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小于公公躲得更遠了。
甚至,他還快步去自己屋里,飲了兩盞熱茶。
去去寒、順順心。
他剛看得明明白白,連受了郡主幾道白眼,輔國公非但沒有不高興,反而還怡然自得。
這叫什么?
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只看這狀況,皇太后應該可以放心了。
內殿里,圣上與皇太后說了會兒話,琢磨著時間差不多了,又把徐簡和林云嫣叫了回來。
簾子撩起,皇太后抬眼看去。
只見林云嫣走前,徐簡在后,一個漂亮、一個英俊,再看兩眼,越發覺得眼睛都舒坦了。
誰不愛俏?
皇太后就愛這份俏。
尤其是,她看得出來,云嫣心情不錯。
皇太后正要問徐簡兩句,視線卻叫他手中的手爐吸引了。
那個攏手爐的罩子,分明就是云嫣的。
再看林云嫣手里還拿著一個,皇太后極其自然地招了招手,示意林云嫣在她身邊坐下。
而后,她拍了拍林云嫣的手背。
手是熱乎的。
指腹擦過手爐罩子,也是熱乎的。
皇太后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云嫣換了個熱的,把溫的那個塞給徐簡了。
云嫣做人一點不小氣,但要說大方到隨便就把手爐拿給個外男用,那真沒有這種事。
這應該就是云嫣的“滿意”了。
既如此,皇太后也就不再多問徐簡什么了,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他一通。
身姿挺拔,身形端正。
若不是傷了腿……
思及此處,皇太后又在心里怨了李邵幾句。
若非邵兒不懂事,徐簡豈會落得這般?
轉念再想想,雖說好男兒當建功立業,將門兒郎從不畏戰,但沙場從來沒有“穩當”一說,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如果徐簡還在邊關征伐,她可能會更為云嫣擔憂。
真有個萬一……
她依舊記得清清楚楚,趙家一門戰死裕關下,噩耗傳來時趙昭儀當場就厥過去了。
她看著是真心疼。
若不是還有一個皇兒做依靠、慰藉心情,趙昭儀只怕是撐不過來。
如此看,徐簡往后留在京城里,哪怕只是個閑散國公,也比那提心吊膽好些。
這種念頭,不是當朝皇太后該有的,這是她作為姑祖母的私心。
“圣上還有政務要處置,正經事兒要緊,哀家這兒有云嫣陪著,不用掛心,”皇太后道,“說起來今兒天氣還不錯,出了太陽了,等下哀家請太妃來打馬吊。”
圣上本欲讓徐簡在皇太后跟前再表現表現,聽她老人家這么疑惑,也就心領神會。
皇太后松了一半口了。
等她聽一聽聞太妃的看法,再尋誠意伯老夫人說一說,只要沒有人提出明確的、有理有據的反對,便八九不離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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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起身告辭。
見徐簡亦行了一禮,圣上在心里嘀咕:這小子運氣真不錯。
誰叫出了劉迅那么一個人才呢?
一大塊磚砸出去、碎了一地,顯得徐簡這塊玉石通透、晶瑩。
這就讓皇太后松口了,徐簡省了多少事!
林云嫣送他們出去。
小于公公恭謹送駕,又看了眼手爐。
輔國公沒有還回來的意思,似是忘了一般,郡主也沒有問他要。
小于公公當然也不提。
有借有還,但可以之后再還。
只要手爐還在輔國公手里,不就有下一次了嘛。
送走了御駕,林云嫣先回了西偏殿,小于公公進內殿向皇太后稟報。
“兩人交談十分愉快,郡主笑容就沒停過。”
“那手爐確實是郡主給輔國公的,給的大方、接的也大方。”
“小的上回就說,郡主和輔國公相處,瞧著不似剛認得,今兒再琢磨琢磨,小的以為,應該是說他們兩人沒有那種‘客氣’,瞎客氣。”
“很輕松、很自在。上回輔國公被郡主嗆了,今兒挨了幾道白眼,但郡主不氣,輔國公也不氣,您說稀奇吧?”
“小的說句不恰當的,跟打情罵俏一般,還是合了緣。”
皇太后聽到“打情罵俏”四個字,一陣牙酸。
可這四個字也確確實實建立在了“合緣”之上,她替云嫣掌掌眼,為的不就是挑一個云嫣看得上,又能欣賞、喜愛云嫣的公子嗎?
不多時,聞太妃到了。
“靠著郡主做的裹腿,再冷的天,我這心里都是暖烘烘的,”聞太妃樂呵呵道,“不是說她進宮來了嗎?怎么沒瞧見人?”
“在偏殿里呢,”皇太后請她坐下,“哀家尋你來說說她的事兒。”
聞太妃洗耳恭聽。
輔國公上一次隨圣上來慈寧宮,聞太妃有所耳聞,今次消息倒還沒有傳到她耳朵里。
“原是為了郡主與輔國公的親事,”聞太妃眼珠子轉了轉,“您有了些想法,想再聽我說說?您別忘了,我與老國公夫人可是手帕交,我能說她孫兒的壞話?”
“老黃歷,她都走了多少年了,”皇太后樂了,“你還是謹慎,先把丑話放前頭了。”
聞太妃也笑:“畢竟是郡主的人生大事,一位是故友的孫兒,一位是我親眼看著長大的姑娘,若能配得好姻緣,我肯定十分高興。”
這是真心話。
真心話自換真心話。
皇太后沒有隱瞞,把自己的想法說道了一遍。
“哀家原先擔心他的腿,今兒再想,起碼不用一出征就提心吊膽的。”
“這種話可不興說,您是皇太后哩,”聞太妃笑了會兒,“我也說幾句不興說的,輔國公家里簡單。”
皇太后挑眉。
“都說一入宮門深似海,可做別人家的媳婦,全天下哪有容易的?”聞太妃道,“遇著難伺候的婆母,不講理的姑子,萬事不管、只說火上澆油的廢話的公爹,再和睦的夫妻都得處出問題來。
可百善孝為先,真能不理會公婆嗎?還不是得熬著,媳婦熬成婆。
您舍不得郡主吃婆媳相處的虧,當然正經官家婆母也不會去磨郡主,但誰知道會不會遇著想法獨特的呢?”
皇太后呵的笑出了聲。
以往她聽這些要保留幾分,今日不同了,想法獨特得對云嫣下手的人,她真見著了!
聞太妃又道:“劉家那兒本就不親近,手深得再長,國公府大門一關,也能擋回去。夫妻兩個人,不愁吃不愁穿,日常也不見得有幾樣煩心事,日子當然就順了。您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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