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夫記

第一百八十一章 生分

第一百八十一章生分

出來報喜的人看著岳承宗從一開始的失心瘋般的高興又到后來的陰沉,都摸不準他到底是因為得了個女兒高興還是不高興,一時間有些不敢說話了。

“姐姐,是個女兒啊。”龍玲趴在玲瓏身邊,表情有些失落,她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神情有些古怪,似笑非笑的,嘴里輕聲呢喃:“女兒就可以給兒……”剩余的話玲瓏沒有聽到了,她這會兒渾身難受,任人折騰著洗凈了將她搬到了一旁收拾,生產時渾身的緊繃以及用力過后讓她變得特別的疲憊,因此沉沉的睡了過去。

岳承宗本來想進來看她一眼的,可屋里收拾著全是血腥氣,剛剛岳承宗對于玲瓏的愛護讓幾個穩婆膽子大了些,因此沒準他在收拾好前進去,岳承宗心里歡喜得不知怎么辦才好,最后索性跳了起來,準備將這事兒給姚氏說去。

不管怎么說姚氏也是他母親,現在岳承宗有了孩子,姚氏也算是有了孫女,這對于岳家是件大事,他想要跟姚氏分享這件喜悅的事兒。岳承宗身體強壯,跑得也快,很快的便出了自家小樓,來到姚氏暫時所住的別墅之外,今日玲瓏生孩子,莊子里的人只要不是眼瞎耳聾的,都得到了消息,個個都朝主樓那邊跑,期望能得到一些賞錢,姚氏這邊樓下便冷冷清清的。

雖說心里對于自己這個有些越來越不著調的母親也有怨懟,但這會兒看到她被人忽略到這個地步,岳承宗心里也不好受,跟著生出一股怒意來,沒人通報。他提步就往樓上走,誰料姚氏樓上的房門并沒關,好幾人擠做一團,柳麗兒的哭聲斷斷續續的傳來,不知怎么的,岳承宗鬼使神差的便住了腳,站在外頭聽了起來。

“嗚嗚,嬸嬸。我不怪其它,只怨我自己命苦,沒那個福份而已!”岳承宗臉色嚴肅了起來,那廂姚氏半晌之后才嘆息道:“只可惜我那兒子早被那妖婦迷得沒有心智了,若是當初你肚里的還在,她生個孩子又算什么?”姚氏的聲音傳進岳承宗耳朵里。令他臉色更加難看,姚氏卻又接著道:“女人生孩子是過個鬼門關,我雖然不原造孽。但現在孩子生下來了,雖說是我們岳家的子孫,可讓她那個女人養,我還真不放心,若是老天有眼,收了她,到時孩子抱到你手上,我也放心了,以后你也有個依靠。”

半晌之后,柳麗兒像是有些感動。又有些哽咽的聲音傳了過來:“嬸嬸是個心善的,更何況夫人也收留了我們。別的不敢多說,但替她將孩子好好照顧到大,不敢負了您的期望那倒是真的,可我倒是希望有那個福氣,但岳郎他……”

“你放心,兒子是我生的。他難道還敢不聽我的了?”姚氏說這話時,聲音一下子就大了起來。

已經在后頭聽了許久的岳承宗這會兒再也無法忍耐,滿心的喜悅一到了姚氏這兒就像是被兜頭澆了盆冷水般,透心的涼:“可惜辜負母親心愿了,玲瓏替我生下了一個女兒,母女圴安。”岳承宗這會兒強忍著怒氣,從陰暗處走了出來,剛剛還跟姚氏討論得喜笑顏開的柳家人這會兒一看到岳承宗來了,臉色有些慌亂,表情也不好看,柳麗兒更是呆了呆之后,低垂著頭不敢說話了。

姚氏在一開始的慌亂過后很快的鎮定下來,她不喜歡玲瓏已經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了,反正岳承宗就早知道這事兒,如今破罐子破摔,她不信岳承宗能拿她有什么辦法!

