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諜邊關

第118章 相持

第118章相持第118章相持(1/2)

待得寧德去安排諸事,先出了門,米玉顏又和寧覺決定先去見見譚八,一出門,正看見玄音直直立在門邊。

米玉顏早知道這二位師伯安排了玄音守門,此刻見他仿似不認識自己的表情,嘴角浮現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師兄,這一趟,有勞了!”

寧覺看見米玉顏臉上的笑意,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就好像一個師傅見得自己精心培養的徒弟,終于有所進益,不自覺散發出的欣慰之情。

玄音同樣被米玉顏的笑刺激到了,雖然他明知師傅點了自己來守門,是想讓自己在經歷了這樣一場事之后,用自己的眼睛多看,用自己的耳朵多聽,這也是一種歷練和培養。

可不知道為什么,當那個從前總是跟在自己身后練功的小師妹,突然變成眼前這個運籌帷幄殺人不眨眼的模樣,哪怕玄音很清楚,那些人都該殺,自己也同樣結果了許多人,可依舊是扭不過心里那根筋。

誰能想到,她居然是真正教會自己殺人的那個人?

米玉顏見玄音依舊是呆呆愣愣的,寧覺師伯又是一幅你惹了禍,你得收拾好首尾的表情,只得拍了拍玄音的肩膀:“師兄,夜里,我跟你比一場,如何?”

玄音只覺全身所有的血液,都從肩膀那絲觸覺,涌進了心上,他很想大叫,想找個方式把心里的那些情緒都發泄出來,用盡全力咬緊了牙關,才擠出一絲聲音:“好,我會盡全力的!”.

米玉顏點了點頭:“好啊,看看昨兒夜里那場歷練,是不是真的讓你有所突破了!”

米玉顏說罷也不再多言,只轉頭往前走,寧覺見玄音還傻站在門口,不由悶聲道:“還不跟上?”

米玉顏用眼角的余光掃了寧覺一眼,這樣真的好嗎?山門要培養弟子,什么時候輪到她這個已經下了山的外人出手了?

寧覺似是感覺到了米玉顏的情緒,不由笑了笑壓低聲音道:“你這師兄被你當成靶子練了兩三年,多少得給點利息吧!”

米玉顏真是無語得很,她把他當靶子練了兩三年,合著光練了她自己?這兩三年,難道不是玄音進步最快的時候?前世里,玄音這樣的,可當不起她親自來操練。

譚八睜開眼,見得一個花白胡子老道領著兩個年輕道人進來,一個是玄音,另外一個他不認識,可是當他的視線掃過那個年輕道人的雙眼時,本來有些惺忪的雙眼瞬間有了光彩,是他!

譚八有些疑惑地開口道:“為什么?”

米玉顏似乎明白譚八問的這個為什么是指的什么,很是干脆地解釋了一句:“我如今不是山門中人,不過習慣了如此穿著。”

這一回,米玉顏并沒有掩飾自己的聲音,也沒有做任何別的喬裝,日常如何便是這樣站在譚八面前,而她的聲音,她日間殺人的暗器,讓譚八的記憶,迅速回到了他追殺應六和裴二那一夜,這樣,也就能說得通了。

“難怪,難怪!你是那晚那個小醫女?”

米玉顏眼中露出一抹欣賞之色:“八爺記憶真好!”

譚八卻不知想到了什么,驀然笑了出來:“姑娘這段時日,身手進益非常,若是換作那時候,只怕譚八這條命,早就交代了。”

米玉顏聳了聳眉才笑了起來:“山門有山門的規矩,八爺在審時度勢上,從來都令人佩服。”

譚八闔了闔眼皮,都是聰明人,自是知道她的意思,不是當時不能殺,只是山門規矩限制了,但是現在她已經不在山門之中,所以就沒什么好顧忌的了:“姑娘不必嘲諷與我,像我這樣的人,沒有什么審時度勢之說,只有活一天算一天,所以怎么才能活下去,是我唯一的選擇。”

“不過,姑娘這樣的高手,既然舍得自出山門,到底和婆娑暗城,有什么深仇大恨?難不成,上次你問的那兩莊失蹤的案子,其中有你的親人?”

