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沅慢慢坐回自己的蒲團上,深深望著嵐姬:“你讓我幫你送了消息去瑯琊王府?”
嵐姬點頭,露出一絲微笑:“妾身知曉,仙長已經愿意助殿下一臂之力,嵐姬本就出身王府,受殿下大恩,自愿在東宮多年。”
顧沅目光越發幽深難測,望著嵐姬:“你是瑯琊王的人?”
嵐姬輕輕含笑:“妾身自幼便被賣身妓坊為歌姬,蒙殿下看重收在府中tiao教多年,才到了東宮為姬妾。”
顧沅垂下眼簾,瑯琊王比她想象的更為深謀遠慮,早在多年前就已經有了準備,連太子身邊最為寵愛的嵐姬居然都是她的人。這是顧沅遠遠不曾想到的,可是嵐姬既然已經深得太子信任,為何現在又要讓自己知道這一切,難道真的如她所說,她聽到了不該聽到的東西,那會是什么呢?是那件事?
她與嵐姬道:“那你要帶了什么消息過去?”
嵐姬壓低聲音:“只有幾句話,你只要替我告訴殿下,九月十四這幾個字便可。”她緊接著道,“還有,請仙長轉告殿下,太子已經對妾身起了疑心,只怕是不能在東宮久留,還請殿下盡快讓人接了妾身離宮。”
九月十四幾個字讓顧沅眉頭一跳,努力平靜下來,才點點頭:“我會帶到的。”
嵐姬放下心來,給顧沅深深屈膝:“多謝仙長。”
看著嵐姬坐著宮車走得遠了,顧沅面色才沉了下來,九月十四,與前世一樣的時間,看來大體還是沒有變的,她要盡快做好準備了。
第二日,顧沅便乘著馬車去了瑯琊王府,王府的侍從早已認得這輛看起來極為不起眼的烏蓬馬車,恭敬地打開門,讓顧沅進了府去。
韓側妃殷勤地等在垂花門邊,迎了上來:“仙長來了,妾身有失遠迎了。”
顧沅與她見了禮:“殿下可在府里?”
韓側妃一臉笑容:“真是不巧,殿下進宮陪太后娘娘說話去了,仙長若有事只管吩咐妾身,必然不敢怠慢。”
顧沅淡淡道:“我只是受人所托,前來傳個消息罷了。”她把嵐姬的話一字不落地轉告給了韓側妃。
韓側妃的臉色頓時凝重起來,向著顧沅深深作禮:“多謝仙長將這么重要的消息告知,妾身將盡快告訴殿下,早做準備。”卻是半個字也不曾提過嵐姬的事。
顧沅目光一動,微微欠身:“側妃太過客氣,不過是舉手之勞。”
回去的路上,馬車離開瑯琊王府不遠,顧沅便吩咐馭夫:“去烏衣巷。”
馬車向著烏衣巷飛快奔馳而去,在崔府門前停下了,顧沅下了馬車,讓阿蘿前去與侍從說話,她要見崔廷。
“是玉真仙長,請進府去把。”侍從見到阿蘿上前來,笑著道。
阿蘿愣愣看著那侍從:“你認得我?”
侍從恭敬地道:“郎君早已吩咐過,日后仙長前來,都不可阻攔。”他退了一步,讓出大門來。
顧沅臉上微微發熱,帶著阿蘿向著府里走去。
身后卻傳來馬蹄聲,有馬車也停在了崔府門前,一名衣著不俗的侍婢上前來,遞了帖子與侍從:“煩請通稟一聲,我家姑子求見崔三郎君。”
顧沅回頭看,正看見盧家的馬車停在了她身后,侍婢正撩開簾子,出來的一位穿著素白大袖襦裙的年輕姑子,身形窈窕,一頭烏黑的發束成垂云髻,上面一點釵環也無,只是那素凈的臉上有著渾然天成的高貴,也正望向這一邊。是盧嫻娘,她來見崔廷。
看見一身道袍的顧沅,她目光不由地一緊,露出冰冷之意,盯著顧沅許久,才微微露出一絲笑容,緩緩欠了欠身,遙遙向著顧沅致意。
顧沅一愣,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是回過身來,遠遠向著盧嫻娘欠了欠身,打了個稽首,轉身向著府里走去。
侍從接過盧嫻娘的侍婢遞上的帖子,一時有些為難,低聲道:“我先去通稟一聲,待郎君決定再說。”
侍婢頓時臉色難看至極,卻忍著氣道:“為何那兩人可以直接進去,我們卻要通稟?”
侍從道:“郎君有吩咐過,玉真仙長進出府邸不需要通稟。”這才進去回話。
盧嫻娘的臉色更是難看,她喚過侍婢:“罷了,安心在這里等著吧。”只要能見到崔廷,別的并不重要。
崔廷在書房里收拾著書卷,許多信箋看過便讓人燒了,清理著收集來的各種消息。顧沅緩步進來,站在他身后,看著他地背影,一時沒有開口。
“來了就坐下吧。”崔廷沒有回頭,卻似是背后長了眼睛一般,淡淡道。
顧沅吃了一驚,走到榻席邊坐下:“你怎么知道是我?”
崔廷轉過身,露出一絲極淡的笑:“我的書房不得允準沒有人可以進來,便是夫人要見我也是遣了人來等著的。”自從湖州回來,他便已經養成了這個習慣,只因為起初的他時時昏睡作著噩夢,只怕會被人聽見他噩夢時說的話,知道些什么。
顧沅這才明白,卻是驚訝道:“我進來并沒有人攔著呀。”
崔廷微微彎了唇角,卻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道:“有什么事這樣著急來見我?”顧沅一般過來都會讓人送了帖子來,不會這樣忽然來的。
顧沅正色道:“我有急事,要你想法子出手才能做到。”陸家雖然也有勢力,但宮中卻是無能為力的。
崔廷也擰了眉:“你說。”
“我想從東宮救下一個人來,還不能被太子發現。”顧沅道。
“是誰?”崔廷望著她,想來不是尋常人,如果只是個尋常宮女,顧沅不會來尋他,自然會動用陸家的勢力。
顧沅咬了咬唇,突出兩個字:“嵐姬。”
崔廷臉色微變,顧沅竟然要從東宮把太子最為寵愛的姬妾救出來,還不能驚動太子,這樣的事只怕誰都要難以做到。只是她要嵐姬做什么?那個女人不過是太子的姬妾,救出來又能有什么用?
顧沅見他許久不曾開口,她輕聲道:“她知道一些事,還是司馬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