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慧寧笑道:“不是還有你嘛,我看三五個李偉也不是你的對手。”
張揚難得的謙虛了一次:“李偉身手不錯,真跟他打起來,誰勝誰敗還很難說。”
羅慧寧道:“李偉對你的功夫推崇備至,可能這就是惺惺相惜吧。”
張揚引著羅慧寧從貴賓出站口離開,來到停車場,羅慧寧上車之后,張揚方才問道:“干媽,你打算怎么安排?”
羅慧寧道:“今天先在東江住下,明天一早去東明寺上香,下午去探望幾位老朋友,然后啟程去修文。”
張揚聽羅慧寧這樣說,心里就有了回數,看來她這次行程安排的時間很充裕,所以并沒有急于前往修文老家。張揚道:“干媽,去省'政府'招待所住吧?”
羅慧寧搖了搖頭道:“那兒人多眼雜的。”
“那就南國山莊吧,環境幽雅,新加坡人開的,準五星。”
羅慧寧笑道:“用不著這么隆重,我就是來家鄉看看,你可別跟其他人學那些歪門邪道。”
張揚笑道:“放心吧,我有工資!”
羅慧寧揶揄道:“就你那點工資夠干什么的?”
張揚呵呵笑道:“干媽,您還別看不起我,我在佳彤的制'藥'廠還有科技入股,每年她都會給我的卡上打入分紅,你在平海期間的一切活動開銷我都包了。”
羅慧寧道:“我可不忍心讓我干兒子破費。”
張揚心說要是別人知道您來,只怕等著為您花錢付賬的要排成大隊。想起宋懷明委托給自己的事情,張揚道:“干媽,您這次過來當真是誰都不想見了?”
羅慧寧微微楞了一下,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笑道:“你這孩子,有什么話只管直說。”
張揚道:“宋省長知道您要來,他想和您見見面,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羅慧寧道:“有什么不方便的?他是咱們親家,張揚,你也不早說,這樣吧,今晚我請宋省長兩口子吃飯。”
張揚沒想到羅慧寧反應如此神速,答應的又這么爽快。他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到下午六點了,這個時候打電話請人吃飯有些不禮貌,更何況對方還是平海省省長。可張揚馬上想通了事情的關鍵,宋懷明見羅慧寧并非是為了親家相聚,談論兒女婚嫁的,羅慧寧提出今晚吃飯,重點也不在吃飯本身,于是張揚馬上給宋懷明打了電話,他告訴宋懷明羅慧寧到了,然后又說今晚七點南國飯店一起用餐。
宋懷明很愉快的答應了下來,張揚想得沒錯,他們見面的重點并非是吃飯本身。
老徐默默開著車,心中的震駭卻是一陣接著一陣,他知道張揚是常海龍的好朋友,也知道張揚是縣級市的副市長,可對羅慧寧的身份卻是一無所知,當張揚打電話約宋懷明吃飯,他隱然猜到這位中年美'婦'必然身份尊崇,否則一省之長何以屈尊親自前來赴宴。
張揚已經多次前來南國山莊了,不過真正讓他為人所知的是因為他在浴室內一個人單打云安泰鴻俱樂部的十三名職業球員,那次讓他在南國山莊威名遠播。他也因此認識了南國山莊的總經理任文斌,董事長李光南,李光南是新加坡人多數時間都在東南亞經營,這邊的業務基本上都甩手給了總經理任文斌。
任文斌基本上常駐南國山莊,聽說張揚來了,慌忙出來迎接,上次的事情已經讓他領教到這廝不好伺候,如果惹他不順心,這南國山莊只怕又要雞犬不寧了。
張揚要了一間靠近清水灣的別墅,位置在南國山莊屬于最好的,服務員引領羅慧寧去看房間的時候,張揚已經讓任文斌安排晚上吃飯的事情,任文斌道:“在別墅里吃還是飯店?”他隨后又補充道:“我可以讓廚師做好送到別墅里去,如果人不多,在別墅內的餐廳里招待客人氛圍更好。”
張揚笑道:“這個提議不錯,那就麻煩你了。”
任文斌陪著笑道:“不麻煩!”
