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夫手冊

第016章 冒牌公主

第016章冒牌公主

暖陽的心飛快的跳了起來,有心反駁,卻想起方才墨銘把那對鋒利的多情環沖自己招呼過來的情景,頓時明白了墨霖為什么會有此一問——自己無論如何也沒有人家海瀾公主那身功夫,這個問題不鬧明白,在這樣逃亡的過程里,是非常危險的。

“怎么會怎么問啊?”暖陽嘴里打聽著,心里卻在千思百轉,計較著該怎么回答才最完美。

墨霖見她沒有直接回答,便有些吃驚,呆了一瞬才道:“大哥說,你不是她。”墨霖竟然不說“你不是海瀾公主”,而是說“你不是她”了。

他見暖陽不言語,才繼續說道:“墨霖從前給大嫂診過脈,三弟跟你又極好,我們左看右看都看不出你與海瀾公主到底哪里不同——除了武功……差些,”墨霖沒說武功不濟,已經很給暖陽面子了,“大哥卻說,就算你哪里都跟她一樣,你也不是她。”

他停頓了半晌,等著暖陽接話,暖陽卻仍舊低頭看著沉睡中的靈兒,沉默不語——實際上,是她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借尸還魂?只怕要被當做異類甚至是鬼魂殺死吧?

說自己就是海瀾公主?

武功這東西,可不是隨便說說就能學會的。

“三弟說,‘不管她會不會武功,是不是海瀾公主,都是我大嫂,大哥又何必這么多心,想那些有的沒的?除了今天她好像有點迷迷糊糊,連功夫都忘了,她哪里跟海瀾公主不一樣?’”墨霖繼續學說著,聽得暖陽鼻子都微微發酸。

按理說,墨銘說出了疑問,墨炎應該是有最多理由表示懷疑的,他早就讓自己教他武功,自己左右推脫,就連在山房村,再無理由可說的時候都只讓蘭兒教他,墨炎雖然年紀小,卻不是傻,怎么會不生出一點疑惑?

可是,他偏偏在最關鍵的時刻,替自己說話。

墨霖一直都在觀察她的反應,此刻似乎見暖陽的臉色微變,時機似乎成熟了,才繼續說道:

“大哥卻說,‘暖陽就是暖陽,四海列國,千秋萬載,就只一個暖陽。就算這個女人和她再相像,也只是軀殼一樣罷了,內里卻絕不相同。’你知道,大哥一向執拗,認準了的事兒,九頭牛也拉不回來——你若真的是海瀾公主,最好跟他解釋清楚,以免生出嫌隙。”

“大嫂,你醒了?!”暖陽還沒說話,門口就傳來墨炎的聲音,她抬頭一看,只見墨炎飛快的跑了進來,雙眼紅腫得跟成熟的桃子一樣,那雙墨玉般黑漆漆的眼睛卻因看見暖陽醒來而現出一點喜色,“你醒了,真好!”

“……是啊,我醒了。”暖陽本想像從前一樣,拍拍墨炎的肩膀,甚至摩挲一下他的頭頂,然后玩笑著逗他,“是啊,我好了,我的三叔!”可是現在,想起他們剛剛葬了楊氏,自己的身份也被否定,實在笑不出一星半點。

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暖陽的臉,她抬頭一看,正是墨銘背對著門口,整張臉都藏在陰影里,審視著上下打量她。

暖陽本來想問問楊氏的事兒,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想跟他說自己就是暖陽,武功只是忘了,卻也沒辦法說出來。

“你是誰?”墨銘搬了一塊碩大的木樁放在暖陽面前不遠的地方,坐下來,直截了當的問道,“別說你就是暖陽,我不相信。”

“可是我確實就叫暖陽,溫暖的暖,太陽的陽。”暖陽無奈的攤手道,“你愛信不信。”

“那好,”墨銘并不在名字上糾纏,“海瀾公主暖陽去了哪兒?你又是什么時候混進墨府,冒充她的?”

這倒好,連“你是不是海瀾公主”這句話都免了,看來他已經想清楚了——這也難怪,他和海瀾公主在軍中相識相戀,脾氣秉性應該是相當了解的,現如今好像諾基亞的手機外殼換了飛利浦的機芯,熟悉的人怎么可能察覺不出來?

以前,他也許以為海瀾公主變了,現在卻明白過來,就算再變,有些東西,卻是想變都變不了的。

“你沒聽說過替身這回事兒嗎?”暖陽想明白這一節,索性豁了出去,“我跟在海瀾公主身邊好幾年,一直都是她的替身來著——我們長得十分相像,就連海瀾王后和太子暖榮等人都看不出我們的差別。后來,她嫁來大興的安國侯府,我易了容,化作一名不引人注意的小丫頭跟在她身邊伺候,直到湘姨娘臨產……”

“她去了哪兒?”墨銘一向沉穩,此刻卻似乎按捺不住了,根本不聽暖陽啰嗦,直奔主題,“直到湘姨娘臨產,她去了哪兒?!”

