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寵奴

第一百三十七章 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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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清風閣。

修麟煬松開了阿思,便沉聲喚了束風來。

阿思被擠到了一旁,這才發覺修麟煬的后背不知何時竟被箭矢射中!

好在傷得不深,束風快速將箭矢拔下,又敷了藥,很快便止了血。

凝霜捧著了兩身衣裳來,一身是給修麟煬的,一身是給阿思的。

修麟煬淡淡瞥了阿思一眼,仿若染著幾分怒意,沒說話,自顧自脫去了身上染了血污的衣衫,換起衣服來。

阿思卻接過凝霜給的衣裳后便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看著修麟煬,她只覺得自己有些看不穿他。

明明說好了不理她的生死,怎么又去救她了呢?

“真當爺不敢挖了你的眼珠子?”冷漠的聲音傳來,阿思方才收回了視線,盯著自己懷里的衣衫,眉心地蹙,“我爹的尸首呢?”

“丟了,荒山野嶺,喂了野獸。”修麟煬冷哼,似乎覺得不忿,又加了一句,“惹惱了爺的人,哪兒還想有什么好下場。”

阿思低著頭,緊緊盯著手里的衣裳,有些不太相信,卻又覺得這事兒的確是他能做出來的。

見她許久沒有應聲,甚至沒有動彈,修麟煬不知怎的,一股惱意便是涌起,“葬了!城郊后山!夏家祖墳!連著你姐姐的尸首也給一塊兒埋了!滿意了?”

“當真?”她抬眸看他,眼里滿是不可置信。

她記得凝霜說,宮里有宮里的規矩,姐姐的尸首早已被火化。

難不成,被火化的也是假的?

修麟煬沒有應她,自顧自整理著早已平整的腰帶。

他不屑于回答,因為他沒必要欺騙。

捧著衣裳的雙手緊緊握了握,阿思猶豫了一會兒方才開口,“為何?”

為何要救她,為何要幫她,為何連她親人的后事都照顧好了。

明明,他說不愛了。

為何?

修麟煬忍不住一聲冷笑。

他也想知道為何。

明明氣惱極了她。

明明恨不得殺了她。

換做旁人,換做旁人!

敢如此欺他,騙他,視他所做為糞土的,早不知被他扒了幾層皮!

別說是曝尸城墻,就算是日日鞭尸都不足以泄憤!

可偏偏是她!

偏偏他就是舍不得她死,舍不得她痛,舍不得看她撕心裂肺的模樣!

為何?

思來想去,除了因他犯賤之外,還能為何?

想好了不再去喜歡她,她都寧可死都不要呆在他身旁,他為何要去熱臉貼她的冷屁股?

可,就是賤!

一想到城門那早已有了埋伏,他便越發坐立不安。

終究還是忍不住沖到她面前,將她護在懷里,擋住可能會傷害到她的一切。

德妃的尸首,是他命人換了。

夏振商的尸首,也是他叫人偷梁換柱。

甚至還將其埋進了夏家祖墳。

這一切,全都是瞞著父皇所為,若有一件被父皇所知,他少不得一頓責罰。

可因為那是她的親人,所以,他甘愿冒險!

可她似乎不懂。

她不明白他對她有多特殊,多不同。

簡直就是蠢得無可救藥!

心煩意亂,修麟煬抬眸瞪著阿思,“滾回你的留釵院,日后沒有本王的允許,再敢踏出王府一步,扒了你的皮!”

又開始放狠話了。

阿思深吸一口氣,心里卻沒有絲毫的不痛快。

幾年沒被他這么兇過,眼下他這語氣倒是讓她有些懷念。

欠身行禮,很是自然的道了句,“奴才告退。”說罷,捧著衣裳便出了門。

她不知,她的一句‘奴才告退’讓他呆愣了好一會兒。

恍惚間好似回到了幾年前,她還是在他的小奴才,不曾被他扔去過衛國,也不曾假死騙了他這么久。

這一夜,自是無眠。

翌日,修麟煬一早便入了宮,將昨個兒夜里城門處的‘意外’與皇上匯報了一通。

而當他回到王府時,凝霜早已在府外等候,“王爺,您可算回來了!”

“何事?”修麟煬下意識的便想到了阿思。

凝霜出現在此,必然是與阿思有關。

果然!

“今日一早,王……夏姑娘便讓人尋了大夫來,眼下那大夫也不知開了什么藥方,夏姑娘不肯假手于人,此刻正自個兒在留釵院的小廚房里熬著呢!只怕,是,是滑胎藥!”

一聽‘滑胎藥’三個字,修麟煬的雙拳頓時緊握,卻是冷喝道,“與本王何干!”說罷,便是徑自往清風閣行去。

可目的地,卻成了留釵院。

一腳踹開了院門,正好見她捧著一碗藥從院子旁的小廚房內走出來。

見到修麟煬便是一愣,還未反應過來,手里的藥碗已是被他打落在地。

“你到底有沒有良心!”他將她猛地一推,擒住她的手腕將她壓在墻上,“狗奴才!你的心,可是黑的!”