宋懷明夫'婦'在七點鐘差一分的時候來到羅慧寧的住處,張揚站在門前等著,看了看手表上的指針,張大官人暗暗佩服未來岳父大人對時間精確的掌控能力,他并不知道宋懷明在時間上是費了一番思量的,來晚了,顯得不夠尊重,來得太早,又不夠自重身份,做官做到他這個位置需要考慮的事情實在太多了,看似平常的一件事,卻要花費許許多多的心機。
張揚看到宋懷明的汽車到來,快步上前幫著拉開了車門,宋懷明先出來,柳玉瑩隨后步出,張揚彬彬有禮的叫道:“宋叔叔,柳阿姨!”
宋懷明笑了笑,柳玉瑩關切道:“聽說你受傷了,要不要緊?”
張揚笑道:“一點皮肉傷,已經好了!”
宋懷明欣賞的點了點頭,低聲道:“文夫人在里面?”
張揚道:“已經在客廳等你們了!”這時候賓館的送餐車過來了,張揚讓宋懷明和柳玉瑩過去,自己過去安排。任文斌跟著這趟車親自過來的,他沒認出宋懷明夫'婦',可是他看到了那輛紅旗車的車牌,做他們這行的,對幾位省委要員的車牌號幾乎都記得清清楚楚,尤其是省里兩位大佬的,任文斌內心一顫,想不到今晚前來赴宴的竟然是省長宋懷明,他隨即又想起張揚和宋懷明之間的關系,宋省長是張揚的未來岳父在平海已經廣為人知,放眼平海能讓宋懷明趕來赴宴的人只怕不多,來人的身份肯定要超出宋懷明,任文斌最大的長處就是善于分析。
他笑著向張揚道:“張市長,我讓人把南國的特'色'菜準備一些,您看看菜譜還有什么想吃的,我馬上安排!”
張揚笑道:“不用了,沒幾個人,吃不了這么多,你盡量安排的少而精,一切你來做主就是。”
任文斌道:“對了,張市長,上次你來的時候,我就想送你一張鉆石會員卡,這次可不能忘了。”他從懷里掏出一張卡片雙手遞給張揚,張揚接了過去,人家一番盛情好意,自己卻之不恭。
任文斌盡管內心中很想和宋省長攀上一些關系,可他也明白,以宋懷明的眼界,根本看不上他這樣的小商人,最為現實的是和張揚把關系搞好才是正本。
羅慧寧在客廳內迎接了宋懷明夫'婦',她微笑著和宋懷明握了握手,又主動和柳玉瑩擁抱了一下,笑道:“玉瑩真是越來越年輕漂亮了。”
柳玉瑩自謙道:“哪有年輕漂亮,現在魚尾紋都出來了,歲月不饒人,對我們女人來說,歲月尤為殘酷。”
羅慧寧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她邀請宋懷明夫'婦'在沙發上坐下。
張揚已經帶著服務員送菜進來了,六道涼菜擺好之后,張揚招呼道:“宋叔叔、柳阿姨、干媽!先過來吃飯吧,咱們邊吃邊聊。”
羅慧寧站起身牽著柳玉瑩的手一起向餐廳走去。
張揚殷勤的給她們拉開椅子,很紳士的伺候她們坐下。
羅慧寧笑瞇瞇望著張揚道:“我這個干兒子就是聽話,我每到心煩的時候,就想著給他打個電話,聽他逗樂幾句,馬上就開心了。”
柳玉瑩微笑望著張揚,她也知道羅慧寧這番話是夸給他們兩口子聽的,柳玉瑩道:“張揚不錯的,要不然嫣然也不會選上他。”
羅慧寧道:“說起來嫣然去美國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怎么還不回來?”她向張揚道:“你平日里也多跟嫣然打幾個電話,感情也需要維系的。”
張揚笑道:“平時沒少打電話,嫣然十月回來,約我去京城看閱兵呢。”
羅慧寧道:“現在我算明白了,兒女們還是應當盡早成家,不成家永遠都是個孩子。”
張揚一聽頭皮有些發緊,老干娘難道要催婚了?