“這話就是我說的,又如何?”姚氏仰起頭來,最近醫藥源源不絕的送過來,再加上吃食營養等一樣沒落下,因此她身體瞧起來好了些,臉上也多了些紅暈,不像以前臟兮兮穿著破衣的樣子,整個人看著精神了許多,岳承宗心里這會兒卻越看姚氏越不順眼,就算是僅有的一絲母子情在聽到剛剛姚氏所說的話,咒自己妻子早死之后,也跟著煙消云散了。

“看著母親住得不錯,吃得也不錯,臉色紅潤的,就是那些藥與糧食扔進水里還見個響動,養只狗最后還知道搖尾巴,母親怎么吃著玲瓏的,喝著玲瓏的,現在住著她的,還靠她養病,并養這樣一大幫包藏禍心的人,這一切都是為了你,你怎么還好意思說出剛剛的話來?玲瓏沒了,你覺得你還有可能住在這個地方,享受著如今的一切?”岳承宗以往也曾說過姚氏靠人養的話,可從來沒有一次說得這樣難聽過,他每回就是看姚氏這種行為不順眼,但都一直忍耐著,這一回大好的喜事,可姚氏卻偏偏過來觸這樣的霉頭,岳承宗不是神,也是人,他也有脾氣,這會兒哪里還忍受得了,滿臉厭惡之色的看著柳麗兒道:“馬上收藏東西給我滾出去,我給你半柱香的時候滾出莊子,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他頭一次對柳家人這樣不客氣,柳麗兒頓時慌了,兵慌馬亂的,之前柳家在外逃難時,提心吊膽不說了,而且居無定所,吃食都沒有,那樣的日子她早過夠了,好不容易如今穩定下來,她不想要失去這樣的生活,甚至想要的更多,她不想走!

“岳郎,我求求你,不要趕我走。”柳麗兒沒料到剛剛的話竟然會被岳承宗聽到,這會兒心中又慌又急,忍不住又流眼淚:“我錯了,我不敢再想那些了,只要能留在你身邊……”

“現在還說這樣的話,也不照照鏡子,瞧瞧你憑什么。”岳承宗現在也不再念故人之情,只覺得越看柳家的人越煩,姚氏卻看不得他這個模樣,連忙拍著床板威脅:“你敢,你敢趕麗兒走,那我也不呆下去了……”

“正好,玲瓏也不敢養母親這樣的人,我馬上讓人替你收拾東西,我想爹在九泉之下早已經想念母親多時。若是你們二老能相逢,豈不是好事一件?”岳承宗冷冷看了姚氏一眼,他也不希望自己的母親死,他甚至如天底下很多人一般曾希望姚氏長命百歲,但她長命百歲的結果,就是來算計兒子,詛咒媳婦兒,甚至攪得家庭不寧。這若是自己父親還在世,少不得要說她一聲敗家之兆,不過是如今上頭沒有了壓著的人,姚氏才敢這樣做事隨心所欲,偏偏還打著大義凜然的旗號罷了。

“玲瓏說得對,不要什么香的臭的都往我這邊劃拉。我就是要女人,什么樣的找不著,偏偏要找一個寡婦?我今日是為我女兒積福。不愿沾惹了晦氣,否則母親不要當我是個好拿捏的,當初在戰場多年,戎狄蠻子我都不知殺了多少,就是殺個把對我妻子心懷不詭的女人,也算不得什么!”岳承宗冷冷看了啞口無言的姚氏一眼,又見柳麗兒害怕,但又不肯想離開的眼神,嘆息了一聲:“不走?”

他已經是鐵了心要趕這群人離開,岳承宗覺得自己以前是做錯了。早知道姚氏的性格,便不該總勉強玲瓏來接受。只是他以為自己的母親若真疼愛他,便該接受了他的妻子才是,沒曾想兩人間矛盾如此的大,手心手背雖然是肉,可姚氏自小教他,要站在道理的一邊。如今他也不過是聽姚氏教誨而已!

“你敢如此對我,就不怕天打雷劈?”姚氏雖然口口聲聲的不怕死,她確實也硬氣沒曾怕過死,但親耳聽到兒子這話,仍舊是覺得吃不消,氣得渾身哆嗦,待還要再開口時,岳承宗已經淡淡笑了:“我怎么對你了?若照你說了,不肯占人半點兒便宜,如今這一切都是玲瓏的,莊子是她的,所有東西都是她的,她跟母親并無半點兒關系,母親要真有骨氣,便不要吃了她的東西背后還來道人是非,況且還咒她死,你是忘了現在住著是誰的,哪個養著你的吧?”

“我們岳家是個什么景況,你心里清楚,爹死后留下的東西大半喂了柳家的口,現在你倒是引著人吃著別人的,還生出那樣的心思來,我倒真怕天打雷劈。”岳承宗說完,已經沒有耐心要跟姚氏多說,這會兒他表面還是冷靜,可其實心里已經怒極,早忍不住想出手殺人了,因此說完這話便不耐煩道:“母親想來吃了玲瓏的藥,現在身體好了許多,趕緊收拾東西吧,莫非還要使喚玲瓏請來的下人替你收拾不成?”

