那個太醫還要跟她請教疑難的醫案!”
“難道她不是在為難羨少爺?”
“可是哪里有這么治病的啊,我從來都沒聽說過這種治病的法子!”
“或許是咱們見識少的緣故?咱們不也從來沒有見過羨少爺這病嗎?”
“不如等幾天,看看羨少爺的狀況,再說吧?”
“也跟芳娘子說一說,娘子今天中午都愁得沒有用午膳。”
薛景跟著錦杏見到季箬的時候,季箬正坐在桌前,面前擺了碗玉米糊,和小咸菜,正小口小口的吃著。
玉米糊味道算不得好,季箬雙眉不自覺的蹙著。
薛景心里有些發悶。
季箬抬頭看了他一眼,就放下手里的勺子,讓錦桃將東西收了,抿著嘴兒對薛景道:“這些東西吃了會比較有力氣。”
她的病其實已經去了,只是體虛,還沒有緩過來,身上有了力氣,就算是好了七八分了。
薛景說道:“那也要仔細別傷了胃。”
他知道季箬說的是對的,可小娘子矜貴,不能與別的病人一概而論。
季箬點頭:“不過才吃這么一次,也就幾口罷了。”
別的小娘子腸胃嬌貴,她比別的小娘子還要嬌貴在十二樓的那幾年,都是小皇帝吃什么,她就跟著吃什么的。
季箬讓錦桃扶著她坐在了美人靠上面,身后放了軟枕,舒舒服服的,然后才開口問起薛景正事來:“你先跟我說一說那日你們去和月庵抓人是個什么情況?”
薛景道:“因著有人帶路,又有人盯梢,冉將軍身手極好,沒有驚動任何人就將蔣氏夫妻帶走了。冉將軍要連夜審訊蔣氏夫妻,我卻因為騎馬犯了舊傷,所以先行離去了。第二日豆蔻閣的事情就在早朝鬧僵起來了。”
“我本以為是冉將軍所為,誰知冉將軍的部下找了我,他們覺得是我泄密”薛景嘆了口氣,“不過都是誤會一場,現在誤會解除了。”
季箬想了想,道:“你們覺得沒有驚動任何人,說不得只是你們驚動了別人,別人沒有驚動你們罷了。”
“也未可知。”薛景點頭。
若不是消息傳出去了,哪里那么巧,他們這邊查到了豆蔻閣,那邊就爆出來豆蔻閣是荀錯大將軍的手筆!
季箬又問:“那日在早朝上參奏此事的李聞則,你熟悉嗎?”
薛景搖頭:“李府的人生病了,并不請太醫,多是直接從醫館請大夫。不過我聽說李聞則知曉此事是半夜有人將苦主的舉報信放在了他的床頭。”
“不過是一封舉報信,尚未證實,他就在早朝上鬧將起來了?還有,舉報信的苦主找到了么?”
“不知道,冉將軍那邊似乎有些眉目了。”薛景道,“不如我去問問冉將軍?”
“再說吧。”季箬不置可否冉殷那個人,如果他愿意跟你說,你自然會知道,如果不愿意跟你說,別說是薛景去見他了,就是季箮去見他,都未必有用。
“不過,我這邊有一個不知真假的小道流言。”薛景忽然道,“我隨便一說,師父且隨便一聽。”
季箬嗯了一聲。
薛景講道:“李御史家之所以從來不請太醫,除了官位太低微,還因為大約六七年前的樣子,李御史的母親溺血,請了擅長此道的梅太醫診治。誰知梅太醫剛出太醫院,就被別人家的馬車接走了,李御史的母親被另一個太醫誤診為血淋,丟了性命。”
“李御史死了母親,丁憂三年,失去了升為御史中丞的機會。”薛景道,“丁憂回來,李御史立即參了梅太醫一本,說梅太醫縱子行兇,為了搶藥房生意,打死了一個藥房的管事。”
季箬立即問道:“接走梅太醫的是大將軍府上?”
薛景搖頭:“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那個時候不在太醫院供職,知道得并不是很清楚。須得查驗之后才知曉。”
“不必查驗了。”季箬篤定道,“一定是大將軍府上。”
季箬道:“荀錯是三大輔政大臣之一,身份特殊,手里又握著兵權,李聞則這么著急忙慌的參他這一本本來就有些奇怪。若是有六七年前那一出,就不奇怪了。李聞則丟了母親,又失了升官的機會,他最恨誰?太醫還是把太醫接走的人家?只怕分不出上下來。梅太醫他已經報復過了,接走梅太醫的人家卻沒有。只因為接走梅太醫的人位高權重,又沒有把柄,不是李聞則能動得了的。”
如今把柄來了,李聞則有機會報仇了。
這么一想,就什么都通了。
“萬一猜錯了呢?”薛景有些擔心。
季箬道:“你我都沒有身在此事中央,猜對了猜錯了,對局勢也起不了影響。你回去之后去見冉殷一面,將這件事說給他知道。”
“師父要幫冉將軍?”薛景問道。
季箬搖頭:“你不必說是我叫你去的,只說你自己突然想起來了。”
她并不是想幫冉殷,她只是想幫幫荀錯。而幫荀錯,也不是非要從冉殷這里下手的。她讓薛景去找冉殷,說到底,還是為了救薛景。
不管冉殷的身份將來會不會讓整個大安朝發生變數,她都不能讓薛景有可殺的理由落在冉殷手里。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