宋懷明笑著舉起酒杯道:“我看結婚早并不是什么好事,'性'情都沒有安定,戀愛和婚姻是兩碼事。”
宋懷明這句話把張揚說得又是一愣,未來老岳父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他聽說什么了?對自己有所不滿?
羅慧寧當然也能聽出宋懷明話里的弦外之意,她淡然笑道:“懷明啊,你這話我可不贊同,沒有戀愛的基礎哪有婚姻這座建筑啊?怎么?你對我干兒子不滿意?”她當面問出這句話,足見對張揚的回護。
宋懷明笑著搖了搖頭道:“我很喜歡張揚,我也是個開明的父親,雖然我和嫣然之間的關系一直都不算太好,可我不會干涉她的生活,我會支持她的選擇,我只是認為,他們都還年輕,張揚還不到二十三歲,距離晚婚還有一段時間,現在正值政治上的上升期,在仕途上的前景也很不錯,過早的婚姻對他的政治生涯并無幫助。”宋懷明停頓了一下道:“當然,如果他們真的想要結婚,我這個做父親的也不會反對。”
柳玉瑩笑道:“說來說去,孩子們的事情還是孩子們自己做主,咱們這些做家長的就等著喝喜酒唄。”
羅慧寧點了點頭道:“說的也是,我家那個兒子更是讓我'操'心,三十多歲的人了,到現在連個對象都沒有。”
柳玉瑩道:“浩南一表人才怎么會沒有女孩子追?”
羅慧寧道:“倒是有不少女孩兒喜歡他,可惜他那眼光……”
女人在一起最喜歡聊得就是這種事,身份如羅慧寧、柳玉瑩者也不例外,張揚和宋懷明對望了一眼,彼此都'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張揚舉杯道:“宋叔叔,我敬您!”
宋懷明喝了一杯酒。
柳玉瑩關切道:“張揚,你身上有傷,少喝一點。”
羅慧寧這才知道張揚有傷在身,難怪今天他帶著司機來接自己,又雇人幫她拿行李,羅慧寧道:“怎么回事?怎么會受傷?”
張揚笑道:“沒事!”
柳玉瑩道:“南錫市政法委書記貪贓枉法,被張揚掌握了證據,他為了奪回證據,派人劫殺張揚,張揚被打了一槍。”
張揚本不想說,可沒想到柳玉瑩把事情說了出來,他笑道:“柳阿姨,我都說是皮肉傷了,沒什么大礙。”說話的時候目光不經意瞥過宋懷明,發現宋懷明的表情風波不驚,張揚心中忽然明白,宋懷明平時是不喜歡柳玉瑩介入政事的,柳玉瑩平時也很少這樣說話,可今天柳玉瑩在談論家常的時候看似無意的將張揚受傷的原因說出,并不僅僅是出于對他的關心,張揚推測到,十有是有了宋懷明的授意。
羅慧寧憤怒道:“一個國家干部竟然干做出這樣膽大妄為的事情,這種人一定要嚴打到底!”
張揚笑道:“我們倒是想打,可惜這廝跑了!”