姚氏氣得個半死,喉頭里發出‘嘎嘎’的聲音,睜著眼睛直挺挺的朝后頭倒了下去。

可這會兒岳承宗半點同情都對她生不起來,冷冷盯著不情愿還要求情的柳家人去收了東西,然后讓他們背起姚氏,將一群人全趕了出去。

這回他算是真死了心,往后姚氏就是真要死了,他也不準備再讓姚氏進莊子,最多死了之后,他替她大辦一場喪事,算是盡了最后的母子情分罷了!

對于這一切,莊子里的人都知道,可如今玲瓏在月子里,也沒人去跟她說姚氏等人被趕走的事兒,她每天的任務就是養好自己的身體,好好的將這個月子坐過去,岳承宗也沒有跟她說自己將姚氏等人趕了出去的事兒,反倒盡量抽了時間陪她,一個月子里玲瓏吃得好養得好,她生孩子時又沒傷身子,很快的一個月時間便一晃而過。倒是岳承宗怕她身體落下個什么毛病,因此硬要她坐滿了雙月子才準她出來。

這會兒正是春季,幸好空氣還不算冷,否則連著一個多月不敢大泡澡可真是一件遭罪的事兒。一出來月子后這會兒已經是四月了,玲瓏先是將自己渾身洗了一通,泡了個舒適的熱水澡,這才感覺自己像是活了過來。

生孩子在她看來倒沒吃什么苦頭,反倒是坐月子險些要了她的命。龍玲如今不出去玩兒了,成天就抱著她的女兒在屋里陪著她說話,玲瓏洗完澡滿頭滴著水出來時,正好就看到龍玲一臉溫柔的抱著孩子這會兒正搖來晃去輕輕溫柔說著話的情景。

“這孩子也粘你,晚上睡覺時也非要你抱,可別讓你睡不安寧了。”玲瓏倒不怕龍玲要對她的女兒做什么,兩人相依為命多年,說親姐妹都不為過。有時龍玲的腦子確實有些一根筋,可她卻極聽玲瓏的話,也從沒傷害過她,玲瓏根本不怕她抱著自己女兒時會犯病,這會兒也只是看她帶孩子兩個月,瘦了一大圈才有些心疼而已。

“交給別人我不放心,姐姐,你看小云云現在臉頰軟軟的。好可愛。”龍玲一邊說著,一邊忍不住將孩子抱得更緊了些,又低頭下去在她臉頰微微蹭了蹭,這才討好的抱到了玲瓏面前。孩子出生時岳承宗給她起名岳云,大意是他的女兒就像天上的云朵般高不可攀,這是為了往后避免女兒被別人惦記上才起的。玲瓏知道他的心思時,笑了他好久。

不過說起岳承宗,玲瓏眉頭皺了起來:“最近你岳大哥跑哪兒去了。一天到晚的不見人影。”從上個月起,岳承宗便時常往外跑了,每次回來時表情還有些沉重的樣子,玲瓏也想自己好好坐月子,因此沒管外頭的事兒,如今都出來了,自然順口就問了一句。

“聽說莊子外也有一支隊伍駐了下來,上個月見了岳大哥一回,這一個多月總是過來要搶些東西,也不知道是誰。”龍玲這話大大出乎了玲瓏意料之外。她雖然知道現在世道不好,可沒料到竟然已經壞到了有人敢正大光明搶東西的地步。但想了想她也就釋然了,這些亂民連官府都敢搶,自己這一塊地方可是附近城鎮出了名的肥肉,就連朝廷也不見得沒有想要來將自己等人一口吞進腹中的心思,有些膽大包天的眼紅,想咬上一口也不意外了。

“難怪……”玲瓏冷笑了一聲。伸出手指逗了逗懷里的女兒,剛要開口,龍玲像是想起了什么般,又歪著頭道:“聽說為首是跟姐姐你有仇的。”

“什么?”這話倒是有些令玲瓏意外了,她并沒有得罪過什么人,這些年她幾乎都沒有踏出過莊子周圍一步,能天天守在莊子中,可以跟誰有仇?玲瓏眉頭皺了皺,再問龍玲時她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了,只是表情有些不好看。

