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差緣錯第一百六十章家事難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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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有何異動?”蕭晉初聽見清暖的問題,不由輕嘆,“你還是打算跟他一起去?”
“我是他的妻子,自古夫妻一體,榮辱與共,正因為賽百大會或許有兇險,我才要陪他一塊去。”清暖如是說,“北疆女子雖然也有心思敏銳之輩,但大多都心直口快,我說不定能套出不少話來,或許還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蕭晉初知道孫女看似溫和,但決定的事情十匹馬都拉不回來,所以他長嘆一聲,說:“若是陌安璉在還好,他雖然心思詭異性情莫測,但對你是真的好,自然不會讓你受到傷害。我蕭家暗衛雖然強大,卻也不能出動那等能夠正面對抗軍隊的,畢竟我們不能平白惹人忌憚,可若按現在的保護力度,在發生什么事情的時候就沒有十成把握確定你會安然無恙。”
這天底下只有兩個人有對抗軍隊的本事,蕭清颯身受皇命,就算他再不情愿,也只能出任金吾左衛的中郎將,不能跟隨清暖去參加賽百大會,偏偏牛皮糖一般的陌安璉至今未歸,豐登城那邊也沒有半點消息,這就導致文昌侯府并無完全的把握。
蕭晉初經歷過無數大風大浪,就算是造反逼宮,他也不會有半分動容,更不怎么看在眼里,但這幾年局勢混亂卻硬是讓他有了極為不安的感覺,甚至將蕭清翊送到封地長留去。現在這種異動不僅僅出現在嘉臨皇朝,連北疆也奇奇怪怪,他怎么可能不擔心這次的賽百大會?
所以,他追問:“陌安璉到底去了哪兒,為何遲遲未歸?我命人翻閱史書,找出和豐登城有關的所有奇聞異事和歷史記載,都沒有發現有何異常,只怪妖獸退卻之后,人類對此不再在意,所以各類記載就淡出了人們的視野……”
清暖搖搖頭:“您也知道,他不想讓我知道的事情,我如論如何都是猜不出來的,他武功已經到了一個極為可怖的程度,幾乎人力難以企及,我們甚至根本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豐登城中,也或許是他故布疑陣。畢竟他對十萬大山都極為熟悉而且不怎么放在眼里,卻對豐登城之行極為執著,想也知道他現在去的地方必定很重要,不要說現在找不到記載,或許八萬年前都少有人知。如果他不回來,我們也沒有任何辦法,所以您還是放棄這個念頭吧,我們并不是缺了他就做不了事情的,武力固然重要,但什么事情都以絕對的武力解決容易讓人驕狂,也容易讓腦子生銹,您也要相信孫女的能力啊。”
蕭晉初聽見清暖這樣說,便不再提陌安璉,而是說:“你也不要太過相信阮懷墨和葉嵐羽,他們雖然年少有為,但他們的家庭既是助力也是拖累,葉嵐羽現在越是出息,宜興伯府就越是不安,雖然他們顧忌著皇帝對梁國長公主的寵信,不敢明面上有什么動作,但暗地里做的手腳肯定不少;阮懷墨那邊更是面臨前所未有的危機,阮玉萱一出嫁,整個果毅公府就真的沒人了。之前阮家姐妹在家,將果毅公的繼室壓得抬不起頭來,縱使生了一個兒子也沒有讓她的景況好多少,現在這兩人都出嫁了,不好名正言順地管家里的事情,果毅公的繼室也就有用武之地了。”
清暖這才想起來,阮玉萱的婚期本來定在三個月后,但因為阮懷墨馬上就要去北疆,她繼母生的弟弟又只有七歲,在婚禮上也不能幫什么忙,本來父親不能參加她的婚禮就夠可憐的了,難道兄長也不能參加嗎?所以皇帝特意恩準婚期提前,就在半個月后,幸好東西也是備好了的,不會特別趕。
果毅公家和文昌侯府一樣,都是從中低等士族中挑選德才兼備者為妻,但果毅公家太夫人雖然好,可她的家人一代不如一代,非常不成器,讓她左右為難,繼室比正室的標準又低一等,而且這位繼室有了兒子便有異心,覺得自己如果有娘家幫襯會更好,所以胳膊肘還是向著娘家,果毅公府本來滴水不漏的陣容隨著阮玉萱的出嫁而破裂,將來也不知道會如何。
