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春潮

第151章 清白坦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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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麗娘聽聞沈循回院子,本以為今日總該是要到她這里來的,結局卻差強人意,待到西跨院熄了燈,她才閉上眼道:“碧蘭,我這屋子的味道是不是太大了些。”

她每日喝藥,又門窗緊閉著自然是有些味道的,只是碧蘭不敢說實話,搖著頭寬她心道:“少夫人哪里的話,這屋里哪有什么味道。”

“若真你所說,必然是我如今樣貌不堪入目,否則郎君怎么連著門也不入了。”

窗下擺著的玉瓶插著臘梅,是這屋里難得的好顏色,孟麗娘看著那玉瓶心中酸楚。

當初在山東時,她也曾和沈循小意溫存一陣子,那幾個月沈循每日辦完公務就回后院,她就在屋里等著他,雖說沒什么多余的話,可她心里是安穩踏實的。

在她以為那樣夫唱婦隨的日子會長長久久時,青子衿來了山東,自此沈循再難與她同床共枕了。

不過還好,她懷了沈循的骨血,這孩子在她的肚子里,就想沈循仍舊陪著她似的。

再后來,這樣的日子越來越糟,到如今已是破碎不堪。碧蘭看著孟麗娘眼角落下的淚珠,寬慰道:“少夫人只需好好保養吃藥,定會與郎君和好如初的。”

孟麗娘抬手摸了摸自己肚子上的痕跡,依舊是半點沒有淡去,失望道:“不會了。”

碧蘭嘆道:“若是夫人在,定然會為少夫人想個法子的。”

她說的夫人自然是李氏,想起自己的母親,孟麗娘眼里的淚水止住,道:“再過兩日賞梅宴母親和嫂子會過來的,到時見到自然就好了。”

孟麗娘又懷揣了些期望,這才沉沉睡去。

窈娘白日睡過一覺,眼下還不算困,睜著眼躺在床榻上,看著漆黑一片的屋子,想起來了在孟府的往事。

那是兩年前孟儉回京之時,依舊是這樣寒冷的冬日,也許是對她的印象不深的緣故,在李氏的屋子父女相見時,孟儉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待她福身道:“父親安。”

孟儉才點了點頭,問道:“是窈娘?”

“是。”

李氏嗔怪他一眼,拉著窈娘的手道:“林氏一晃去了許多年,窈娘長得倒是和她有幾分相似呢。”

孟儉這才仔細打量著窈娘的臉,似乎從他的記憶里勾畫出了林氏的模樣,點了點頭:“眉眼是和林氏相似。”

聽得夫妻兩人說話,窈娘站在屋里忽然覺得有些拘束。

好在孟麗娘看著父母都將目光放到窈娘身上去,插了句嘴引了關注,這才讓窈娘松了口氣。

那日家宴,連分府別住的二房叔嬸也請了過來,席間眾人都喝了些酒,氣氛漸漸變得松快了些。

窈娘平日里少見二叔孟軒,聽說他在做買賣,有時還要去外地。生意做得大,手上的銀錢也多,看著二嬸楊氏的穿戴雖說樣式簡單,卻都是品相極好的材質。

婦人談笑之間就愛提穿衣打扮,李氏伸手摸了摸楊氏頭上戴著的金釵道:“弟妹這釵是實心的吧。”

楊氏矜持點了點頭:“嫂子好眼力。”

“二弟對你倒是好。”李氏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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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互相恭維了一番,倒是不難聽說李氏語氣里的羨慕。畢竟,她甚少陪在丈夫身邊,夫唱婦隨的日子也只是當初陪著孟儉讀書時。

那場家宴后,窈娘就再未見過孟儉了,直到如今又過了兩年,掐算這日子,怕是也該回京評述了。

想著往事,不知不覺間窈娘就入了夢鄉,夢里是在清思院中,沈謙仍舊在煮茶,見她來遞了斗笠盞道:“昨日你未喝,今日該補上才是。”

窈娘坐在他身旁接過茶盞,道:“昨日是妾的不是,還請三老爺莫要怪罪。”

沈謙無奈笑了笑,半躺在搖椅上不答她這話,反倒是問:“賞梅宴準備得如何了?”

“必然耽誤不了三老爺的事。”

不知為何這話被窈娘如此一說,倒多了幾分醋味,她忙補了句:“畢竟是老夫人親自吩咐的事,妾萬不敢敷衍。”

“我倒是不知,耽誤我什么事。”

窈娘只覺得他又要說出什么話來,低頭看著茶盞不答話。

可是這話終究不是窈娘心中所想,沈謙悶笑一聲,道:“我回來時瞧見了,你布置得不錯,看得出來你打理庶務也是有能力的。”

將來......沈謙心中想著有朝一日,并未瞧見窈娘臉上閃過的失落。

她心里亂極了,既想聽沈謙說一些讓她羞愧的纏綿悱惻之語,又害怕聽到那些話。這樣的關系,這樣的滋味,如懸在半空的風箏,時而隨風往上飛,時而又往下墜。

不見窈娘說話,沈謙才回過頭去看她,即使在夢里她也總愛垂著頭,十分卑微膽小的模樣,讓人看不出臉上的神情。

“今日府中去了一個人?”沈謙明知故問道。

“是柳小娘病故了。”

“哦。”沈謙頗玩味的一聲,隨后又重復道:“病故的?”

窈娘手上還輕輕握著腰間的絳絲,她做慣了這個動作,聽著沈謙的話手上緊了些,隨后又松了些,道:“不是,是中了毒。”

往日里只是謀算計劃,可終究未鬧到死了人這個地步,窈娘心中還是有些害怕沈謙對她是否厭惡。

“我只會歡喜,你對我說了實話。”似看透了她心中所想,沈謙挑了挑眉道:“你也放寬心些,她本就不無辜,家中庶弟被她害得癡傻,還有一個姨娘被她丟到井中,何況此事非你下狠手,倒不必因此介懷于心。”

窈娘不會后悔自己當初的挑唆,但聽得沈謙對自己說這樣的話,忽然覺得她是惡毒之人,縱下阿鼻地獄之時,那地獄口子還有一人目送著她。

地獄漆黑,他卻能指了道光照進來。

“妾未曾介懷,也從不后悔。”這話里的意思牽扯著她壓抑在心中的話,她這般明晃晃的輕聲吐露,卻不敢看對面之人的神色。

她如今還算不得清白坦蕩,與他說著這樣的話總是有些羞愧。

縱使是在夢境虛幻之中,她也覺得自己心跳得極快,只見沈謙已起身,在她思緒混亂之時,將她擁在懷中,指尖相觸被他拉著,而后蜷縮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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