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夫手冊

第084章 陰錯陽差

第084章陰錯陽差

“那期間,我心里難過,又不敢表現出來,便時常做些出格兒的事兒,把自己的精力吸引過去,沒空想他們的事兒——我最常做的,便是偷偷穿上小太監的衣裳,一個侍女也不帶,一個人在宮里游蕩。”

越柔的一雙美目毫無焦距的瞧著暖陽裙角上的一朵粉紫色的玉蘭,心神卻早就飛回了從前,不用暖陽說話,她自己便絮絮叨叨的說了起來,

“皇宮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我沒有差事,只是瞧著哪兒人少去哪兒,竟一直不曾被人發現,我正有些猶豫,要不要去人多的地方試試,看看若真的被認出來了,父皇到底會不會處置我——誰知,還沒想到去哪兒,便遇上了一個人……”

說到這兒,越柔竟然停了下來,似乎有些猶豫,這話到底要不要說。

若是平時,暖陽一定不會去打探別人不愿意透漏的秘密,那人跟自己毫無關系,那些秘密更是進不了她的心,知道又有什么益處?

只有今日不同,今日她的目的,就是要打探越柔的秘密——

“你可別告訴我,那人就是沈楓。”

越柔苦笑:“偏偏就是他。就像你方才說的,我在最糊涂的時候,遇見了錯誤的人,做了最糊涂的事兒……我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么想的,報復墨霖,還是真的自己輕浮,喜歡上了他的溫存?我自己都想不明白。”

她說得隱晦,暖陽不敢妄自猜測,因為她對越柔和沈楓,實際上都不是十分了解,可她心里卻有些害怕,似乎生怕越柔會說出最不該說出的話來。

誰知,有些事兒,不是縮起頭就不會發生的,越柔果然繼續說道:“……沈楓和七殿下沈柯不同——七殿下雖然表面上花心風流,卻并不會真的對女人怎樣——沈楓卻是不同的,他人生得俊俏,更有一套哄女人開心的好手段……他平日里腰間總是帶著個香囊,里面放著上好的麝香,就算同女子同房,那女子也不會珠胎暗結,給他惹麻煩……后來,有那么兩次,不知怎么的,他竟然沒戴那香囊……而我,也恰巧在那兩次……”越柔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后終于輕輕的啜泣起來,“懷上了身孕……”

她垂頭低啜了半晌,以為暖陽會罵她、嘲笑她、貶低她,誰知暖陽竟然一言不發,連忙擦干了眼淚抬頭看她,卻見暖陽的臉色很是難看,見自己抬頭去看她,才掙扎著問道:“你懷上了身孕,那沈楓呢?你好歹是越國公主,他也是臧國王子,難道就這樣不了了之?”

暖陽之所以如此,正是想起了那個拋棄了自己的男人。

那個男人救下了自己,還用所謂的真情暖化了自己,讓自己覺得即便被老三背叛,于人也不是什么世界末日,至少還有個好男人會對自己溫情,心疼自己,照顧自己……所以,當他提出那樣的要求,自己竟然不敢拒絕,好像一旦自己說了半個“不”字,那份“愛情”便會煙消云散了……

結果,又怎樣?當自己拿著醫院的診斷書給他看后,他整個人便人間蒸發了,到那時暖陽才知道,原來一個人要想消失是這么容易,只要離開關注他的那個人,再把手機停機就好了……

所以,當越柔說出那段經歷,她雖然知道那是錯的,也替墨霖不值,卻沒有辦法疾言厲色的訓斥她,甚至不能說兩句難聽的話鄙視她。

因為她自己,也曾經在人生最低落的時候,做過最糊涂的事兒。

越柔沒想到暖陽的反應這樣平淡,甚至和她同仇敵愾,聲討起四殿下沈楓來,心里不由得有些感動,淚水也流了滿臉:“他自己并不知道。當時我和墨霖的婚期將近,甚至連送嫁的日期都定下來了……連我自己,也是因為信期已經過了半月還不曾來,再算算之前的日子,才在路上才確定的……”

“所以,你才會讓漁歌扮作你的樣子,躲在車輿里,你自己卻偷逃出去?”

