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蓮是蓮花妖,在妖族,花妖的地位其實是很低的。只因為花妖的實力通常都不高,就像花蓮一樣,化形十六年,她的修為也只堪堪摸到了妖君中級而已,在這上面還有妖將,妖帥,妖王,妖帝以及妖皇。
不得不說,嚴謹的等級排行實在是讓人很無力。花蓮自認為已經很用功的修煉了,可惜先天有殘缺的她修煉進度一直沒有快過,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花蓮一直都認為自己只是普通的蓮花妖,只不過她開竅的時間稍微早了點,早的甚至要追溯到盤古剛剛開天辟地的那時。
那時巫族的那個白癡共工還沒有撞倒天柱,不周山中還有個養天池,里面曾經長出兩朵曠世蓮花。一朵金蓮,一朵黑蓮。金蓮被練成十二品蓮臺,據說在某佛屁股底下坐著。黑蓮也難逃被練成法寶的命運,盡管它們已經修煉到了最頂級的十二品,卻依舊難逃一劫。
花蓮也是養天池里生出來的,她會思考的時候,池子里只剩下她一個,她是一朵紅的妖艷的蓮花,那抹艷紅一眼看去,似乎是鮮血染成,妖異的讓人心驚。
從花蓮會思考之后的數十萬年中,她只見過兩個人,兩個男人。一個啞巴和尚,一個溫潤如玉的風流男子。
那個她看著就心生厭惡的和尚,帶走了她剛剛生出的一品蓮臺,那時候花蓮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結果,她活了下來,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慶幸。
另一個她看著第一眼就喜歡上了的男人,帶走了她孕育著的五顆蓮子中的三顆,從此那男人消失在池邊,花蓮第一次嘗到了欲哭無淚的滋味。沒辦法,誰讓她沒有眼睛,連哭都沒有那個資格。
后來天柱塌了,不周山沒了,養天池里的水流干了。花蓮竟然還活著,見過長在干枯泥土中的蓮花么?她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再后來妖族的老大太一和帝俊沒了,妖族掌控不了天庭被趕了出去,巫族的大巫死光,小巫被殺的徹底,巫族消失。爾后人族復興,此時天地終于更替。而花蓮經歷了數十萬年的努力,也終可以化形。
如果可以,她寧愿這輩子都不要變成蓮花的樣子。
聽說,在大荒縱橫過的卻沒有死的妖都上天封了神,封了仙,或者成了別人的坐騎。這也是很好的歸宿不是么!雖說大家都是一個時代出來的,可花蓮無疑是其中的殘次品,她得從現在開始奮斗,成仙對她來說始終是個奢望。
回憶完那些有的沒的之后,花蓮無聲地嘆了口氣,伸手扯住虎妖胳膊粗的尾巴,試圖拖他回山。
還好,雖說沒有吃飯,但是妖的體力終究是不錯的,她拉了一下,竟然真的被她拖動了。花蓮也不想跟這男人繼續糾纏下去,拽著老虎尾巴,臉色有些難看地走進了山里。
男人沒有再攔住花蓮,只是笑咪咪地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山林中,然后轉身走了個相反的方向。
他這次不過是順路而已,并非有意來找她,沒想到救了她,卻被人給嫌棄了。自己長了一張壞人臉?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有些氣餒。
花蓮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虎妖拖回了與母親居住的山洞中,洞里,母親坐在枯草上,面前放著半只烤熟的兔子。
她母親叫胡蘊,是一只活了五百年的狐貍精,但卻只有三尾而已,修為也不過妖將下階。
胡蘊見到花蓮的時候,她被清風洞一個修為低下的小道士追殺,胡蘊救了花蓮,順便收留了當時什么都不懂的她。
兩個人在一起一呆就是十六年,這些年她們走過不少地方,最后留在了連衡山,胡蘊對花蓮說,她走不動了,所以,要回到最懷念的地方。
拖著虎妖進洞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她母親胡蘊并沒有多驚訝。只是漫不經心地掃了那尸體一眼,就將眼睛轉到了花蓮身上。
