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清綺那日不告而別,還望主子恕罪!”清綺重見顧南琴,本是欣喜,卻也沒忘了擅離職守、該請罪的本分。
顧南琴莞爾笑著把她拉起身,也沒計較:“沒事,你一不會武、二不會毒的,長樂想帶你走,你還能說個不字?能回來便好。……對了,你聽說萬花樓的事了?”
“是,奴婢回來之前已經聽南宮二小姐提過。”清綺咬著唇,卻是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么了?有什么話想說?”顧南琴本來就還算喜歡這姑娘,和她說話也不怎么避諱。
“……呃,奴婢在路上遇見了一個姐妹,也是從前萬花樓里的。”清綺目光略有閃躲,還是支支吾吾著,似是有什么話埋在心里,想說又不敢說。
“但說無妨。”顧南琴歪了歪腦袋,認真看著她的面龐,略有些好奇這姑娘究竟有什么好難以啟齒的。
清綺嘆了口氣,神色略有緩和,似是給自己鼓了鼓氣,才道:“……她說,去擊鼓鳴冤之人,正是曾經主子問過的玉花愁。”
顧南琴頓時怔在了原地。
玉花愁?那個和自己很不對盤、又替張子文做事的玉花愁?她鳴冤干什么?她不是為張子文做事做得挺好么,哪有這么自斷退路的。
“主子,這怎么回事?奴婢一直以為玉花愁是萬花樓做事的人呀?難不成還有什么隱情?”清綺似是有些著急,又有些不甘心道,“萬花樓已經被查封了,許多姐妹們都流離失所,只能在街頭賣藝賣身,可那玉花愁竟然還能逍遙自在,清綺實在有些不懂!”
顧南琴被她這連珠炮似的一串問題給拉回了神,心思轉了兩轉,便寬撫道:“各人自有各人的路。玉花愁此舉,雖然連累了大半萬花樓的姑娘們,但也為朝廷鏟除貪官盡了一份氣力,算是功過相抵吧。”
“奴婢明白。奴婢本也是抱著為主子效力的念想而來,也沒法對她這做法說道些什么。但奴婢只有一求,想見見她,問問此事來由,不知主子可否通融?”清綺面色青一陣白一陣,似是自剛剛開始,便已有些難以控制心緒。
顧南琴認真端詳了她一會兒,見她眉目間并無報仇之意,很快松了口:“……明日,你和冬溫走一趟大理寺,帶著本公主的令牌,他們自會放行。”
清綺似是有話要講,顧南琴卻又繼續道:“只是……雖然本公主可以憑借權力做一些事情,卻也不方便趟這趟渾水。此次見過她后,此事便就此作罷,你也別再摻和了,可懂?”
“奴婢明白。”這次,清綺倒是回答得干脆利落。
顧南琴笑意泛在面上,卻在清綺出門不久后,叫了冬溫進來。
“你明日陪她去一趟大理寺,注意著兩人的動靜,可別叫打起來了。”顧南琴半是玩笑半是認真道。
冬溫恭敬應下,卻未曾察覺顧南琴眸中一閃而過的得逞之色,只是淡然離去。
“啊?公主明兒又要出門?”盈袖苦著張小臉,真是怕了顧南琴這每次來來回回都帶著一身傷的另類體質。
“嗯,有點事情。”顧南琴趁著晚上脫衣沐浴之時,審視了一下這次在箭雨中留下的傷痕,好像是痊愈得差不多了。
不過,更神奇的是,自打好好用過那江璃送來的南隋藥膏,自己身上這大大小小的疤痕還真是變淡了不少。
想不到那丞相不僅精于治國,竟還愛好收集這些小玩意兒。也不知這龍陽之癖究竟是真是假?
“對了,既然夏清也懂醫術,明日便叫他去長樂府中看看。聽聞她病情有所好轉,我還是有些不放心。”顧南琴眼珠子轉了轉,便找了這么個借口支開夏清。
盈袖絲毫未察覺顧南琴的用心,只是點頭應好。
顧南琴泡在浴桶中,享受著四面而來的溫水花香,心下卻依舊在思忖著這幾件事的關聯。
此事和“姜”公子脫不了干系,那這玉花愁,十之八九也是這“姜”公子的棋子兒之一。
冬溫既然是他的暗衛,定然也和玉花愁打過照面。就算玉花愁不認得他,他也定然認識玉花愁。
清綺忽然想去見玉花愁,正巧也給了顧南琴一個試探冬溫的機會。
既然已經支開了夏清,自己便帶著蕭子安悄悄跟在冬溫的后頭,只等他與玉花愁見面了。若是到時冬溫幫著玉花愁一道,那便正好間接證明了顧南琴心內所想。
于是,第二日清晨,清綺便和冬溫早早出門了。
原本在賴床的顧南琴聽得蕭子安在門口的一聲暗號,便咕咚一聲從床上一躍而起,飛速下床給自己套好了盈袖事先為自己準備好的男子衣衫,雖說比自己身形大了一點,但盈袖已經連夜改制了袖口和褲腿,勝在方便走動。
冬溫和清綺走的不快,顧南琴和蕭子安不過片刻就已經跟上了兩人。
雖然冬溫的身法和腳步跟蕭子安不相上下,但蕭子安隱在暗處,即便帶著個拖油瓶的顧南琴,也能悄悄跟著不被察覺。
一前一后四人,很快便先后進了大理寺的大門。
大理寺并不算是顧南琴常去的地方,但這大理寺的守衛還是認得永嘉長公主的。
顧南琴朝他默默比了幾個手勢,也就悄無聲息地繼續跟在了冬溫的后頭。
玉花愁因為并不是犯人,所以住處也不在大牢里頭,只是在大理寺一處偏遠的客廂休息,一邊被看管,一邊也算是逍遙自得。
清綺才剛踏門而入,玉花愁似已經曉得了她的來意,不僅并不意外,反而周到地請兩人坐下,并開始斟茶倒水。
“花愁姐姐,您倒是未卜先知。不僅備好了茶盞,連這茶水也已是恰恰正好的溫熱。只是不知,這多出來的兩杯,又是給誰備下的?”清綺面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卻只是將茶盞碰了碰便再沒動。
“算是也算不是。”玉花愁的笑容依舊和過去一般可親,似是這么大的事兒根本與她毫無干系,“我一人在這久了,沒什么玩樂,便只剩下煮煮茶自娛自樂了。至于這茶盞,也是因為想著肯定有人該著急了,才特意備下,以防某公主按捺不住好奇,千里迢迢地來試探我。”
最后一句一出,躲在暗處的顧南琴不由得唇角一搐:……這人屬神仙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