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碧彤作者:酒三升
回到夏威侯府,已是戌時。
韶松堂的院子積了不少薄雪。
夏楠腳下一滑,差點一個打岔,幸好被翩若及時扶住。
“小姐,您別急,路濕滑,您且走慢些,免得摔了。”
夏楠深呼了口氣,她表現得有那么明顯?
著急的模樣連翩若都看的出來。
可是她怎能不急,皇后召見她之事,居然連凌云郡主都知道了,若是深究她的身份,定能發現她的身份則為假,再深究下去,只怕她的身份要暴露。
前世便是她的身份暴露,才引起一些人的不軌心思,害得她慘死。
她以為今生會沿著前世的軌道前行,她的時間還有,只是怎么會突然竄出來一個凌云郡主,知曉皇后傳喚過她?
一切怎么都亂了……
不恐懼……是假的。
這樣的事情她扛不住,必須找祖母想法子。
踏進韶松堂,便有一股暖氣襲來。
紀氏身邊的徐嬤嬤走了過來。
“姐兒怎地這個時候過來,這風寒露重的,趕緊暖暖身子。”
徐嬤嬤是祖母身邊的人,從她剛到侯府便伺候她到現在,可見是個玲瓏心腸的。
翩若幫夏楠褪下了身上的披風,“徐嬤嬤,祖母呢”
“每逢這個時間便會在內堂禮佛,姐兒您先喝杯熱茶暖暖身子,老夫人就快出來了。”
夏楠接過徐嬤嬤遞過來的熱茶,道了聲謝。
熱茶下肚,仿佛將身體一切寒凍都驅逐,夏楠漸漸平靜了下來。
著急有何用,倒不如平靜下來仔細想想。
一旁的徐嬤嬤望著夏楠逐漸沉靜下來的眸子,暗暗點了點頭。
紀氏從內堂走出來,夏楠迎了上去。
“外祖母。”
“楠姐兒?你怎地這個時辰過來了?”
“楠兒想您了。”
夏楠挽著紀氏的手,扶著她坐到了軟墊上,紀氏也按著她坐了下來。
紀氏挑了個眼神,徐嬤嬤便走了出去,連帶順著翩若。
紀氏覆上夏楠的手,觸摸之處。
“你這孩子,怎地不多穿幾件,凍著了怎好。”
“外祖母……”
“無人時,你喚我祖母便是了,你本便是我的孫女啊……”
紀氏褶皺的眼角泛起無奈的漣漪,那種憐愛至深的眼神,幾乎要將夏楠融化。
若不是當年那大術師之言,她的孫女怎會流落在外十年,她被送離時,不過四歲,還是個無知稚童,她只要一想到養在她膝下的嬌嬌孫女被送去寧鄉那種地方十年,回來還不能堂堂正正喚她一聲祖母,她的心就鈍痛。
只能每日向觀音菩薩祈禱,祈禱她的楠姐兒這一生不再波折,安安順順渡一生。
“祖母,楠兒有話想跟您說。”夏楠正了正眸子,道。
屋內熏香裊裊,紀氏握住夏楠的手一緊。
“你是說,凌云郡主知曉那日進宮之事?”
夏楠重重點了頭。
“不過楠兒并未承認,死咬著是郡主看岔了。”
“你做得很好,這件事情,不能再讓別人知道。”
“祖母,楠兒怕凌云郡主深究,若是深究下去……”
“她愛深究就讓她深究下去。”紀氏攬過夏楠瘦弱的肩,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夏楠倚著紀氏,鼻尖縈繞著紀氏因為禮佛而傳來的淡淡的薰香味。
紀氏道:“明珠當年與皇后,還有你母親容氏,是最為要好的,你初回京城,皇后思及故人之女,想見上一見,也是正常的,她若是想查,查到的頂多也就是這個,楠姐兒莫怕。”
“嗯。”夏楠應了聲,頭往紀氏懷里又蹭了蹭。
紀氏失笑。
“我的楠姐兒,還是只貓兒,像兒時那般,喜歡玩祖母懷里蹭。”
紀氏取笑夏楠,夏楠不滿嚶嚀一聲。
“祖母,楠兒記得再過不久侯府女眷便會上大德寺禮佛,楠兒想抄寫經書,供奉佛祖,以求您老人家身體安康,侯府興旺。”也求得她心安。
“難得你有這份心思。”
紀氏拍了拍夏楠的手,喚了徐嬤嬤進來。
徐嬤嬤取了些未抄寫的經書遞給了翩若。
紀氏叮囑:“這些經書不急,莫要熬夜,傷了眼睛。”
夏楠離了韶松堂,回了自己的夕顏閣。
夕顏閣的燈亮著,站在門口的抱月見到夏楠,立刻跑了上來,表情很是匆忙。
“小姐您可算是回來了,碧彤姐姐出事了。”抱月急得快要哭了出來。
“你先別急,慢慢說。”
她所提的這四個二等丫鬟中,就屬碧彤與抱月最為要好,抱月性子憨厚,性子如同稚子,碧彤嬌柔如水,最是憐惜抱月,有好吃的總不忘分她一些,抱月也只知道,誰對她好,她也對誰好,這會兒碧彤出了事,她比誰都著急。
“下午三夫人過來找小姐您,小姐您不在,三夫人說她想進屋喝杯茶等您回來,碧彤姐姐說您屋子不讓進,可三夫人偏要進,然后兩個婆子猛地一推開碧彤姐姐,碧彤姐姐的頭撞到了門上,我看那血流了好多……”
夏楠心一緊,是她交代碧彤誰都不許進她屋的……
“碧彤呢?現在在哪?”
“語蘭姐姐讓人將碧彤姐姐帶回屋子,又讓小丫鬟從側門出去請了劉大夫,如今劉大夫正在給碧彤姐姐看病呢,語蘭姐姐命我在這里等著小姐您。”
“快帶我去看看。”
夕顏閣向陽的東廂房是她的住處,西廂房則被她安排成了底下丫鬟們的住處。
夏楠腳一踏進西廂房,鼻尖便猛然竄入一陣濃烈的血腥味。
有丫鬟嚶嚶哭泣,有的關切出聲,而躺在床榻上的碧彤嘴里咬著軟巾,悶哼不出聲,身旁是一位年過半百的老醫者。
“小姐……”
丫鬟們見到夏楠,急忙行禮,翩若驅散了一群丫鬟。
夏楠走近,望了一眼虛弱躺著的碧彤,對劉大夫道:“她傷得可嚴重?”
劉大夫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這是怎么?”
“這位姑娘頭撞到門檻,擦破了頭皮,幸好擦傷不深,休養一段日子便能好好了,不過她的傷口面積頗大,休養好,也只怕會留疤。”
夏楠眉頭一緊,這世道女人難,靠的便是一副姣好的皮囊,落了疤,以后還怎地尋得個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