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暖陽正等得心焦,忽然聽到車廂外傳來金戈撞擊之聲,想是打起來了,心里暗暗埋怨道:“青兒怎么這么慌啊,不是說好了,上來先表明身份,就說是墨銘的仇家嗎?”轉眼見蘭兒臉色蒼白,忍不住嘆息了一聲,安慰道:“別怕,那三個人都不會武功,青兒一會兒就能打跑了他們……”
話沒說完,一柄噙著寒光的長劍破簾而入,就算車廂寬敞,也嚇得暖陽心驚肉跳,一顆心差點從嗓子眼跳出來,不由自主的撲到那食盒上,生怕兩方的爭斗誤傷了靈兒。
與此同時,她的腦子里突然跳出一個疑問:她昨天特地問過季平,不是說他們三個不會武功嗎?以青兒的身手,對付三個不會武功的人,為何會打得如此激烈?
不管事實怎樣,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外面的人似乎真的拼了命。
她有些心慌,卻不敢撩簾去看,更擔心小小的靈兒受到傷害,連忙打開食盒……
里面,竟然,真的,是徐媽媽等人做的百子糕!
暖陽的腦袋轟了一聲,幾乎暈厥過去,顧不得外面的危險,瘋狂的把食盒里的百子糕一股腦兒的倒了出來,哪里有靈兒的影子?!
“蘭兒?!”這個打擊對于暖陽來說,遠遠超過了車外狀況不明的打斗,她雙眼通紅,幾乎可以滴出血來,“這是怎么回事兒?!”
“少奶奶……”蘭兒仍舊是一副受驚嚇的可憐樣子,渾身顫抖著縮在角落里,面無血色,兩眼泛起淚光,“齊媽媽發現了……她不許……她說,若是為公主好,就不該……”
“誰是你的主子?!”暖陽幾乎失去了理智,滿腦子都是靈兒粉嘟嘟的小臉,身體不受控制的撲向蘭兒,狠狠的搖晃著她的肩膀,“你為什么不告訴我?為什么不早早的告訴我?!”
暖陽雖然不會武功,那身體的爆發力卻是天然的,搖得青兒眼前金星直冒,連忙求饒道:“公主,公主,齊媽媽說,這是為了您好……”
齊媽媽……
暖陽忽然安靜下來。
她覺得哪里不對勁兒,心里生出了無盡的疑惑,卻不敢深想,仿佛一旦她那么想了,懷疑也成了真。
那,只是模糊的,毫無依據的懷疑而已。
暖陽扭過頭,車廂外的凜凜寒風透過被長劍刺穿的門簾,掙扎頑強的鉆了進來,外面的金戈撞擊之聲越來越微弱,仿佛在告訴她,雙方的對抗已經接近尾聲,卻比方才激烈對打時更讓暖陽揪心。
“公主小心些,”蘭兒不知道暖陽在想什么,卻也明白車廂外的情形,雖然臉色蒼白如紙,卻費力的從嗓子眼里擠出一點聲音,“奴婢出去看看。”破天荒的不等暖陽點頭,迅速的彎腰鉆出車廂。
對于自己的計劃,暖陽一直是非常得意的,她覺得自己雖然不至于聰明,卻也不是太傻,可以如愿以償的離開墨府,卻不損害海瀾國的利益。
誰知道,事實和她的計劃驚人的重合了,她被一個陌生的蒙面男人劫持,那人趕走了墨府來送自己的車夫和小廝季平,讓他們回去跟墨家大少爺報信,大少奶奶在她手里,若還想要人,就今夜子時去西郊外那座幾乎荒廢的寺廟外決戰。
忽然遭遇這樣的劫難,暖陽竟然并不覺得十分害怕——蒙面人故意把季平等人放走,就是為了引墨銘前來,自己暫時還有價值,沒有生命危險。
她擔心的倒是蘭兒——她剛一鉆出車廂,暖陽就聽她一聲悶哼,撲通一聲掉到了車轅下,那蒙面人竟然看都不看一眼,只進來點了自己的穴道,便駕車離開。
蘭兒到底怎么了?是生是死?
那食盒里沒有靈兒,雖然讓她心生疑慮……倒也是因禍得福了。
車子跑了很久才停下,蒙面人看都不看暖陽一眼,便粗魯的把她扛在肩頭,鉆出車廂,走進一座四處透風的破敗寺廟里。
他好像對這里的情形非常熟悉,扛著暖陽徑直走進后院的一間廂房里,肩頭一抖,把暖陽甩在墻角,一言不發的扭身離開。
暖陽被摔了個七葷八素,又被自己砸起的塵土嗆得咳嗽連連,才知道那人摔自己這一下恰到好處的解開了自己的啞穴,可惜別的穴道未解,全身都不得動彈,摔疼的地方連揉都不能揉一下,就以一種非常詭異的別扭姿勢歪在墻角。
沒多一會兒,那蒙面人重新走了進來,把一捆骯臟的粗布麻衣扔到暖陽面前,冷冷的說了句“換了”,也不理暖陽的反應,就要離開。
“大俠,”暖陽連忙叫道,“我對您有什么用?您不如直接告訴我,也許我可以幫您辦到,不用這么麻煩的……”
“我要墨銘的人頭,你能辦到嗎?”蒙面人悠然站住,頭也不回的問道。
“……”暖陽一下子被問住,卻不能說不,只得苦笑連連。
蒙面人轉過身,用裸露在面罩外面的、滿是殺機的雙眼盯緊了暖陽,冷冷的說道:“如果不能,就老老實實的不要多言,只要能用你換回墨銘的人頭,我自不會殺你,反而會平安的送你回去。”
“大俠,您劫持人質之前都不搞清楚狀況的嗎?”暖陽的笑簡直比哭還難看,“別說用我換墨銘的人頭,就是換他認識的一個小廝,他也未必會同意的啊!”
“無礙,他不肯換,我就殺了你,讓他嘗嘗喪妻之痛。”
暖陽恨不得一頭碰死——這人是傻的嗎,還是自己說得不夠明白:“大俠,讓小女子給您出個主意,可好?您找個人給墨銘送信,就說只要他肯給您黃金千兩,您就替他殺了我,他定然會同意的。這樣一來,您不但如愿以償的讓他嘗到了所謂的‘喪妻之痛’,還白得了千兩黃金,何樂而不為?”
蒙面人幽黑的雙眼審視的打量了暖陽一番,冷笑道:“不愧是海瀾公主,竟然奸詐至此——你以為我是三歲孩童嗎?當年在軍中,你和墨銘出雙入對,形影不離,縱然是個盲目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如今你卻跟我說這些?我勸你別再耍什么花樣,惹惱了我,就先殺了你!”
他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像冰雹一樣砸在暖陽的心里,又冷又疼——出雙入對,形影不離?沒錯,誰會相信從前那樣濃情蜜意的兩個人,一轉眼便生怨成仇呢?!
想到這兒,她再不費力解釋,只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訕笑道:“大俠不信也罷,只請你解開我的穴道,不然我怎么換上這身行頭?”
蒙面人看了看暖陽,又低頭看了看那身麻衣,安靜了足足一分鐘,才搖頭說道:“你今日不曾反抗,我倒差點忘了——海瀾國的長公主是巾幗英雄,武藝超群呢!在下得罪了……”邊說邊向暖陽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