米玉顏笑而不答,卻只是介紹了一下寧覺真人。

譚八見她轉移話題,也很識趣沒有多問,非常識趣地向寧覺行了禮,又道:“我有件事,有點急,但是說之前,麻煩仙長賜兩粒慢性毒藥,這樣你們聽得放心,我也說得安心。”

寧覺笑著搖了搖頭:“山門沒有這樣的東西,施主有話直說便是。”

“你讓那些匪寨的人,多久之內圍過來?”米玉顏很是直接地問道。

譚八有些訝然地看了看米玉顏,片刻似乎又想明白了什么:“看來我還是太低估了裴二和應六。三日,人是三日之內能圍過來,但是令什么時候能下來,就說不好,畢竟,我現在在這里。不過,姑娘知道我原本什么打算?”

“用匪寨牽制山門,目的是殺了郁縣尊滿門將功補過,狗急跳墻一般都這么干,你也沒什么別的選擇了,當然,你還可以自己回去請罪,又或者是從今往后,換個活法兒。”米玉顏說得云淡風輕,好似這就是小兒游戲一般,卻堵死了譚八所有的路。

“不過你這會兒想必已經清醒過來了,這個局,重點在哪里。所以,你只剩下了唯一一條活路,還有必要給你吃什么毒藥嗎?”

譚八深吸了口氣,緩緩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沖米玉顏拱手道:“不知譚八可有幸,像裴二和應六一般,知道姑娘的真實身份?”

“我姓米,族中行九。”米玉顏緩聲答道。

譚八直直看向米玉顏,半晌才開口道:“姑娘是那個米氏香根的女兒?你弟弟被擄那日,你也被打暈了,后來入了山門,難怪,難怪,你那舅母死了,至于你父親和弟弟,是真的被送去了南甌,做什么用,想來姑娘心里也有數了。”

“不過,如今看來,他們只怕是擄錯了人。”

第118章相持第118章相持(2/2)

知八爺可否愿意?”

譚八又拱了拱手:“姑娘直呼我譚八便是,我適才要說的,就是這件事,不過我不會畫圖,姑娘若是會,我自當知無不言。”

米玉顏交待玄音去尋了畫輿圖要用的材料來,寧覺才問道:“這十八個匪寨,就是你們針對山門做的布置?”

譚八既然已經開口,也不再瞞著:“本來是考慮,一旦開戰,首先必定要拿下藺南城,而拿下藺南城的唯一阻力,就是山門在此,所以這些匪寨未必能真的滅掉山門戰力,但牽制住山門無力他顧,還是可以的,待得拿下藺南城和藺南關,山門自然也就不成問題了。”

譚八說的這些,其實早就是米玉顏的預判,甚至是任何一個守關大將都能想到的,所以聽起來沒有任何新意,就跟每天都要吃飯喝水一般稀松平常。

而對于寧覺來說,無非就是再次印證了先前米玉顏已經告知的猜測。

可是對于玄音來說,就不一樣了,他是第一次聽到這些涉及盂南王和朝廷紛爭的部署,而且還是專門針對山門的這一部分,簡直如同重鼓擂胸。關鍵是當他注意到米玉顏和寧覺平靜的表情時,本就緊繃的胸膛里,更是憋得連呼吸都有些遲滯。

米玉顏看了看譚八,明顯不是非常滿意:“還有什么先手或是后手,又或是特別要注意的位置,一并說說吧。”

譚八被問得怔了怔,旋即反而笑了起來:“果然瞞不過姑娘慧眼,有兩處,若是要下手,最好先鏟了……”

與此同時,藺南城里出了個亂子,蜀越來的余三爺找上了胡員外,要他賠糧,不僅如此,還派了手下,往城里各處的胡家糧倉開倉驗糧,兩邊的人各不相讓,不單幾處糧行發生了械斗,便是坐在胡家的余三爺,都跟胡員外差點打起來了……

沈向青倒是趁機,把羅二掌柜全須全尾地送到了郁縣尊手上,錢師爺見到羅二掌柜,心中那些未經證實的猜測,終于落了定。

羅二掌柜為啥能逃出一條命,實在是這人真有幾分雞賊,他從前在兩湖彭澤地帶運貨的時候就經常遇到水匪,知道有些船是有那種小夾層的,堪堪能藏一個人,所以他找船的時候就存了這個心思。