宋懷明笑道:“文夫人請對我們平海的公安系統有些信心,對任何貪污現象我們都不會放過。”
羅慧寧并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停留太久的時間,很快就轉移了話題道:“今晚我請你們吃飯有些太倉促,實在是失禮了。”
宋懷明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咱們是家庭聚餐,沒有那么多的講究,說實話,張揚打電話來的時候,我都吃了小半碗米飯,現在面對滿桌的美味佳肴,真的是有心無力了。”
滿桌人都因為宋懷明的這句話而大笑起來。
羅慧寧道:“那就少吃,人到中年,晚上不宜吃得太多。”她頓了一下又道:“明天我的時間排的很滿,只怕沒時間和你們見面了,所以只能今晚。”
柳玉瑩道:“這樣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很好,我很喜歡。”
他們不緊不慢的聊著,除了張揚受傷的事情之外,再也沒有觸及官場上的事情,晚飯之后,羅慧寧向宋懷明道:“懷明,我這次過來之前,老文讓我給你帶來了一樣東西。”
宋懷明起身跟著羅慧寧來到書房,羅慧寧捎來的東西只是一封信,宋懷明拆開那封信,信內只有一張紙,紙上只寫著一串電話號碼。
宋懷明頓時明白了,文國權是要自己主動找他交流,自從喬振梁入主平海之后,宋懷明和文國權之間的聯系也變少了許多,宋懷明有自己的打算,文國權也被喬老的布局給殺了個措手不及,喬振梁的成功入主平海,讓文國權明白了一件事,喬老人雖然退了,可是實力仍在。這場幕后的政治博弈向所有人證明了一件事,喬老可以讓宋懷明成為平海省長,文國權卻不能將宋懷明送上省委書記的位子。
宋懷明是個極其理智的人,他不想參予到喬老和文國權之間的紛爭中去,他是喬老的門生,可隨著他閱歷的豐富,他的政治理念和文國權更為相近,張揚和楚嫣然的婚約讓他們兩家出現了一個隱形的聯盟,現在已經由不得他選擇陣營,就算他沒有陣營,別人一樣會把他歸入文國權一方。
羅慧寧遞給他那個電話號碼后,就離開了書房。
宋懷明來到書桌前坐下,望著那個電話號碼,足有一分鐘,方才按照上面的號碼撥通了電話:“喂!文副總理嗎?我是宋懷明!”
電話那端傳來文國權爽朗的笑聲:“懷明啊!最近身體好嗎?很久沒有接到你的電話了。”
宋懷明道:“身體還不錯,最近工作一直都很忙。”
文國權道:“和振梁同志搭班子怎么樣?適不適應他的工作風格?”
宋懷明道:“今年平海省常委變更很大,新的領導班子需要不停磨合,只有磨合好了,才能發揮出我們最大的作用。”
文國權敏銳的把握到宋懷明這句話透'露'出來的信息,自從喬振梁前往平海之后,平海常委開始了不小的變動,一朝天子一朝臣本來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更何況平海的多位常委的確到了應該退下去的時候。在平海這塊政治陣地的角逐中,文國權明顯處于下風,宋懷明真正擔心的是文國權要放棄,如果他放棄平海,那么自己以后在平海的道路會更加的難走。
文國權道:“一個好的干部,一個好的黨員,不但要禁得起風雨,還要耐得住寂寞,只有把根切切實實的扎在老百姓這塊土壤上,將來才能成為參天大樹,才能成為國之棟梁!”
宋懷明內心一顫,道理誰都會講,可文國權的這番話卻說到了他的心坎里。
文國權道:“只要是奔著一個共同的方向,我們要做到包容,求同存異,若是方向不同,就要立場堅定,決不妥協。”
宋懷明低聲道:“謝謝文副總理指點,我明白了。”
文國權又道:“南錫的事情我聽說了,你做的很好,這件事必須要一挖到底,人年紀大了,容易老眼昏花,選人的眼光往往會出偏差,對了,孔源到你們那里擔任組織部長表現的怎么樣?”
宋懷明愣了一下,文國權的這句話分明在暗示自己什么,他很小心的回答道:“還算規矩。”
文國權笑道:“這個人一直都很麻煩,如果他給你惹了麻煩,馬上告訴我!”