清暖想到每家都有糟心事,越發覺得自家如意,祖母和母親都出身書香世家,家教極好不說,娘家的男子雖然有些迂腐,卻不是惹事之輩,也不想借助文昌侯府的力量,她能夠出生在這樣的一個家族,實在是極為幸運。
而后,清暖又和祖父商討了一下如今的局勢,了解了一會兒北疆的情況,大概明白對五部的人分別要采取什么策略,眼見天色已晚,這才告辭。
直到仆人知會蕭晉初,清暖已經上了馬車,蕭晉初讓仆人退下,長嘆一聲。
選秀為什么要是國策呢?若不是國策,他一定會為清暖找一門最好的婚事,就算不是門當戶對都沒關系,只要對方爭氣就行,而不是在皇室那幫歪瓜裂棗或者衣冠禽獸中矮子里拔高子,更不是莫名其妙地因為那幫女人的嫉妒心嫁給了洛祈涵,然后又攤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這些事情環環相扣,若非很多時候是清暖自己動了手腳或者選擇的,蕭晉初還真是覺得非常邪乎,什么事情都湊到一塊了,卻隱隱有著不安。
無論如何,還是往北疆加派一些人手吧,他總有不好的預感。
清暖回王府的路上,就在考慮要不要和洛祈涵說過繼孩子的事情。
前兩日她拜訪了李筱歌,正因為心里有了這個念頭,這兩天竟然像野草一般瘋長起來,她自然知道祖父肯定不會愿意她守寡一輩子,而且過繼之事,還是要看洛祈涵。
但是清暖又有些舉棋不定,洛祈涵一生高傲,唯獨在清暖不能生孩子這件事情上心中有愧,他們兩個這幾天也進宮了幾次,每當清暖逗弄洛華穎的時候,洛祈涵的難過和黯然幾乎無法掩飾,最后他們倆都沒了好心情,所以清暖不確定自己現在這樣一說,洛祈涵是高興還是難過,而且洛祈涵平生最恨別人算計他,李筱歌的算計卻是擺在明面上的,若是洛祈涵生氣了,那可就得不償失。
清暖想來想去,最后還是決定出言試探一番,所以過了兩日,他們對弈之時,洛祈涵問:“你最近是怎么了?總覺得你憂思過度,心事重重。”
清暖聽見他這樣問,便順水推舟地說:“你也知道,我前幾日去了淳郡王府,見了筱歌,她已經快……不瞞你說,我這幾年和她關系尚可,也知道淳郡王府幾乎相當于虎狼之窩……”
洛祈涵聞言便道:“我那位好六哥?我不在的時候,他為了一個白音籍的小妾居然打上門來,這筆賬我還沒有和他算呢!不過我也聽說了,他這些年是越來越不著調了,也對,當年他敢為一個女人做出種種匪夷所思的事情,李氏若是和那名妾室斗,倒霉的只會是她。”
清暖點點頭,將李筱歌的種種遭遇說了,等她說完,洛祈涵沉默了一會兒,才問:“是不是她求你什么了?比如她死后你照顧她兒子?”
洛祈涵心思敏銳,早就覺得清暖有點反常,現在聽到她這樣說,有什么不明白的?
清暖看見洛祈涵果然猜出來了,便松了一口氣,她想了半天還是決定跟洛祈涵挑著說,當然重點都要講出來,所以她點點頭:“沒錯,她就算撐的下來,也只不過能夠熬到生育的時候……”
洛祈涵沒有說話,清暖也不做聲。
她當年雖然說著為洛祈涵守寡,也這樣做了,但畢竟還有條后路,但人就是這樣,得到的時候覺得這是理所當然,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她以前并不是很喜歡孩子,總覺得小孩子哭哭啼啼吵吵鬧鬧有點讓人心煩,所以她喜歡乖巧的洛希煦更勝洛華穎,但現在卻……她知道自己有些失去理智,所以想讓洛祈涵來評判。
“的確,如果要過繼的話,洛希煦的確是好人選。”洛祈涵過了好半天,才神色平靜地分析,“雖然過繼孩子一般都要挑小孩子還沒有記事的時候,但若是等孩子長大了,被有心人攛掇兩下,就算我們對他再怎么好,但也未免會對血親產生憧憬,實在是不安全。倒不如像洛希煦這樣,已經有些記事,知道自己的處境不好,而且親爹不喜歡他,生母又過世了,如果李氏在臨終前對他交代一番,那就更好不過了。”
清暖剛要說什么,洛祈涵又說:“而且淳郡王府的不著調已經不是新聞了,若是李筱歌和洛希煦自己的要求,我想皇帝應該不會反對才是,我們只是過繼一個不著調的王府的正子,的確,這樣看起來,洛希煦非常合適。”
洛祈涵這些話說的太平靜了,清暖有些摸不清他的想法,沒想到洛祈涵神色卻溫柔起來:“沒事,我只是剛才心里難過……既然你喜歡那個孩子,我們就過繼吧,將來我們暢游山水的時候,也有人守著我們的產業,這樣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