事發的時候,聽到船夫招呼有水匪,他就趁亂鉆進了夾層里,不管外面怎么亂,就是嚇得尿都失禁了,還是死不吭聲也不動,直到事了,水匪把劫來的船都引進了兩江交匯的那個豁口里,又藏了許久,完全沒聽到人聲了,才冒了頭。

羅二匍匐在郁縣尊面前,想起當時的場景,仍舊止不住戰栗驚恐,郁縣尊見狀,趕緊安排他去歇著,又吩咐了人去請醫,才和沈向青錢師爺三人進了書房敘話。

沈向青簡單說了羅二是怎么到他手上的,但是沒說出具體是誰交辦的,又把在奐城遭遇的驚險,以及婆娑暗城在奐城外圍被血洗、鬼市被端了等情況都講了一遍。

“我留了人在后面,事發之后,奐城的縣尊老爺派了一隊衙差,很晚才到了事發地,現場連血跡都被過往的馬車和行人踩沒了,他們就定了個山匪斗毆就回去了,估計也不會有什么下文。”

錢師爺想了半天才問道:“這是你們這邊早就安排好的局,還是怎么回事?為何一絲兒風聲都沒有給我們漏一下?”

沈向青也頗為無奈,盡管他內心也有所猜測,但是很多事,他是不能說出口的:“末將這一趟的差使就是把羅二掌柜送到藺南城,這既是這個局的引子,也是末將必須要完成的使命,末將是軍人,軍人只有使命沒有疑問。”

郁縣尊和錢師爺立即就明白了沈向青的意思,他有他的使命,他不能說也不能問,而作為這個局最末端的接手者,郁縣尊同樣有自己該擔負的職責,郁恪之當即便點頭道:“不必多言,為今之計,應當盡快把此事具折上告朝廷。”

錢師爺自然知道,到了這個節骨眼兒上,可不就該他們出手了,但是還是忍不住嘟囔道:“我怎么一下看不懂了,朝廷這到底是要戰還是招降撤藩啊?搞出這么大的動靜,好像又沒有打到七寸上。”

郁縣尊搖了搖頭道:“可能朝廷看重的七寸,不是我們想的那樣,如若果真如此,倒是我大云幸事!”

沈向青搞不懂這些文人的春秋之辭,只哂笑道:“興許沒有那么多這樣那樣的計謀,不過都是事情發展到那一步,因勢利導而已。再者說,奐城外面那兩次截殺,應該和我們是沒有什么關系的,那幾個人,我從來就沒見過,確實藝高人膽大!不過水也一樣被攪渾了。”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三個人正要繼續聊這不知哪里殺出來的人,卻突然聽見縣衙門口的鳴冤鼓響了起來,郁縣尊一邊換官服一邊請了錢師爺遣人去查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向青還以為是城里的亂子告到了縣尊大人這里,沒成想,卻是萬壽觀的寧似道長領著幾個年輕道人,綁了一長串兒賊匪,說是這些賊匪昨兒夜里在山門內,意圖謀殺東邊來的恒升號少東家黃持豐,幸得被巡山的道人發現了,才把已經暈迷過去的黃持豐救了出來,又救治了幾個時辰,才把人救了回來。

郁縣尊看黃持豐那個模樣,確實是九死一生,甚至比羅二掌柜看上去還要慘,那可是他夫人的娘家侄兒啊!

郁縣尊都不用演,就拍案而起了,這還是天子之土,大云治下嗎?盜匪如此猖獗,不僅殺人越貨,事情敗露,還要殺人滅口,簡直喪心病狂!

郁縣尊當即便一個一個過堂錄口供,這些賊匪昨兒夜里也差不多被嚇破了膽,今日倒是十分配合,從哪兒來的,受誰的指使,到藺南山是要殺誰,又是因為什么事,能說的不能說的全說了。

這案子有苦主有受害人,還有被抓了現行的賊匪,不過兩個時辰,便四角俱全,成了鐵案,郁縣尊更是直接悲憤激昂地寫了明折,言明西南賊匪不除,簡直就是民不聊生,人間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