暖陽仔細權衡了利弊——如果說海瀾公主逃了,這死心眼兒的木頭說不定找遍天涯海角都要找到人家,他自己不怕,小墨炎難道要一直跟著他奔波受苦?自己還想著,也許他愿意一邊逃難,一邊把自己送回京城青兒身邊——反正他知道了真相,也不會再帶著自己了——要是他一心只想快點找到海瀾公主,不管自己了,怎么辦?索性就告訴他死了,一了百了。

“公主受不了你寵妾滅妻,對她冷落,再加上被人挑唆,說湘姨娘一旦生了孩子,無論男女,你都會升她做平妻,才一怒之下失了理性,舉著多情環去要湘湘的命……”暖陽邊說邊偷看墨銘,只見他緊緊的抿著嘴唇,表情極是隱忍難看,好像是嚼了黃連一樣的辛苦,心里竟邪惡的有些快慰,繼續說道,“誰想卻被您綁了,丟進柴房——公主是金枝玉葉,何曾受過這樣的折磨?還是被她最最心愛的人?她覺得生無所望,咬舌自盡……”

墨銘的頭慢慢的垂了下去,深深的埋在,所有人都看不見他的任何表情,整個人也仿佛泥雕石塑的一般,一動不動,可是不知為什么,暖陽卻覺得那彎彎的脊背在反反復復的說著一個字——疼,疼,疼……

“后來呢?!”墨炎等不及,連忙問道。

暖陽的心這才收了回來,顫抖著聲音說道:“公主雖然被夫人救了回來,卻在二少爺來海瀾居之前香消玉殞……臨終前,她用紙筆寫字跟我說,讓我代替她,以海瀾公主的身份活下去……看看你們這對情比金堅的男女到底會有怎樣美好的結局。”

墨銘似乎有些支撐不住,身子輕輕晃了一晃,連忙把胳膊墊在兩腿的膝蓋上,雙手交握,把額頭垂在手背上,一個人高馬大的大男人,在這一瞬間居然像冬日凋零了的樹葉,毫無生息的跌落在地上,零落成泥碾作塵,卻連哼都不能哼一聲。

“哥……”墨霖似乎從來沒看見過墨銘如此,連忙走過去蹲跪在墨銘身邊,滿臉擔心的抬手拍了拍墨銘孤單的肩膀,想說些什么安慰的話,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墨銘漸漸抬了抬頭,卻仍舊不讓暖陽等人看見他的臉,他只是把一雙大手搭在膝蓋上,艱難的彎腰低頭站起來,轉身走了出去,墨霖亦步亦趨的跟著,卻再也不敢碰觸他,只是看著他,跟著他,步履踉蹌的走出了窩棚。

墨炎一見,連忙安慰的拍了拍暖陽的胳膊,抬腳追了出去。

窩棚外的天色漸漸明朗起來,縷縷陽光像一柄柄金色的劍,刺穿了窩棚的縫隙,射進了屋子里面,光芒閃閃,讓等待中的暖陽的心漸漸明朗起來。

她本來想著,自己不是一直都要逃出墨府,離開墨銘嗎?就算墨銘他們不再管她,也算求仁得仁——雖然,這是最壞的結局。

現在她卻覺得,自己就算不是海瀾公主本人,也算是她的人吧?墨銘的心里就算只有海瀾公主一個,他也不會就此丟下自己不管,自生自滅吧?

她心里正在琢磨著,兄弟三人相繼從門外走了進來,墨炎率先走到她身邊坐下,遞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

墨銘再次坐在暖陽對面的木樁上,屋頂投下來的陽光被他一擋,在他周圍泛起一層瑩瑩的光,偏偏他的臉卻一半現在光芒里,一半藏在陰影里,看不出任何表情:“我們如今陷入絕境,唯今之計便是去海瀾,找海瀾太子暖榮,助他復國。”

“……”暖陽雖然一言不發,心里卻早就高興得綻開了花——他說,要去海瀾?帶著自己,去找太子哥哥?

“那,”暖陽心情大好,想了半晌才問道,“我的身份,要不要告訴他?”

“如果你想說,就說,”墨霖接過來說道,“不想說,大哥就給你一張和離書,讓你找個自己喜歡的人,過自己的日子去——畢竟,做為公主,即便是和離過的,也能找到更好的歸宿。”

暖陽對這樣的安排簡直滿意極了,她歡喜的看了看墨炎,又看了看墨霖和墨銘,誠心誠意的對三人說道:“你們都是好人,大大的好人!謝謝你們了!”

對于感激和贊揚,暖陽從來不會不好意思說出口的。

墨炎雖然懷念母親,見暖陽這樣高興,還是揚唇笑了笑,墨銘和墨霖卻深深的對視一眼,又相繼垂下了眼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