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仁苦著臉看著手上那幾張文件,過去的將近一個小時里他都在跟這些注冊表做腦力搏斗,現在是一點都不想動彈了:“要改你改去,我是實在想不出名字來了,不能用純數字,不能用特殊符號,不能用霍爾萊塔王國的政要姓名、皇室姓名、行政機構、實際地名,連‘誒呀我去這也行’都有人占,你說咱還能起啥名?”
薇薇安抱著腦袋:“那也不能真叫‘好名都讓狗起了’吧,我覺得說出去好丟人。”
一向自詡血統高貴的血族少女現在感覺自己正在經歷人生中最大的污點(之一),那便是她從今天起就是“好名都讓狗起了傭兵團”的首席戰斗法師了,這讓她有種挖個坑把郝仁埋掉的沖動:這倒霉名字就是丫給起的。
“但神奇的是這個名字竟然可以用誒,”莉莉是現場唯一一個毫無心理壓力的家伙,她甚至覺得這個名字讓自己有種莫名的榮耀感,“我還以為人家肯定以生僻詞不準用的理由給駁回呢,結果還真讓注冊。其實這個名字也挺好啊,這代表咱們有個好名字,我感覺自己好像成了團長似的……”
“廢話,你也知道自己是汪星人,”薇薇安瞪了莉莉一眼,“不知情的還以為這名字是你給起的呢。”
沒錯,就如很多人已經想到的那樣,最后這幫不著調的家伙還是給自己這個團隊起了個行為藝術般的名字——當然原因也是有的。除了實在想不出好名字之外這個傭兵團的臨時性也是個重要原因,而且郝仁還在傭兵協會的小冊子看到了屠龍成功的粉紅小兔傭兵團和討伐過魔王的合家大發財傭兵團,這更加堅定了他“賤名好養活”的心態。
也不知道當年被干掉的那頭惡龍和某個魔王臨終前到底有啥感想。興許他們遭受的最致命一擊就在倆傭兵團自報姓名的時候吧。
“呦,久等了!”貝琪的聲音將眾人從思索中驚醒。傭兵姑娘興沖沖地跑到郝仁他們面前,“已經全部登記完了,現在可以……誒,你們怎么挺消沉啊?”
“廢話,你就不覺得‘好名都讓狗起了’這個名字不對勁?”南宮五月看著貝琪,不理解這位當地姑娘怎么還能如此興高采烈:要知道她可是掛名新傭兵團的顧問來著。
“嗨,名字而已,這年頭起什么名字的都有。你要真起個‘白銀之手’還被人嘲笑沒創意呢,”貝琪擺著手,“來,現在可以去任務問詢處打聽貝因茨血湖的事兒了,最近那邊事故不斷,只有團隊才能去。”
看樣子這個世界的當地人還真挺不在乎傭兵團名字的……
郝仁他們打起精神來到任務問詢處,對貝因茨血湖的好奇心總算讓他們暫時不再考慮那倒霉名字的問題。任務問詢處的辦事員是個死魚眼的呆板女性,看上去不愛說話,她聽到又有一個隊伍來詢問貝因茨血湖的情況忍不住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又是一批想著撞大運的……也不看看有沒有命回來。”
郝仁也不管她說什么,只是笑著把剛注冊完的證件交給對方。結果聽到一個意料之外的消息:“剛注冊的初級隊伍?不行,不能去,不給發通行證。”
“怎么不能去?!”貝琪第一個叫了起來。“前兩天不還有很多傭兵臨時組隊去探險的么?”
“就是因為這種情況太多,上面才緊急下命令禁止初級團隊來搗亂的,”死魚眼女性用生硬的聲線說道,“這兩天凈是想著撞大運的閑散傭兵,臨時注冊個隊伍就敢去血湖,有的還沒到現場就在半路上被妖魔給打回來了。這是為你們好,血湖附近到處是危險區,而且要穿過那些地帶跟你們平常在外圍打打秋風是不一樣的,沒有團隊配合和組隊經驗。進去就是死。”
死魚眼女性的語氣并不客氣,但這是因為她這兩天一直在不斷重復這些話導致的心煩意亂。郝仁知道她說的恐怕都是詳情,不過他并不想放棄:“那怎么才能……”
“你們現在是五級團隊。個人等級不算。至少提升到四級吧。”
換句話說就是:職業資格證不達標,不給上崗證!
郝仁沒想到異世界也會遇上這種三級鉗工開不了二級工資的情況,“現實”果然是個讓人處處為難的爛游戲。他小聲跟貝琪打聽著:“這個四級五級傭兵怎么算的?話說你干脆把所有等級都解釋一下吧,我對這個糊涂著呢。”
“分個人和團隊等級,兩種分級方式都是五級最低,一級最高,再往上是只有特大貢獻被皇室或者教會冊封才有的榮譽稱號。對團隊而言五級升四級容易點,做二十個任務就行,四級升三級要求就高多了,三級升二級不但要任務考核,還有職業技能資格重審和各國政府組織的政審,二級升一級還得考三門通用外語和軍略筆試、騎士教條筆試以及個人修養操守面試,總之就是除了能打,還得在思想面貌上達到人尖子的地步才能稱得上王牌傭兵。個人考核也差不多,細微處的項目略有區別而已。我當年政審過了,就是騎士教條筆試和個人修養面試的時候沒考過,現在還在二級卡著呢。”
郝仁面色一呆,心中腹誹:現實果然是個爛游戲,傭兵升級竟然真的跟考職稱一樣!你丫的都異世界了,就不能老老實實告訴我去哪殺殺多少么?考公務員興許都比升這個職稱容易點!
“要是沒有那什么通行證直接去血湖會怎么樣?”郝仁試著問了一句,他可不是不會變通的人,這時候自然想著鉆空子了。
“你最好別想歪主意,別的地方還好說,貝因茨血湖可是圣地——雖然還沒達到禁區的級別,但現在情況特殊,那里的教團騎士和王國騎士絕對不少,”貝琪看了郝仁一眼,“沒有通行證會惹很多麻煩,而且萬一被當成來搗亂的異教徒就更闖大禍了。”
“二十個任務啊……完成二十個任務,擺脫新手階段就行了是吧?”郝仁問柜臺后面的死魚眼女性,得到了肯定的答復。
“那發布任務呢?流程是什么?”
“就在這里辦,簡單任務可以現場提交任務要求并且把報酬提前押在這里,報酬最低一個吉納,最高無上限。任務報酬超過十個吉納則征收十分之一的協會傭金,十個吉納以下則會全部支付給傭兵,免收手續費。當然,報酬太低的任務你就別指望有人接受了,自己掂量著來。你要發布任務?”
郝仁轉向貝琪:“借你一個吉納。”
“一個?那倒是可以……”貝琪不解地掏出一個硬幣遞給郝仁。
郝仁把這塊小小的金屬片拍在柜臺上:“發布個任務,找人,報酬一個吉納,找個叫南宮五月的姑娘。”
然后他身后所有人都傻了。
死魚眼辦事員還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飛快地填完了一份簡單的表格,然后郝仁直接把南宮五月往前一推:“好名都讓狗起了傭兵團接你手里那個任務——人找到了。”
幾十分鐘后,傭兵協會門口。
郝仁領著四個一臉精彩表情的“保鏢”蹲在臺階上看大街上人來人往,貝琪站在他們旁邊仍然處于癡呆狀態,傭兵姑娘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估計明天各地就要緊急發布新章程了。”
郝仁則回頭看看大門緊閉的傭兵協會:“你說我下次再進去會不會給人打死?”
“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