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顧南琴腦子一嗡,被銀釵上的鮮血映紅了眼,面上又驚又憂,“抱歉,我……”一時間,愧疚和心虛一同自心底而起,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反倒是江璃,雖然胳膊上有傷,神色卻是依舊平淡如常,仿佛這傷口壓根不在自己身上。
看著面前這姑娘的愧疚模樣,江璃稍稍壓低聲線,囑咐道:“……此處畢竟人多,若是稍不留神被人瞅見,你這聲名還要不要了?再者……”說到這里,江璃嘆了口氣,聲調拐了個彎兒,略夾著些戲謔,“……再者,這翠青蛇,根本無毒。”
顧南琴一臉懵懂,本就被蛇驚了一下,現在立時間腦子也暫時轉不過彎兒來,只是單手揪著江璃破損的衣袖,直勾勾盯著這胳膊上的血流如注,可另一只握著銀釵的手卻是依舊發著顫。
“好了,沒事,一點小傷而已。”雖是安慰之語,江璃心內卻是有些止不住地偷笑:看來,這丫頭,竟也不似初見一般天不怕地不怕嘛。
顧南琴好不容易回神,卻又手忙腳亂地扯了懷中手帕為他包扎,哪兒還有點平日里的沉穩公主模樣?
但這公主不介意,這江璃自然樂得見她如此慌神:咳咳,反正這慌神也是為了自己,有何不可?
“你怎么也不知道躲?還自個兒撞上來?”顧南琴好不容易腦中反應過來,這才邊包扎邊咬著牙埋怨,眼角劃過地上那只翠青蛇,此刻卻早已被人用銀針釘在了石縫之中。
腦中思緒轉得稍快,顧南琴很快便明白了這銀針必然是面前這“姜”公子的所作所為。
那時他不僅攔得快,還以順發之勢將這蛇釘于石縫,看來果真是個深藏不露的武功高強之人。
只是……顧南琴眼眸半瞇,總算記起生氣:這丫的,明明不怕這蛇,更知道這蛇無毒,卻絲毫不出言提醒,反倒順勢誆騙了自己,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鬧笑話。真是可惡!至極!
大約是顧南琴這銀牙咬碎又千變萬化的面色有趣,江璃噗哧笑出了聲。
“你笑什么?”經歷了這么個事兒,顧南琴也沒了往日的風度,出言便是沒什么禮貌,“怎么,不夠疼是嗎?”言罷,又狠狠給他系緊,下手再不留情。
江璃這下可算是栽溝里了,胳膊上的傷口本就深得很,又給這么系緊……畢竟不是鐵打的身子,此刻疼得嘴角直抽抽:“你干什么?這是為誰受的傷,這么快便忘了?”
即便明知面前這人有錯在先,顧南琴見了這傷口被她勒得泛紅,還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稍稍緩了口氣:“好好,是我的錯。出了這凌華園,我給你找大夫可好?醫藥費給你包了,再請你吃一頓大餐,這樣如何?”
這樣的條件若是對沒什么權勢或是沒什么錢財的人,可能或許可行。
但眼前這可是丞相江璃,于是,這條件便只能在江璃眼中化作了別樣的光彩:“呵,就這么打發我?你當打發叫花子呢?”
顧南琴倒是也沒指著這沒臉沒皮的家伙一次性便答應了條件,此刻眸色只是稍有變化,便也自然而然道:“那我再陪你三百兩,權當你今日受驚賠償,這樣總該好了吧?”
三百兩,對于普通人家,自然不是個小數目。但眼前這人,看著衣著樸素,卻又獨自成就一副世家公子氣度,這三百兩于他,當然算不得什么。
江璃倒是如顧南琴所料,并沒有對這三百兩顯現出別樣的情緒,只是唇角微微上揚,眸中笑意泛開,似是又在琢磨著些什么顧南琴看不透的東西。
但顧南琴此刻眼下一片清明,腦中更是早已打定好了算計:這三百兩,不僅可以用來套出他的家底,更是可以用來套出他的住址。比如……
顧南琴眉梢微挑,朱唇輕啟,聲音雖小,一字一句卻又清晰無比:“本姑娘今日出門并未多帶銀兩,‘姜’公子可否告知家住何處,等我回去取了銀兩,便親自把這三百兩給您送到府上。”
江璃何嘗不知她這點小算盤,只是由于某些原因,現下還不能叫她知曉自己的身份。于是江璃斂了斂眸中光芒,只微微輕笑,神色平靜如常:“……這三百兩,在下府中倒是不缺。”
顧南琴本還準備了些理由應對他報出別苑的住址,卻沒想到這人竟連自己別苑的住址也不報了,拒絕得干脆果斷。
罷了罷了,好歹省了三百兩。顧南琴面上猶疑之色閃過,還是在心內如此安慰著自己:這人的身份和府邸,還是之后再找機會查吧。
可這念頭才剛滑過,這江璃卻又換上了一副深不可測的笑顏,這笑中又透著股說不出的詭異:“……那,把這三百兩換作請在下吃飯可好?”
聽聞此話,顧南琴面上原本還算淡然的輕笑便就在這么須臾間換成了一副吃屎般的表情:“……?”
開什么玩笑,在晉元皇都吃頓飯,哪怕是頂貴的酒樓,也不過二十兩。這丫的開口就是請他吃三百兩的飯菜?這得請多少次啊?!
然而,這江璃不愛山水不愛花,更對尋常女子無意,卻偏偏愛看顧南琴這副吃了癟的羞惱模樣。
眼看著這丫頭面色沉沉,似是被霜打過的茄子,江璃這心中才是說不出的暢快。就連剛剛受過傷的胳膊,似也不覺著那么疼了。
顧南琴柳眉微擰,正欲找個茬免了這三百兩的飯菜,卻聽得石頭后邊多了一道長樂微乎其微的聲音:“……小琴,你在里面么?”
“在。”顧南琴盯著面前這“姜”公子的臉,頭也未回地小聲回應。
長樂聽得里頭有顧南琴的聲音,倒也算是松了口氣。剛剛流云過來,差點就察覺了顧南琴的身份。好在顧南琴躲得竟也快,沒給流云幾人發現。
拿她畫的那畫交了差,又草草敷衍幾句瑤嬪,再轉頭回來之時,長樂卻差點找不著她的人。
正在火急火燎之時,卻隱隱聽見這幾塊大石頭中間稍有動靜,才會如此出言一問。為了以防萬一,長樂問的還是“小琴”,并非“南琴”。
待長樂拎著裙角偷溜進這石頭中間,本是還算輕松的情緒,卻又被面前這身帶血跡的一男一女還有這石縫中的一條小翠蛇給驚了個呆:……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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