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哈沒去找沈澈,而是跟在早早身前身后轉悠。
早早攆它走它就跑出去兩步,然后張著大嘴巴無辜地瞪著眼睛等她來追,早早看它那個樣子舍不得罵它了,它就蹭過來蹦蹦跳跳地找機會讓早早揉揉腦袋摸摸后背什么的,變著法兒地撒嬌。
早早實在攆不走它,只能帶著它下山,非常發愁要怎么才能把它交給沈澈。
以前沈澈一生氣了就把小哈留給她,過一兩天來接小哈的時候兩個人再吵一架,小哈就是他們這種惡性循環的源頭。
雖然著急想把小哈送回去,早早還是不想現在就見到沈澈。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轉了個彎兒,從另一邊下山,就是沈澈追不上他們找回來或者在路口等,也是找不到的。
可走到山下,轉過一棵古樹,迎面就見到了沈澈。
他坐在樹下隱蔽處的長椅上,周圍是高大的樹木和刻著名人書法的石碑,燈光昏暗,地形隱蔽,如果不是知道他剛剛是下山找自己,早早肯定會相信這是一場偶遇。
下山的路口那么多,虧他能這么準確地等在這個最隱蔽的。
沈澈竟然還真的露出驚訝的表情:“早早,你怎么從這邊下山?”問完馬上意識到早早是為了躲開他,昏黃的路燈下他的臉色非常暗淡,勉強笑了一下:“小方待會兒來這里接我,你先帶著小哈回家吧。”
看早早不說話,他明白她的顧慮,趕緊加了一句:“什么時候你煩它了,就讓小方去接他。我要準備演唱會,最近會很忙的。”
早早搖頭:“我要上班,沒辦法照顧它。”揉揉小哈的頭,扯著它的項圈交給沈澈。
沈澈的情緒好像很低落,竟然沒像以前一樣想盡辦法讓早早留下小哈,慢騰騰伸出手接過項圈。
手指碰到早早的手背,兩人都很不自然,沈澈心不在焉,差點沒拉住小哈,早早趕緊快步走開。
小哈在她身后委屈地嗚嗚兩聲,抗議自己被拋下,沈澈卻難得痛快放早早走,竟然什么都沒說。
早早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一片黑暗的樹影之中,小哈在原地跳了幾下,回頭看看沈澈,只能不甘心地刨草。
沈澈注視著早早消失,額頭上的冷汗大滴大滴砸在地上,慢慢從長椅上滑了下來。
小哈圍著他轉了一圈,用大頭頂他,沈澈已經汗透重衣,勉強伸出手拍拍它,什么都做不了。
小哈焦躁地圍著沈澈叫了幾聲,看他疼得越來越嚴重,蹲在地上沖著天空開始嗷嗷叫起來。
嗷嗚!嗷嗚!嗷嗷嗷嗚!今天月亮還挺圓,明天繁城新聞很可能會有三友山出現野狼的消息。
沈澈疼得臉色蒼白如紙,還是忍不住被它氣得嘆氣。
小哈盡情叫了一通,忽然跳起來往遠處跑。
沈澈看著它歡脫的樣子直咬牙,這個不省心的!現在他哪有力氣跟它玩兒奪命追蹤啊!
好在小哈跑出去不到一分鐘就又回來了,蹦蹦跳跳的,非常開心的樣子。
沈澈長長松了一口,再抬眼,一下愣住。
早早已經站在他面前。
原來小哈是去接早早了!
沈澈臉上是水洗一樣的冷汗,憔悴蒼白,張了張嘴,艱難出聲:“早早,你,你怎么回來了?”