張揚第二天前往前臺結賬的時候才知道,任文斌送給自己的這張鉆石卡就是白吃白足卡,一看到他拿出這張卡片,前臺服務經理就滿臉堆笑的告訴他:“張先生,您可以走了,所有的費用全部免單。”
張揚也不在乎這點小錢,不過任文斌這么做顯然是給足了自己面子,張揚明白,任文斌八成發現了什么,不過人家既然送了這份人情給他,自己沒理由不接受。
司機老徐自然也是吃得好住的好,今天早早起來洗好車在賓館門外等著。
因為羅慧寧要前往東明寺上香,所以特地起了個大早。
老徐對東江的道路很熟,加上早晨車少人稀,很順利就抵達了東明寺。羅慧寧下車之后,向張揚道:“你在外面等我吧,我上香之后馬上就出來。”
張揚點了點頭,還是把羅慧寧送到寺廟門口,東明寺建于北魏年間,歷史悠久,寺廟周圍有不少名人碑刻,張揚閑著無聊,就來到寺廟東邊的碑林欣賞石刻。
時間還不到六點,偌大的碑林之中并沒有其他游客,除了張揚之外,只有一位老僧人在那兒清掃落葉。
張揚笑瞇瞇來到老僧面前,雙手合什道:“阿彌陀佛,敢問高僧,這碑刻之中哪座最為有名?”放眼望去,碑林密密麻麻,只怕要有成千上萬,他可沒有時間一一鑒賞。
老僧的目光仍然專注的望著地面,掃帚一絲不茍的掃著落葉,低聲道:“有名如何,無名如何?萬事萬物都逃不過一個空字,多年以后一切都要歸于塵土。”
張揚呵呵笑道:“高僧佛法精深,晚輩天資愚魯,那啥……我是個俗人,高僧,這里平時圍觀最多的碑刻在哪里?”
老僧將面前最后一片落葉清掃干凈,目光仍未望向張揚,指了指右前方的位置:“那里就是!”
張揚按照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卻見那塊石碑立在那里,通體都被'摸'得光滑無比,上面的字跡也因為風雨的侵蝕和人為的觸'摸'變得模糊了,張揚看了一旁的介紹方才知道,這塊石刻是當年明太祖留下的真跡,張揚道:“怎么會成這個樣子?”
老僧淡然答道:“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石碑也是一樣,一旦成為眾生矚目的焦點,那么它的本質就發生了改變。”
張揚道:“石碑沒變,只是人心變了!”
老僧微笑道:“不錯!人心變了!這世上還有什么比人心變得更快?可無論你怎樣變,終究逃不過一個空字,到頭來塵歸塵土歸土。”
張揚哈哈大笑,向老僧深深一躬道:“受教了!”
羅慧寧去探望的幾位老友,全都是一些離休干部,羅慧寧專程去買了禮物,每家每戶都送了過去,張揚跟著她跑了整整一天,這些人現在都是垂暮之年,可當年無一不是叱詫風云的政治人物。張揚這才知道,原來羅慧寧出身于一個紅'色'家庭,她的父親曾經是建國后南錫市第一任市長。也是一位老革命,爬過雪山涉過草地,參加過兩萬五千里長征,扛過三八大蓋,打過日本鬼子,羅慧寧探望的這些人多數都是她父親的老戰友。
跟著羅慧寧在東江轉了一天,下午四點鐘的時候,才完成當天的拜訪,羅慧寧道:“去修文,今晚就在修文住下!”
張揚對修文的情況并不熟悉,他小聲問道:“干媽,要不要提前打電話過去訂酒店?”
羅慧寧搖了搖頭道:“不用這么麻煩,我姑媽在修文,她一個人住,房子大的很!”