好像扔垃圾一樣把虎妖的身體甩到山洞一邊,花蓮看見母親朝自己擺了擺手,她聽話地走過去,安安靜靜地坐在母親對面,斯文地從兔子身上撕下一條肉,慢條斯理地放在小嘴里。
“你休息,我出去一下。”看花蓮終于吃完了東西,胡蘊站起身。水色透明的紗衣恰到好處地包裹著她玲瓏誘人的嬌軀,每邁出一步,水色的波浪都會蕩漾一下,隱約可見她白嫩的大腿。
如果是男人,肯定是無法抵擋她的誘惑吧,這只虎妖也算是異類了,竟然狠心給了她一巴掌。
胡蘊拖著虎妖的尸體走了,花蓮自始至終都沒有問母親要怎么做。花蓮的來歷是個謎,她母親胡蘊也是個謎。兩人不問出處,只是呆在一起,過著普通的卻很幸福的日子。
那虎妖的尸體最后怎么樣了,花蓮并不知道。她依舊過著平靜的日子,早晨出去采果子,然后回到山洞中修煉一直到傍晚。而胡蘊卻是早晨出去,直到傍晚才歸來。
只可惜,虎妖死后不到十日,這小小的連衡山中就來了兩個大妖,他們也都是虎妖,但是修為十分高深。聽說,他們來了山里就直接殺到了狼妖的洞府中,最后那只狼被人砍成了八段,臨死,他的洞府里還掛著一塊很大很亮的虎皮墊子。
花蓮隱約記得,那狼妖幾次過來調戲她母親,甚至用花蓮的性命威脅胡蘊。一個月前,狼妖還在她們的洞府中放話,如果胡蘊不成為他的女人,那他就弄死花蓮。結果,死的最早的那個竟然是他,果真是世事難料。
花蓮以為這件事會這么結束,但是并沒有。那兩個修為高深的虎妖根本不需要調查什么,他們只需要把這山中所有的妖怪都殺掉就可以了。
一個小小的連衡山里,根本沒有他們一招之敵。
血腥的屠殺進行的十分迅速,逃跑根本是無用功,慘叫聲不絕于耳,而且很快就輪到了花蓮母女。
兩只虎妖闖進兩人居住的山洞的時候,花蓮還在吃果子,胡蘊倚在石壁上假寐。
看見胡蘊的剎那,那兩只虎妖的眼中閃過詫異,隨即是濃濃的鄙夷。但是,他們放過了這個簡陋的洞口,晃晃蕩蕩的離開了。
花蓮當然不會傻到認為那是他們是給自己面子,那就是……偏頭看了眼母親,依舊是那副模樣,平穩的呼吸聲自始至終都沒有改變過。
吃完了果子,花蓮從洞里拖出一個墨綠的蒲團,如今正值初夏,就算是天色暗了依舊酷熱逼人,但坐在蒲團上花蓮卻感覺渾身涼爽無比。
這是母親送她的生日禮物,花蓮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出生的,所以當花蓮奄奄一息被胡蘊救過來的那日,就是她的生日。
坐在蒲團上,花蓮的呼吸聲漸漸變弱,身上籠上了一層妖異的紅光,雙手結手印,靈氣緩慢地被她吸入體內,鞏固著她并不高深的修為。
花蓮在修煉的時候,胡蘊才睜開眼,只是呆呆地看著她,感受著花蓮身上那層讓人極為不舒服的光芒。
“小蓮……”收功之后,胡蘊軟軟的聲音才在花蓮耳畔響起。
“娘,怎么了?”花蓮睜開眼,眼中的紅光一閃而過。
“娘大概要離開這里了。”逃了這些年,她也累了。那兩只虎妖是從大荒山中來的,恐怕早已認出她了吧。
“哦。”花蓮點點頭,大概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如胡蘊所想的,第二日一早,妖怪被屠戮一空的連衡山中第一次來了大人物。
黑色的九頭巨蟒踏空而來,后面拉著一輛車,銀色的車身上刻畫著一個圓形的奇異圖案,明明一眼看去是雜亂的線條,但看久了卻又覺得那圓圈中有一只活物。
那是大荒山狐丘中,地狐一族的標志。車子停在半空中,就懸在花蓮母女住的洞口上方,一抬頭就能看見。
胡蘊邁著蓮步款款走了出去,花蓮跟在她身后。
“妹妹,我們好久不見了。”一身紅衣的絕色女子從半空中飄然而落,她腳尖落地之時,原本光禿禿的洞口突然生出無數的艷紅色的鮮花,一直朝著遠處蔓延。
遠處看去,好像這連衡山上燃起了大火。
“看來我的面子還真是很大,你竟然親自來了。”胡蘊嘴角揚了揚,那表情說不上是開心還是悲哀。
“這是當然,夫君這些年可是很擔心妹妹你的安危呢。”紅衣女子輕笑,染了紅色豆蔻的指甲在她豐潤的紅唇上劃過,臉上笑容燦爛,卻又讓人膽寒。
紅衣女子說這句話的時候,胡蘊的身子顫了顫,卻依舊是那副表情,“我已經放棄了,現在的我,對你還有威脅么?”
“因為我還沒放棄。”紅衣女子臉上的笑容驀然收了回去,轉為猙獰,“我還沒放棄殺了你,只有死人才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