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談論那些貴族嫡女,顯然陳嫣然更有話語權,畢竟她的祖父就是一等子爵,屬于被貴族階級承認而不是尷尬的勛爵,而且由于她父親常年征戰在外,她養在自己祖父身邊,極為受寵,所以也會去參加各種聚會,但陳嫣然顯然看不上她們的做派。
“別的人不說,我那個堂姐,就是我大伯的女兒,那可真是嬌慣,什么衣食住行講究的不得了。吃雞一定要吃永樂產的,要肥美,只吃胸脯肉上一點嫩肉;魚要吃寧越水域的,要不停地換新鮮的海水運過來;衣裳從來不穿第二次,稍有不如意就將杯子碟子花瓶首飾摔一地,對待下人更是非打即罵,被我祖父不知道訓斥了多少次,說我們軍旅世家,哪能這么嬌氣?”陳嫣然講到這里,不屑地撇撇嘴,“可她長得好啊,大伯和大伯母一心想讓她有個好出路,怎么可能會不順著她?祖父只要一指責她,他們便會數落我祖母和我,陰陽怪氣地諷刺我母親,我實在是氣得沒辦法,卻又越不過她去。”
清暖一聽便明白了陳家的根結,很明顯,陳嫣然的父親和她大伯應該是同父異母,現在的子爵夫人是續弦或者是側室扶正的純血夏人,老子爵更喜歡有為的小兒子,因此讓長房產生了恐懼,想讓女兒有個好出路,也給自己增加一點分量,爵位才不會動搖,因此對陳嫣然的堂姐才萬分寵愛,殊不知這樣不知進退反而會害了她。但誰叫純血夏貴族女子珍貴呢?縱使犯了再大的錯誤,只要不是讓其他純血不孕或者謀害了她們的性命,無論如何也是能夠找到一個好人家的。但如果陳嫣然的大伯一家目標卻是太子,那么她堂姐這種性格無論如何都是不行的。
清暖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已經開始盤算了:“你堂姐多大呢?我記得今年的選秀已經快開始了吧?”又是穿越者前輩陌冰彥的建議,仿效清朝舉行選秀,和官員的任期一樣,都是五年一次,凡是十八歲到二十八歲的女子都在參選之列,其他規矩也和清朝差不多,想到選秀中驗身的變態,清暖就有抓狂的沖動。
“就是今年呢,她比我大整整十歲,我十二了,她今年二十二。”陳嫣然頗為幸災樂禍,“當時大伯還難過呢,如果她早出生一年的話,不就五年前便可以選秀了?”
清暖繼續道:“可她這種性子……”
陳嫣然和李筱歌都笑了起來,李筱歌終于明白她開始覺得哪里不對勁了,眼淚都差點笑出來:“我說清暖,你不會覺得她很特立獨行吧?”
清暖點點頭,在她印象中,古代女子一般都是溫婉賢淑的,哪里會任性刁蠻至此?
沒想到陳嫣然指著清暖,無奈地說:“告訴你好了,在純血貴女中,像你這么溫婉和善的才是最特殊的那一個,哪家純血貴族得了個女兒不是像有了祖宗似的養著?也只有未來不確定的那些要考德行和才藝掙分的女子,才會是賢良淑德的。”
清暖頓時呆了,感情她才是最不正常的一個?但只是瞬間,她便想明白了關鍵,沒有辦法,如果一個女子出生就注定了榮華富貴嫁入豪門,她的家人自然不會對她要求那么多,反而會為她能夠攀上皇室而高興,所以前世的自己張揚出格都沒有出什么大岔子,感情原因在這里。
但清暖還是有些不解:“那皇室和宗室會同意么?”
