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辭歸

第159章 家學深厚

午后。

劉靖沒有回衙門,只使人去告了假。

因為劉迅“起熱”了。

劉靖又請了大夫來,面上全是焦急與擔憂:“可能還是沒有壓住,叫那寒氣入體,這就發出來了。”

大夫與劉迅號脈。

從脈象看,狀況還算平穩,只是這額頭滾燙、渾身發紅又昏昏沉沉的樣子,確實不太樂觀。

也對。

這么大冷的天在池水里泡了會兒,又沒有立刻換干凈衣裳,起熱真不稀奇。

先前身體沒反應過來,現在開始了,也是常有的。

還有不少人,白天精神頭不錯,夜里燒迷糊了。

大夫重新開了退燒的方子,又叮囑了好一番,尤其是要注意夜里狀況,這才離開。

劉靖送走了大夫,見徐緲憂心忡忡,便道:“夫人先回屋里休息吧,我知道夫人擔心,可大夫說了,夜里才危險。白日我看著他,夜里夫人來守著。”

道理確實如此。

徐緲頷首,交代了聲“有變化立刻告知我”后,便先走了。

劉迅翻了個身,睡覺去了。

不得不說,為了騙過大夫,真不容易。

等到了半夜里,徐緲親自守在兒子書房里,劉靖也沒有去歇息,合衣半躺在邊上榻子上。

如此折騰了一宿,他才換上朝服,帶著一臉的疲憊上朝去。

朝房里,官員們到了不少。

昨日的熱鬧自是傳開了。

有幾人的女兒、孫女就在彰屏園,事情說得具體些,大部分的人則是道聽途說,只曉得個大概,進了朝房,湊在一起說道了幾句。

劉靖邁進去,與眾位大人行了禮。

“劉大人,”見他眼下青腫,有人不由問了句,“夜里沒歇好?”

“犬子起燒了,半夜里幾次說胡話,把他母親都嚇得不行,”劉靖抬手,用力地搓了搓臉,“失態、失態,很嚴重嗎?我再抹把臉?”

他這么一說,其他人反倒不好說什么了。

尤其是安逸伯,黑著一張臉要說“你們兩家到底怎么胡亂算計著、把自己都算下水去了”,聞言也只能把話咽下去。

劉家兒子都發燒燒迷糊了,他對事情掌握得還沒那么清楚,還是不罵了吧。

就算真是劉家錯得離譜,畢竟病倒了,也得口下留一些分寸。

時辰到了。

朝臣登金鑾殿,三呼萬歲。

圣上坐在龍椅上,聽底下一一奏事,只當又是極其尋常的一日。

哪知道大事都議完,曹公公準備“無事退朝”時,有一位老邁御史站了出來。

御史姓葛,別看年紀大了,中氣依舊十足。

云陽伯的女兒前次算計誠意伯府的三姑娘不成,沒有吸取教訓,反而又想壞了郡主清譽。

劉大人的兒子也沒有從學會舞弊之中長進多少,厚顏無恥想接近郡主、卻反而撞進了鄭家的局。

一來二去,兩人落水。

鬧成這樣一個結果,顯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鄭家對姑娘管教不嚴,劉家自然是家學深厚!

龍椅上,圣上的嘴角狠狠一抽。

昨兒還有如此鬧劇?

如若只聽個熱鬧,夏清略講故事自然更得圣上的喜歡。

那孩子擅長這事兒,能讓人身臨其境。

而老御史罵人的折子,主旨在于罵人。

“家學深厚”四個字……

劉靖與夫人情深意切,感情很不錯。

因此,即便對這門貴女下嫁的姻緣有些腹誹之人,朝堂上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又沒有什么大仇大怨,也不至于當面如此說道劉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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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用說,是在早朝上,當著百官的面,直接戳劉靖的臉皮了。

圣上看了眼劉靖。

劉靖的應對在他的意料之中,老老實實在挨罵。

圣上又去看徐簡。

徐簡眉宇舒展,唇角微揚,看樂子看得明目張膽。

圣上:……

行吧,也不算多意外。

徐簡確實樂在其中。

昨兒的布局,他大致曉得。

成果如何,玄肅也都向他稟了。

要他說,能這么順順利利落到水里去,真是緣分來了擋都擋不住,劉迅和鄭琉注定就得當夫妻。

可徐簡也有不知道的。

小郡主下帖子,怎么還下到葛家去了?

葛御史能罵得這么利索,可見老人家的孫女就在彰屏園,把事情來龍去脈都理順了。

再說那被罵慘的兩位。

云陽伯叫那“家學深厚”震得腦殼發麻。

昨日,整個鄭家都是在心急火燎中度過的。

鄭琉弄出這么糟糕的事情來,偏病得稀里糊涂,云陽伯想罵她訓她都沒轍。

真是自己氣得要命,病床上那個都聽不見幾句。

這罵了有什么意思?

還得擔心劉家尋上門來。

哪知道劉家一點動靜都沒有,就在云陽伯懷疑自己是不是太小人之心的時候,葛御史的這四個字一下子把他打醒了。

這一條道上,劉靖可不好應付。

當年老國公爺都著了道、拿劉靖的殷切沒有辦法,他云陽伯難道能比老國公爺都厲害?

人得有自知之明。

這么一想,云陽伯更氣了。

怎么阿琉就沒有半點自知之明?

招惹誠意伯府的姑娘,一次沒成,還來第二次?

那可是郡主!

現在好了,惹來了劉靖這么一匹豺狼,不被咬下一塊肉來能收場?

云陽伯越想越不舒坦,甚至有那么一瞬,他都羨慕老國公爺。

劉靖再殷切,人家也是圣上欽點的傳臚,學問真材實料,不含半點虛假。

再觀他這些年在千步廊做事,政務上用心、勤勉,官名不差。

在家中亦是與夫人相處十分和睦,從來沒有其他桃花官司惹上身。

除了當年娶親之路讓人頗有一番看法、以及這兩年處理不好與輔國公的關系之外,好像也沒有別的能挑剔的地方了。

錯了,還有一條。

親自養的那兒子,養歪了。

沒有一點學問,在學會上丟人現眼,題目還是外室偷回來的。

劉迅竟然還養了個外室!

這比劉靖差遠了!

云陽伯嫌棄得要命,可大庭廣眾一道落水,他要怎么把姓劉的趕得遠遠的?

劉靖也在犯嘀咕。

原來鄭家那姑娘還有過污蔑郡主妹妹出千,被郡主當場戳穿的前科?

就她那樣蠢笨,還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當真愚不可及。

嫌棄自是嫌棄,但是,劉靖也只能捂著鼻子認了。

向中間邁了一步,劉靖跪倒在地,道:“臣、臣沒有教導好兒子,他在學會上犯了大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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