張揚還從沒聽說羅慧寧有個姑媽,羅慧寧在途中道:“我爸很小就離開修文參加了革命,當時我姑媽才剛剛斷'奶',我爸走后,直到49年才返回修文,那時候我姑媽卻嫁給了一位國民黨軍官,跟著一起去了臺灣,兄妹倆又無緣相見,以后國內發生的事情,讓兄妹兩人斷了音訊,直到82年,我姑媽方才返回內地,找到了我爸,一家人總算團聚,我姑媽去臺灣沒多久丈夫就病死了,一直寡居,我父親病重的時候,她從臺灣過來照顧他老人家,一直照顧了兩年,直到他撒手人寰,父親死后,姑媽也沒有再回臺灣,她留在修文要葉落歸根。”
張揚點了點頭,特殊的時代造就了無數人世間的悲歡離合。
羅慧寧道:“我本想把她接到京城去住,在我們身邊也好有個照應,不過她脾氣倔得很,喜歡一個人清凈,說什么都不愿意跟我們過去,所以,我一有時間就會過來看看她。”
張揚道:“干媽?您姑媽我該稱呼她什么?”
羅慧寧被張揚問得一愣,隨即笑道:“你叫姑'奶''奶'就是!”
修文是東江的轄縣之一,和南錫毗鄰,修文一帶說話的口音和南錫更為相近。這座小城歷史人文氣息比較濃厚。羅慧寧祖籍修文青陽鎮,后來隨著修文城區面積的擴大,如今的青陽鎮也已經并入縣城。
進入青陽鎮道路變得狹窄起來,羅慧寧就快到家鄉了,心情也十分愉悅,向張揚介紹沿途的景物風貌,張揚也聽得很仔細,他從未到這里來過。
到前方路口的時候,忽然聽到嗩吶齊鳴,卻是一支浩浩'蕩''蕩'的送葬隊伍迎著他們的方向走過來了。老徐停下汽車,有些無奈的向張揚看了看,張大官人也不由得撓頭,誰能想到會遇到這喪氣事兒。
羅慧寧倒是沒覺著什么,她輕聲道:“咱們往旁邊靠靠,別影響人家辦喪事!”
老徐把車向后倒了一段距離,找到一塊空曠的地方,然后貼著路邊停下,送葬的隊伍很快就走了過來,張揚樂得看個熱鬧,趴在玻璃窗上看看到底是誰死了,這么大的排場。
姑且不論那些扎好的紙人紙馬,單單是參與送葬的隊伍都要有千余人,穿孝衣的不下二百個,最前方還有三輛警車開道。
羅慧寧看到那閃爍的警燈,不由得皺了皺眉頭,輕聲道:“太招搖了!”
警車駛過他們商務車旁邊的時候,停了下來,從第一輛警車內下來一位身材高大的警察,他的胸前也別著小白花,他大步來到商務車前,很不客氣的張開大手拍了拍車窗。
老徐落下車窗,微笑道:“警察同志什么事?”
那警察怒道:“今天這里禁行你沒看到嗎?”
老徐愣了一下:“我在路口沒看到禁止駛入的標志啊!”
那警察火了,怒視老徐道:“信不信我吊銷你的駕照?”
這時候另外一名警察走了過來,他擺了擺手道:“算了,你們趕緊把車給倒出去,別影響人家辦喪事。”
老徐不敢惹事,正要準備打火倒車,張揚不樂意了:“我說警察同志,我們憑什么倒車啊?這條路這么寬,你們送你們的葬,我們都讓開在這兒等著了,還想怎么著?”
最先過來那名警察指著張揚的鼻子道:“你說什么?給我下車!”
張揚這兩天正悶得慌,想要下車,卻被羅慧寧抓住手臂,羅慧寧小聲道:“算了,何必跟他們一般見識。”
張揚強壓住這口氣,干媽發話了,不能不聽。
這時候一名交警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了過來,向那名發怒的警察道:“裘所,您找我?”
姓裘的那名警察指著他的鼻子罵道:“洪春定,你維持的什么秩序?怎么還有車開進來?”
洪春定慌忙解釋道:“對不起裘所,對不起,我剛去了趟廁所,誰知道這車怎么就鉆進來了,對不起……”
那名姓裘的警察神情囂張跋扈,他不知從哪里找來了一根哭喪棒,狠狠砸在奔馳商務車的引擎蓋上:“讓你倒車,你他媽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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