阿思徹底愣住了,完全不知道修麟煬的惱怒是從何而來,“我,我怎么了?”

她今日乖乖的呆在留釵院,哪兒都沒去,怎么就惹惱他了?

“本王冒險偷梁換柱,將你父親姐姐好生安葬,你當本王是為了誰?當年你假死,本王差點便隨你去了,你又當本王是什么?你的心,莫不是石頭做的?便是這般捂不熱嗎!”

他是真的怒了。

他為她做的一切,怎么在她看來,就什么都不是呢!

阿思的手腕被他抓得有些痛,下意識的扭轉了兩下,自然是沒有掙脫開。

知他的怒意不會無緣無故,她只好問“你到底是怎么了。無端端的發什么脾氣?”

“你要殺了本王的孩子!”他一聲怒喝,直將她都喝得愣住了。

卻見他深吸了一口氣,雙唇都在顫抖著,“你,本王對你,仁至義盡,此生此世,再不會有第二個人能讓本王如此上心!能為你做的,本王都做了,連性命都不在乎。可你,卻要殺了我們的孩子!狗奴才,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嗎!”

阿思望著修麟煬的眼,眼里晶瑩閃閃,有她傻乎乎的樣子。

“你不是,不在意嗎?”

昨個兒他自己說的,還說若是她不想要,能幫她尋個經驗豐富的穩婆來。

他忽然一聲冷笑,松開了她。

“自與你相識至今,本王次次要扒了你的皮,要將你剁碎的喂狗,要把你的眼珠子給挖出來!可你眼下,不還是好好的?”

他何曾真心傷過她?

她怎么這么蠢,好賴話都分不出來!

昨日他還分明說不在意她的生死,那又是誰中了箭都要將她給毫發無傷的帶回來!

她怎么就不明白!

阿思細細思考著修麟煬的話,好一會兒才問,“所以,爺其實在意這孩子,對嗎?”

他并未回答,只是深吸了一口氣,冷笑道,“本王知道,父皇下旨賜死德妃與侯爺,你心中有怨,你我之間,也算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可,你肚子里那位有什么錯?他有什么錯!你若怨,只管沖本王來,要殺要剮,本王絕無一個不字,可你若敢傷他,狗奴才,咱們當真是完了!”

當真是完了?

阿思依舊是傻愣愣的模樣。

她以為,他們早就完了。

在她企圖墜崖逃脫那一刻。

在她被他扔去衛國那一刻。

在她假死騙他那一刻。

不論是她錯,還是他錯,她以為,以修麟煬的脾氣,他們早就沒可能了。

卻原來,他并非是這樣想的。

他的底線,是孩子?

低頭,咬了咬唇,看著淌了一地的藥汁,阿思俯身拾起藥碗,淡淡嘆了口氣,“又得重新熬一碗。”說罷,便要往小廚房走去。

卻聽身后傳來驚天怒吼,“狗奴才!你敢!”

她卻連頭都沒回,只輕飄飄的傳來一句,“是安胎藥。”

安,安胎?

這回,輪到修麟煬愣在當場。

安胎?

不是滑胎?

滿腔的憤怒瞬間泄去,修麟煬愣了愣,跟著進了小廚房。

廚房并不大,一個灶臺,一個爐子。

阿思舀了兩碗水倒入爐子上的藥罐內,見修麟煬進來,方道,“昨個兒動了胎氣,鬧了一晚上不舒服,一早便讓凝霜幫我喚了大夫來,開了這藥,說是對食欲不濟也有幫助。”

所以,根本就不是什么滑胎藥,而是安胎藥。

修麟煬站在一旁,雙眼盯著那正往外冒火的爐子,眉心微蹙。

知曉他是不信,阿思便又道,“爺若不信,可傳凝霜來問,又或者直接傳了府里的大夫。”

“凝霜說,是滑胎藥。”修麟煬聲音冷淡,卻是忽然覺得,自個兒是不是被凝霜給騙了?

府里的大夫開了什么藥,她豈會不知道。

怎會與他說,只怕是滑胎藥?

而一旁,阿思神色淡淡,坐在火爐子前扇著風,“凝霜的孩子還小,爺手下留情。”

膽敢誆騙修麟煬,這一頓罰,凝霜是跑不了的。

修麟煬一時間,如同吃了只蒼蠅似的,咽不下,吐不出!

知覺得方才自個兒在阿思面前失了儀態,也丟了顏面。

什么該說的,不該說的,為了保住孩子,都往外說了。

可結果,她根本沒想傷害孩子!

眼下,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不自在得緊!

那個凝霜,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眼見著修麟煬面色尷尬得很,阿思便佯裝被嗆到了,開始一個勁的咳嗽起來。

見狀,修麟煬忙上前接過了她手中的扇子,“出息!這點小活都做不好,出去候著!”

這幅別扭的樣子,令得阿思心口一暖,于是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禮,方才出了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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