早早拍拍小哈:“小哈一直叫,我回來看看。”其實是她根本就沒走遠。
剛剛沈澈不止是態度上反常,碰到她的時候手指都冰冷潮濕全是冷汗,她走出去越想越不對勁,腳步也越來越慢,等小哈開始叫的時候她已經往回走了,一開始只是想偷偷看看他是不是有事,看到他痛苦地蹲在地上,趕緊現身走了過來。
沈澈的臉色還是非常不好,眼睛卻一下亮了起來,扶著長椅竟然挪上去坐了下來:“我沒事兒的,緩緩就好了。”看早早沒說話,好像要走的樣子,趕緊補救:“不過現在還挺難受的,你能不能陪我等小方過來?”
知道自己在早早那里沒地位,趕緊拉小哈做幌子:“小哈要是沒人看著肯定會跑丟的。”
早早看著他鬢邊急急流下的冷汗,點了點頭,卻并沒有去管小哈,而是從背包里拿出紙巾遞過去:“你怎么了?哪里疼?我能做些什么?”
沈澈接過紙巾,珍惜地拿在手里,想了想揣在兜里,竟然還能笑出來:“沒事的,我就是有點胃疼,今天好像忘了吃飯,真的沒事。”
早早動了動嘴唇,最終還是沒有問出來,只是又遞過去一張紙巾。
沈澈依然傻笑,竟然還不知道去擦汗,又小心珍惜地揣了起來。
早早不給他了:“小方要多久能到?要我去接他一下嗎?”這里地勢隱蔽,小方可能還真找不到。
沈澈趕緊搖頭:“他能找到,小哈的項圈上有定位。”擔心早早會離開,又不想在她面前示弱,急得忘了自己的不舒服,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可話還沒來得及說話,又重重摔回去,咬緊牙硬生生忍住不肯呼痛。
他在早早面前本來就沒有什么優點,如果還是個弱弱的病秧子,她肯定會更討厭他了。
早早伸手過去扶他,看他坐穩了又想縮回來,卻被沈澈一把抓住。
早早沒有掙脫,實在是他的手太冷了,滿手都是冷汗,她被嚇到了。
本以為他只是不舒服,卻沒想到會這么嚴重。
沈澈卻好像忽然忘了自己不舒服,緊緊握住早早的手,笑得燦爛極了:“早早,我沒事,你不要擔心。你能不能陪我坐一下?”可能是握著早早的手有了底氣,雖然是問句,卻已經拉她坐下來。
早早也沒有反對,跟他一起坐在了長椅上,卻堅決地把手抽了出來。
沈澈并不失望,看著早早坐在自己身邊,笑容幸福又滿足。早早看著酷酷的,其實心非常軟,特別這種時候,所以他也敢稍微試探:“早早,你有吃的嗎?我只是一天沒吃東西,有點胃疼。”
早早搖頭:“沒有。”
沈澈剛剛拉著早早的那只手有點癢癢的,特別想去捏捏她嚴肅的小臉兒:“騙人,你包里肯定有吃的。”
早早緊緊抿了一下嘴唇:“是剩的,給貓吃的。”
沈澈捂住胃哈哈大笑起來,笑了兩下實在疼得厲害,不敢再笑,眼里滿滿都是歡暢喜悅。
早早怎么就這么可愛呀!以前就是,她不愿意做什么的時候就特別嚴肅,而且他都是很容易就能詐出真話來。
怕她生氣,沈澈不敢太調侃她,捂著胃半真半假地裝可憐:“早早,我就吃一口,不會跟你的貓貓搶的。我一天沒吃飯了,餓得都胃疼了。”
早早深深看了他一眼,月光下澄澈的眼波如粼粼深潭,堅定搖頭:“不行。”
不行,無論沈澈怎么說,就是不行。
最后沈澈只能放棄,貌似妥協地提議:“那你能帶我去附近吃點東西嗎?我再不吃東西真的要挺不住了。”
這話真不是夸張,雖然一直靠異常亢奮的精神支撐,他的臉色已經越來越白,臉上冷汗都要匯聚成河了。
早早忽然站起來,急急要離開:“我去接小方。”走前難得多說一句:“你不要隨便吃東西,你吃不了外面的東西,會更嚴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