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后,公主殿又多了一名正兒八經的護衛,冬溫。
顧南琴本想給他賜名,而后想想,自己賜名的小可愛們都同時贈了“香”姓,比如香盈袖啊,香清綺啊……一個男子若是改叫香溫……呃,實在是有些不妥,于是還是作罷。
冬溫不知自己就這么逃過一劫,只是自打上次出了玉花愁那檔子事兒,冬溫整個人都幾乎已經沒了話語能力。
無論誰來,無論誰問什么,冬溫都只是以點頭或是搖頭作答,實在不行便也就蹦一到兩個字兒出來,能用一個字解決的問題,堅決不會用兩個字。
蕭子安不止一次前來報告這人的狀態不佳,但顧南琴也都只是聽聽,并無多作處理。
既然他喜歡如此,那便由著他吧。反正他的命也不是用來說話的。
這幾日之間,天氣逐漸更冷,雪也越積越厚。
瞅著公主殿的人來人往,幾乎把門前的雪都給踏平了,顧南琴才開始略有感嘆:今年果真和往年不大一樣啊……
以前的公主殿,那是當真門可羅雀。
除了小皇帝偶爾來看看自己,這公主殿幾乎在這皇宮內就是個擺設。
但今年……顧南琴望著幾乎被人踏破的門檻,招招手叫來了蕭子安:“今年咱們是不是該換門檻兒了?”
蕭子安一頓,也猜著了顧南琴的心思,便道:“孝明王這兩日帶了人過來,說是公主殿人手太少,需要加強守衛。之前的事不可再出。”
“多少?”顧南琴呆呆地撐著下巴,眼睛也不知望著哪處,倒是臉上的白巾依舊刺眼。
“十五名護衛,外加十名侍女,都是孝明王親自選的。侍女之中,還有兩名是會武的,不知公主可要把她們調進內院?”蕭子安一向負責諸多雜事,對這些事也處理得當。之前一直沒說,是怕擾了公主的靜養。既然現在顧南琴主動問起,蕭子安便悉數道來。
顧南琴沒有多大反應,繼續失神道:“……你看著辦吧。侍女先別弄進來了,人多了看得心累。”
“好。”蕭子安認真注視著她,而她卻毫無所察,小腦瓜里也不知在想著什么。
“今兒個又在發呆?”江璃這兩日來得勤快,每每下朝便來了,一點兒也沒有住在宮外的自覺。
“沒有。”顧南琴也算是跟他混得還算熟,沒什么溫言軟語,連裝模作樣的禮節也沒有一個。
“那你在干嘛?想著晌午吃點什么好?”江璃似笑非笑的的樣子,讓顧南琴蹙了蹙眉:“你又打什么歪主意,我這兩日病著,藥也沒吃完,可不會請你出門吃大餐的。”
江璃失笑道:“怎么,我的壞主意便是叫你請我吃大餐?堂堂一個公主,竟然連這么點伙食費都舍不得?”
“……怎一個窮字了得!”顧南琴也沒有要辯解,干脆順著他的話繼續往下說,“那丞相大人是不是該給本公主貢獻點銀子?好歹一國公主,過得太窮有損皇家體面。”
“損就損吧,皇家體面由你皇弟撐著便好。”江璃毫不留情地回絕,倒是叫燕染遞了一個盒子上來,“來,瞧瞧這個。”
顧南琴納悶之下,還是伸手接過,這盒子普普通通,并無多少特別之處。
可一打開,顧南琴便被其內的素色乘云菱綺給驚了個呆。
菱綺本就是織品中的千金難得之物,更別提這素荼色的,更是精品。
瞅著顧南琴一臉訝然的樣子,江璃噗哧一笑:“這算不算資助了你銀錢?”
“不算,我要現銀。”顧南琴嘴上如此說著,其實心內卻跟開了花兒似的,捧著這菱綺便不肯撒手,絲毫沒有“不食嗟來之食”的氣度。
“可這用來干嘛?這大小看上去也不像是可以做衣裳的……”顧南琴忽然有些奇怪,“難不成你要我拿這個做帕子?有點浪費吧?”
江璃只是微笑著做了個覆面的動作:“看你這兩日一直帶著白巾,應當還是有些在意的。但你的白巾不夠柔軟,只怕會傷著你的疤痕,所以給你弄來了這個,輕薄些,也不至于勒著你的傷。”
一聽這話,顧南琴有些不樂意了:“怎么,還非得讓我遮上?我堂堂一國長公主,長得丑又有什么人敢說個不字?”
“是、是。”江璃失笑,卻是溫柔地伸手摘下了她面上的白巾,細細看了看她的傷痕,面上沒有絲毫詫異或是厭惡之色,神色正正經經,語氣又帶著些心疼,“……不流血了,傷口結痂也還算順利。這兩日還是吃得清淡些,不許得意忘形。”
顧南琴一懵,有些不習慣于對方的親近之舉,可也不知怎么的,竟也沒有拒絕,只是愣愣地看著對方查看自己的傷口。
蕭子安神色微凜,可看著顧南琴并未多有拒絕之意,便也壓下心頭怒火,默然不言。
“最近,我得出門一趟。”江璃見著顧南琴此等反應,心中稍有愉悅,卻也不得不先以朝堂之事為重,“慶江水患你可聽說了?陛下派我前去慶江處理些事情,所以先來知會你一聲。”
顧南琴滿眼納悶:你出門便出門好了,跟我說干嘛?
但人家已經說出了口,顧南琴也不好置之不理。尤其是剛剛還收了人家那么貴重的東西。
“那……你一路平安。”悶頭悶腦地說了這么一句,顧南琴卻差點咬著了舌頭:呸呸,怎么說得跟老夫老妻似的。
江璃倒是不介意,反而目光越發柔和:“……好,你等我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顧南琴:“……”大哥,您這是在養兔子呢?
“聽說孝明王給你配了幾個會武的侍衛侍女?”江璃倏然將話題引至別處,又湊到顧南琴耳旁,再多囑咐兩句,“……侍女紫璞,你可放心用。”
顧南琴心頭一窒。
也就是說,這紫璞是他的人。
但這人分明是孝明王送來的?那么也便是說,他連孝明王那兒都有眼線有人脈?真是可怕,可怕的大尾巴狼。
但他又為何要告知自己呢?是怕自己不敢隨便用人?還是覺得自己不會防范他送來的人?怎么想都覺得很可疑,對,可疑。顧南琴美眸一蹙,還是道了“好”。
江璃笑意深深,卻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算是作了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