心里裝了事兒,玲瓏晚上專門等了岳承宗好久,可是直到她想睡了,岳承宗都還沒有回來,早晨起來時發現床邊枕頭凹了些,證明他曾回來時,但玲瓏根本沒碰著他的身影,問了家里的下人,也都沒有看到他,玲瓏有些坐不住了,這事兒畢竟關系到她身上,因此她還是準備問問對方與她有仇的是誰。

收拾妥當她直接就朝平日岳承宗練兵的地方過去找他,但卻撲了一個空,兵營里大半都空了,只留了約有一千多人守著,玲瓏過來時一個面目沉穩的熟人倒是迎了過來:“大嫂。”

正是當初跟著岳承宗回來的那幾個兄弟之一,如今在軍營中已經成為了一個小頭目的陶青山。看到玲瓏過來時,他慌忙讓人端了凳子過來讓玲瓏坐下了,一邊欲言又止的看了玲瓏一眼,這才小心翼翼道:“一直沒有機會恭喜大嫂弄瓦之喜。”

陶青山是個軍人,一直以來性格就不是這種小心翼翼的,偏偏他這會兒跟自己說話時一副不太放得開的樣子,玲瓏心中有了數,抿了嘴就笑道:“我最近聽龍玲說了個事兒,聽說咱們軍營外有一隊人馬過來了,并且說是跟我有仇的,我倒是想打聽打聽,看看我一個婦道人家,怎么就能惹得來仇人,反倒給大家帶來了麻煩。”

那隊人馬見人就打,見了東西就搶,現在女人們都不敢出營地去了,偏偏等到岳承宗集了兵力過去時,人家早跑得干凈了,跟蒼蠅似的,討厭又煩人。說到這個時,陶青山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煩燥之色來,忙就道:“不過是跳梁小丑而已,根本不敢與我們直接對上,大嫂放心就是,大哥今日專門等著他們,要給他們一個教訓,一準兒能將人給逮住!”那些人最近來得突然,暫時沒有機會能殺得了人,不過卻打傷了好幾個,早惹來了士兵們不滿,這會兒陶青山一開口,好幾個小首領都圍了過來,氣憤的道:

“不管他們是誰!夫人是咱們的恩人,不必說這樣的話,要不是夫人照顧,如今咱們說不得早在這世道餓死了,哪兒還有如今的日子。是夫人的仇人就是我們的,這些龜孫子若是再敢來,看我們不收拾了他們!”

“對!跟縮頭烏龜似的,咱們一去他便躲了。”有人也氣憤接口,陶青山尷尬的看了玲瓏一眼,深怕這些粗人不懂規矩剛剛說了話污了她的耳,正要教訓幾句時,玲瓏卻心平氣和道:

“也不要這么拘束。我又不是什么大家閨秀出生,當初也不過是在鄉野下長大,大家用不著忌口。不過我一向不出村子,若說能跟我有仇,我倒還真不知道何時結下了仇家。”玲瓏這話一說出口,眾人對她不免更加有好感。越發開始咒罵起那些挑釁的人來。

“況且,我一向對外以夫君姓氏自稱,這個人怎么知道我。且又非要說我是他仇家的?”玲瓏對外一律稱自己為岳夫人,好多人甚至不跟她熟悉的連她姓什么都不一定知道,可這個人不說是岳夫人仇人,反倒說是跟劉氏有仇,這個人如何知道自己就是劉玲瓏,且如何就一口咬定跟自己有仇的。

其中必有什么緣故,但陶青山等人都是些粗心大意的男人,在知道這些人上門搗亂時早氣得臉紅脖子粗,哪里有人會想到這一節,如今被玲瓏提醒起。好多人臉色都變了:

“我們以前倒是沒有想到,多虧夫人提醒了。其中肯定有人說出去的!”畢竟岳家這樣大。人口又不少,若是有心人要打聽,也不是打聽不到,可這樣一來便證明軍中肯定是有奸細的,眾人這樣一想,臉色頓時都變了:“這些狗雜碎。夫人對我們這樣好,若還有人這樣做,可真是豬狗不如了。”

玲瓏想得倒是更多一些,如今那對方放話是她的仇人,可岳家兵都對她很是忠心,這些流言倒不能影響她的地位,可是這個人擺明了是要害她,對方是誰一定要揪出來,免得往后時間久了,就是眾人沒有要怪她的心思,可難保有人挑撥。

“我今日過來就是要找夫君商議一番的,可惜就是沒有看著人!”岳承宗以往手下雖然有兵,可這還是第一次玲瓏所知的他領兵出征,心里不由擔心得很,說了幾句之后心神不寧的,等了一陣也不見岳承宗回來,她也只得先回去了,不過這心頭卻放不下,好在傍晚時分,廚房還沒有將飯菜端上來時,岳承宗卻回來了,一進屋門便直接朝玲瓏走了過來,摟起她抱了抱,這才小聲道:“我聽青山說,你今日下午過去找過我?”