“怕什么?皇子、王爺、世子這些人,他們不但正妃是純血夏,側妃和庶妃也是從純血夏女子中挑選,只是出身低一些罷了,絕對不會發愁的。”陳嫣然終于發現,清暖對于這些實在是了解的夠少,于是興致勃勃地充當解說員,“像先皇后那樣的女子,可以說是少之又少……咦?”她突然停下來,仔細打量清暖,和李筱歌交換了一個眼神,才有些小心地問,“清暖,你家人不寵愛你么?怎么會對你要求那么嚴厲?”
“哪有,是我自己和二哥一起學習,為了不弱于二哥,所以才拼命吸收知識的,怎么了嗎?”清暖心中咯噔一下,她已經察覺到了其中關鍵,為什么是提起先皇后的時候她們才突然這樣問,不是已經很明白了嗎?
李筱歌和陳嫣然也覺得不可能,致遠承恩公的妹妹是太后,女兒是榮妃,孫女是太子的側妃,文昌侯是絕對不可能有這種心思的,只可能是侯府本身的家教太好,清暖又是這樣溫溫柔柔的性子,所以才造成了這種巧合的。所以她們只是掩飾了一下,陳嫣然笑道:“我們剛剛想說,你的性子和先皇后有些像,但據說先皇后樣貌不佳,所以必須……算了,這些事情我們不能亂說。”
清暖做出放松的樣子,笑道:“那就好,我還以為是什么事呢。我這性子和長相,和我二哥完全是反著來的,可能這就是龍鳳胎的奇妙之處吧。”
陳嫣然和李筱歌也聽說過文昌侯府的二公子是個異類,整天冰著一張臉,長相也是極為冷艷,聽清暖這樣說還發現真是沒有錯,頓時都笑了起來。
清暖總算松了一口氣,卻憂心忡忡,不知道自己氣質和皇后相像到底是對是錯,但轉念一想,又了悟了。當今皇帝對先皇后感情深厚是有目共睹的,所以宮中無論是太后、寵妃還是太子都不可能允許一個出身高貴、容貌出色而且和先皇后氣質相像的存在出現,選秀的時候,她們一定會想盡辦法不讓自己見到皇帝,而且會把自己嫁到很遠的宗室去,祖父和父親再運作一下,不就完美了嗎?
正因為如此,清暖決定了,她就是要走溫良賢淑大方得體的路線,這樣才足夠她遠離奪嫡的風暴,過著平安的生活。
陳嫣然和李筱歌自然不會知道只是女孩子間隨意的談話居然會對清暖和整個世界的未來造成多么大的影響,所以她們很快轉換了話題,又開心地聊了起來,順便等待周氏來人說時間到了要去招待其他女孩子。
三人正聊天聊的開心,門口卻傳來喧嘩之聲,李筱歌頓時掛不住笑容了,在新認識的清暖和本來就熟悉的嫣然面前弄出這么一樁,不是打她的臉嗎?所以李筱歌揚起聲音,很是不滿:“周嬤嬤,出什么事情了?”
之前一直守在門外的丫鬟和嬤嬤都走到各自的主人身邊,做出防備的姿勢,周嬤嬤的臉色也不好,對李筱歌附耳道:“是蘭小姐。”
“是她又怎么樣?打發了去!”李筱歌的臉色更是不好看起來,李若蘭年紀和她一樣,是父親最為寵愛的半夏側室所出,如果不是李筱歌養在祖母身邊,李若蘭根本不可能會尊敬她這個嫡女,就算是現在這樣,李若蘭的氣焰還是囂張至極,今天又鬧出這么一出,根本就是故意的。
“但……”周嬤嬤有些為難,如果得罪了蘭小姐,讓她向二老爺告狀的話,倒霉的可是他們這些奴才。
“你們可別忘了,這是總督府,當家的還是祖父和祖母!”李筱歌提高了聲音,連奴才都使喚不動,她覺得非常丟臉。
聽見她這樣說,一群人才恍然大悟要出去阻攔,可已經來不及了。
“姐姐為什么發這么大的火呢?妹妹我也是關心姐姐,所以才特意給姐姐送點心的!”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從門口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