“正是如此……我雖然口口聲聲告訴自己,自己和沈楓在一起只是為了報復墨霖,可是離越國越遠,我心里就越發的害怕,越發的無地自容……我想著,自己只離開幾天,先想法子打掉孩子再回到送嫁大軍中不遲,誰知我找了好幾個醫館,那大夫都不肯替我診治,說是一個孤身女子,沒有男人陪伴,他們是絕對不能開方墮胎的……”

“我看過大興律,說是醫者給未婚女子墮胎,罪同殺人。你沒有男子陪伴,他們自然不敢給你開方子,只怕惹下禍端。”

“不錯,我初時是不懂的,后來才有個坐堂大夫見我哭得懇切,又四外無人,才偷偷告訴我的。我沒有辦法,又不敢那樣回去,恨不得一死了之,也真的買了三尺白綾……誰知遇上了九殿下沈楊。

“我小時候見過他——那時候他去越國宮中做客,我聽說他生得極有特色,右耳后長著一枚柔軟的肉墜兒,便好奇的偷偷去瞧過,所以,那天他斬斷我的白綾救下我,我一眼便認出了他。我想著,沒有男人陪同便不能墮胎,便主動跟他哭訴,說我想找個男人,那男人是臧國王子,是個花花太歲,生著花花心腸……

“沈楊聽我這樣說,立刻哈哈大笑道:‘他現在人在大興京都,鈴鐺閣南街有個酒樓,還沒開業,據說要叫什么偷香閣……你去那里找他算賬。’還特地派了幾個侍衛送我過去。當時我還在奇怪,沈楓怎么去了大興,還弄了個偷香閣?但一聽那名字便猜著是他沒錯,若是個平常酒樓,為什么叫偷香閣?只有他那樣齷齪的人,才會取出那樣齷齪的名字來……”

如果不是努力忍耐,暖陽的臉現在一定是個大大的囧字。

她想說,那“偷香閣”的名字是她取的,并不像字面上的意思那樣不堪,卻終歸還是咽了下去——罷了,這就是陰錯陽差,自己偶然的突發奇想,竟被別人當成了認人的證據。

卻聽越柔繼續說道:“……我到了京都才知道,原來京都的這位生著花花心腸的花花太歲不是沈楓,而是七殿下沈柯。當時,我的身體已經有了些變化,只怕再不吃藥,旁人都能看出來了,便不管是誰,左右一筆寫不出兩個沈字,你哥哥做下錯事,就算與你無關,你跟我一起去找大夫拿藥總可以吧?”

暖陽想到沈柯被越柔逼著跟她一起去醫館抓墮胎藥的情形,不厚道的笑了起來,見越柔臉色有些難看才握著她的手求饒道:“抱歉抱歉,我并不是笑你……我只是想,沈柯當時的反應一定……很無奈,也很有趣,他那樣一個人,居然被你治住了,你說好笑不好笑?”

越柔回想了一下,也忍不住笑出聲來:“的確如此。七殿下被我纏住,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是我跟他說,如果他不幫我,我就去墨府告密,說出他的身份。他不怒反笑,只威脅我道,‘公主不妨試試看,左右現在普天之下,除了我,再沒一人知道踏月便是越柔公主。’

“我們都有不愿為人知道的秘密,誰都不能制住誰,他也知道是他的哥哥惹下的禍,最終還是答應了,帶我去了醫館,墮了胎。”

“他既然知道你是越國公主,怎么你墮胎之后,還不送你回越國?他可知道你是偷逃出來的?”暖陽還記得,當時越柔只要一跟自己挑釁,沈柯便笑著說點什么,不是送她回鄉,便是將她嫁給隔壁的驢二,越柔立刻便老實了。

“他本來是要送我回去的,我說什么也不肯,還以死相逼,并說,我和墨家二少爺有婚約,送嫁的隊伍正往這邊走,只要隊伍一到,我就偷偷回墨府不好嗎?你現下趕我走,要我去哪兒?他后來不知想了什么,便答應了,只是跟我約法三章,不許惹事,不許胡鬧,不許張狂,否則,要么把我交到送嫁大將軍霍涼手中,要么直接把我交給墨霖——這兩樣都是我怕的,便答應下來。”

暖陽忍不住再次笑了起來:“原來‘隔壁的驢二’,就是我家二叔墨霖?他那樣風度翩翩的人,竟被你們叫做‘驢二’?”

越柔也跟著笑了起來,只是笑容越來越苦澀,最后竟然還是落下淚來:“后來,墨府被抄家流放,沈柯問我,竟不想見墨霖一面?可是我還哪里有臉見他?只是嘴上要強罷了。后來,沈柯忽然要快馬加鞭趕去海瀾,我便一路跟著他——誰知,他最后還是做了小人,偷偷給父王送去消息,后來父王便派人來海瀾軍營尋我……”

“原來,是沈柯放出的消息?”這點,是暖陽決然沒有想到的。

“可不是?不然,這事兒一直隱瞞得密不透風,月歌她們怎么會來軍中尋我?沈柯明明有一手絕技,可以把男的變成女的,丑的變成美的,怎么偏偏不給我易容?若是易了容,誰又能分辨得出我來?”

“你說得……倒是沒錯。”暖陽曾經親眼看見過沈柯易容成蘭兒的樣子,就算是自己,和蘭兒那樣親近,若不是漸漸認識了沈柯的眼神,也沒辦法分辨出來——他若真的想把越柔藏起來,只怕任誰都沒辦法找到的。