他身上一股馬匹皮革的味道,冷冰冰的,似還有些汗意與若有似無的腥味兒,玲瓏眉頭皺了皺,掙扎開來,仔細打量了他好幾眼,見他身上一襲黑衣穿著,好端端的,也沒哪兒破爛,倒是袖口與衣擺下有幾滴褐色干掉的血跡印,全身上下不像是有傷口的樣子,她心里這才松了口氣,想到白時陶青山等人所說的話,眼眶不由就有些發熱:

“到底是哪個人鬧出這樣的事兒來?你這一出去,我總有些不放心。”她頭一回露出這樣的擔憂之色,岳承宗忍不住仰了頭得意的笑了起來,半晌之后才無聲的收了笑臉,拍了拍玲瓏的背,這才小聲道:“這個算什么,我以往沖進蠻人群中時,也沒有怕過,你該相信我。再說了,這點兒事,連當初戰場上兇險的一半都不到,你又有什么好擔心的?”

玲瓏白了他一眼,擦了擦眼角:“以前那是我沒有看到,怎么跟現在相比?如今你可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領著人去打仗,我怎么可能會不擔心?”這會兒缺醫少藥的,萬一受個什么傷可怎么了得,玲瓏想到這兒,心中越發不寧了,又讓岳承宗保證了一番,才堪堪放心了些,只是想到如今的世道,往后這樣的事兒恐怕還少不了,心里也不由煩燥了起來:

“也不知這仗要打到什么時候,對了,今日你出去,結果如何了?”

岳承宗就怕她哭,正有些束手無策時,卻見她自己都冷靜下來了,心里不免愛憐,知道她不喜歡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兒,雖然想抱她,但也不再靠近過去了,反倒自己也拉了根凳子坐下才說:“今日一過去,倒是逮了些人,不過真正的大魚還沒捉到,這群人應該只是一個先頭部隊而已,那為主的還沒有過來,蛇無頭不成,如今這些人只是污合之眾,簡直不堪一擊,士兵們除了有人不長眼受了點兒輕傷之外,幾乎根本沒什么。”

這話本來岳承宗說出來是想安慰她的,可玲瓏卻一下子緊張了起來:“什么?這些還只是先頭部隊,若是那些人都過來了,不是事情還要麻煩一些?”玲瓏越說著,心情越不好,但卻強忍著沒有再說下去,她自己不安是因為前世的她生活在太平年代,對于這種亂世道她沒有接觸過,前幾年世道亂時,她也憑自己前世所學的一些小知識將莊子弄得妥妥當當的,根本沒有吃苦,如同世外桃源一般,頭一回經歷這種事情,難免就有些亂了陣腳。

平日冷靜的人一旦慌了起來特別的可愛,岳承宗眼神又更柔了些,握了她的雙手道:“你放心,這事兒交給我就是,你不用管了,如今我就是不為自己,也總得為云兒考慮一番,我不會出事的。”他說完這話,整了整臉色,才有些嚴肅道:“不過玲瓏,你心里要有個底,這回據捉到的人吐出口供,說他們的大首領是個姓劉的年輕人。”都同樣是跟玲瓏一起姓劉的,岳承宗猜測著這兩人之間是不是有什么瓜葛,畢竟以前玲瓏跟劉家的人關系并不好,若說有仇的話,岳承宗猜測著是不是跟這劉家人有關的。

照理來說劉家人在上京之后沒有再找回來,應該是證明他們已經死光了,應該沒有人了才是,可難保還有人活著,想過來找玲瓏麻煩的。

“劉家人?”玲瓏一聽到姓劉的,忍不住就笑了:“這也好意思來找我麻煩?我沒找他們麻煩就是好的了。”劉家人不要臉不要命的,當初走時破房子都賣給了她,可不知誰欠誰多一些,若真是劉家人還敢來找自己麻煩,玲瓏想了想,扯了扯嘴角道:“下回遇著劉家人了,給我往死里弄,弄不死他們得逮回來我親自收拾!”不將劉家人收拾了,實在難消她心頭之恨,也難以替早已經死去的劉玲瓏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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